陳悠向陳懷敏招了招手,“你三姐說你也是爲了你好,下次遇到這樣目的不明的人一定要注意,可知了?”
陳懷敏點點頭,“大姐,我那的醫書看完了,一會兒用完晚飯去你房裡換幾本。”
“行,順便大姐考校考校你,是不是真將醫書裡的知識看下去了。”
陳懷敏挺着小胸脯,自信道:“大姐隨意考校,要是全都答對了,大姐要教懷敏經脈圖!”
陳悠笑着輕彈了下陳懷敏的額頭。
“讓你三姐帶着你去洗了手臉,馬上吃晚飯了,阿杏,你去書房叫爹孃。”
兩姐妹應了一聲,都出去了,陳悠卻深思起來,聽陳懷敏的描述,那男子很有可能就是那日她在靜姨醫館見到的與袁知州一起的年輕男子。
這個人爲什麼要去見懷敏,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一回到百味館後院,陶氏便去了秦長瑞的書房。唐仲傍晚十分就回保定堂了,雖然保定堂暫且關門,但是李阿婆還在保定堂裡,李阿婆年紀大了,現在眼睛又不是很好,唐仲和陳悠都不太放心。
陳悠帶着弟妹等了好一會兒,秦長瑞夫婦這纔過來,黃大娘見人到齊了,就去吩咐廚房上菜。
晚飯時,陳悠感覺到了秦長瑞與陶氏都有些心不在焉,可當着弟弟妹妹的面兒,她也不好直接詢問,也只能先將這疑惑壓下來。
飯畢,陳懷敏纏着陳悠去了她的房間,阿梅阿杏也過去了。
黃大娘亥時給陳悠送宵夜,幾個小的還在陳悠的房裡沒回去,黃大娘瞧着房間裡橘色的燈火,也欣慰的咧開了嘴,東家的幾個子女當真是感情好,以後大小姐出門。三小姐四小姐和小少爺定然十分的不捨。
在陳悠的房中用過夜宵,陳悠才催着幾個小的去睡了。
阿梅抱着陳悠的手臂,撒嬌道:“大姐,我與阿杏許久沒和你睡了。今晚陪你睡!懷敏,你明日還要上學,還不快回房,小心爹明早知道了,罰你!”
陳懷敏憋了憋嘴,羨慕的看了眼三姐和四姐,不甘心的嘀咕,“三姐和四姐真狡猾,仗着自己是女兒家就可以和大姐一起睡!以後再也不給你們留大姐給我做的好吃的!”
一說完,急忙起身跑出了房間。
阿梅起身就要追這個“小壞蛋”。還沒跑到門邊,陳懷敏已經沒影兒了,阿梅扶着門邊,嘀咕道:“臭小子,明天別讓我看見你。否則你的醫書我都沒收!”
陳悠瞧着兩人你追我攆的樣子,笑着喚阿梅,“好了,懷敏這時候指定已經回房了,你罵他他也聽不見,快關上門過來,外面還下着小雪呢。患了風寒可不好。”
阿梅這纔回頭嘻嘻的一笑,把門銷上,跑過來粘着陳悠。
阿杏一直比較文靜,話也少,與陳悠在一起,大半都是聽她說。很少會開口。阿梅則是與阿杏相反,活潑大膽,嘴皮子這幾年越發的利索起來。
姐妹三人脫了外頭衣裳,一起鑽到被窩裡,房間裡黃大娘怕孩子們凍到。特意加了暖爐,陳悠摸了摸兩個小的,手都是暖的,給她們掖了掖被角,這才躺下。
阿梅往她身邊湊了湊,“大姐,給我們講故事吧!你許久沒給我們講過了。”
陳悠寵愛地摸了摸阿梅阿杏軟軟的頭髮,應了一聲,陳悠略微清冷的聲音低低靡靡的傳來,阿梅阿杏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第二日一早,陶氏讓陳悠將一些年節時候要用的東西送去保定堂,其中一些是專門給李阿婆準備的。
阿魚套好了馬車,又將東西搬上車內,陳悠裹着一件鵝黃鑲着兔毛邊的披風,上了馬車。
保定堂雖然暫時關門歇業,夥計們和坐堂大夫也提前回家過年了,但是藥鋪裡還剩下許多零碎的事情要忙。
首先就要規整藥材和保存藥材,冬季雖然天氣寒冷乾燥,可也不能疏忽大意。而且今年雨雪不停,更是惡劣,藥材的保存更要注意。
保定堂現在只有後院照顧的兩個婆子和前院的一個夥計還在,旁的人都回去了,想做什麼事,都得唐仲親自動手,陳悠這時候過去恰好幫襯一二。
到了保定堂門口,陳悠下了車,阿魚遞給了她一把油紙傘。
陳悠並沒有去敲前門,而是撐着傘繞到了後院的小門。
李阿婆拎着一壺熱水,恰好打後門過,聽到敲門聲,將門打開,就瞧見陳悠舉着一把油紙傘,鼻尖凍得通紅的站在門口。
“阿悠,下雪的天,怎麼老往外頭跑,快進來。”
陳悠笑嘻嘻收了傘進門,扶住李阿婆,“阿婆,我來看您和唐仲叔。”
攙着李阿婆進了後院的廳堂,李阿婆將水壺放在火爐上,又轉身給她灌了個手爐。
“來,拿着,手冰的似鐵一樣。”
陳悠眼睛彎成了一條線,“阿婆,怎麼不叫大娘來燒水。”
李阿婆瞪了她一眼,“她要忙廚房的事,還要掃院子,打掃房間,醃一些年貨,哪裡能事事都指望她,再說了,阿婆這身子能動,一壺水還是能拎得動的。”
陳悠悄悄瞥了李阿婆一眼,她雙眼裡有些血絲,眼角紅腫,“阿婆,你這兩日眼睛是不是不舒服?”
