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先頭忙了幾日去縣學,今兒又到了縣集的日子,陳悠與秦長瑞夫婦商量好了,若逢着縣集便去縣集擺攤,就不用那招帆,若平時,就去縣學門前,掛上招帆。
縣集時阿梅阿杏也跟了來,秦長瑞挑着擔子,昨日他帶着孩子們在家,又教了阿梅阿杏一首童謠,讓她們今日在縣集上唱。
這一旦知名度打出來了,慕名來嚐鮮的食客就多了起來,她們的藥膳攤子要比上一次縣集時生意還要好。
母女兩都有些忙不過來。
吳蘭英跨着籃子與自家婆母逛早市,見着一個攤點前圍滿了人,好奇那攤點在賣什麼新鮮吃食。
“娘,我們要不要過去瞧瞧?”吳蘭英恭敬道。
吳蘭英的婆婆夏魏氏瞥了那盡是人頭的攤點,撇撇嘴,有些嫌棄,“市井小吃,也不知乾不乾淨,你去作甚,況那麼多人,難道你要與他們搶?蘭英,你當初嫁到我們家來,我便與你說了,我們不嫌棄你的出生,可你也得爭氣兒,到