陳悠一開口,李阿婆眼神閃躲了下,“沒有,沒有,阿悠配的方子一直在吃着呢!”
陳悠坐的近了些,臉上的愉色消失殆盡,拉過李阿婆的手腕就號起脈來,這一號脈,陳悠臉色頓時就不大好看了。
她盯着李阿婆看了一會兒,長嘆口氣,“阿婆,我知道你想念富叔了,可是你這眼睛若是不注意,整日流淚,等哪日裡你有機會與富叔重逢,到時候你想看見他也難了。”
李阿婆被戳破,也是長長的呼出一口白氣,“阿悠啊,阿婆怎麼能不想,阿富就是這個時候出生的,過幾日就是他的生辰了,我這個做孃的,一碗長壽麪都不能做給他吃,也不知道他還活着沒有?”說着說着李阿婆的淚水又在眼中徘徊。
“阿婆,你別這麼想,說不定富叔也在某一處想着您呢!他只是暫時找不着您而已,總有一日,阿婆還能再見到富叔的。”
聽到陳悠這麼安慰,李阿婆好似也覺得心情好了些許,雖然知道這樣的機會渺茫,可仍然保留着一絲希望。
“阿婆,你在這坐會兒,我給您煎藥去。”
陳悠剛想起身,就被李阿婆按住,“阿悠,別去,你唐仲叔正在前頭煎呢!去了有一會子了,我們坐着等等,用不了多久,他就過來了。”
估摸着唐仲叔也發現李阿婆這幾日眼疾越發嚴重,這才親自煎藥的。
陳悠指着一邊桌上放着的一堆東西說道,“阿婆,過幾日,我們要回一趟林遠縣,恐怕要到年根才能回來,這些是娘準備的年貨,趁着今日有空就叫我送過來了,裡面有您和唐仲叔的兩件冬衣。”
“又要叫你娘破費,難爲你娘了,要照顧一大家子,還要想着我和你唐仲叔。”提到冬衣,李阿婆想起來,前些日子爲陳悠做的衣裳。
起身拉着陳悠去房中,“阿悠,跟着阿婆去房裡,阿婆給你的衣裳做好了,快試試讓阿婆瞧瞧,若是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趕緊改改,這天就能換上了。”
“都讓您別做了,怎的還是做了?”陳悠扶着李阿婆手臂,跟着她回了房。
李阿婆從箱子裡捧出一套嶄新的衣裙。
“阿婆許久沒做這樣的大衣裳了,也不知繡活退步了沒有,阿悠快穿上。”
陳悠展開最上面的一件鑲了兔毛的鵝黃?色淨面比甲,上頭繡着繁複的四喜如意紋,淺綠色的滾邊,樣式也是華州城今年最流行的,陳悠摸着衣服上的花紋,眼眶熱熱的。
“阿婆,我這就穿穿看。”
李阿婆高興的點頭。
捧了衣裳去淨房換上,陳悠從屏風後頭走出來。
纖細窈窕的身量,穿上這套衣裙,就像是春日裡剛剛盛放的迎春花,有一種堅忍鮮活的美麗,一雙笑起來彎彎的水眸,增添了一分少女的嫵媚。
李阿婆瞧了滿意不已,“看來啊,阿婆還寶刀未老,這一身做的正合適!”
幫着陳悠理了理衣裳的邊角,又給她順了順鬢邊散下的幾縷髮絲,“咱家阿悠這是長成大姑娘了!瞧這模樣俏的。”
陳悠被李阿婆誇的兩頰嫣紅,反而更增一分豔麗,“好了,阿婆,我去把衣裳換下來。”
陳悠剛轉身就被李阿婆拽住,“換的幹啥,阿婆這衣裳做給你就是讓你穿的,換來換去的也不嫌麻煩,今兒就穿這一身了,阿婆瞧着開心!”
“可是……我下午還要幫唐仲叔幹活兒呢!會弄髒的!”衣裳是李阿婆花了許多時間一針一線縫製的,陳悠捨不得它佔了灰塵。
“沒事兒,髒了再洗,哪件衣裳不是這樣。這大冷天的,衣裳換多了會着了風寒,你那衣裳一會兒阿婆給你找個布包包上。”
陳悠無奈,只好穿着新衣扶着李阿婆回了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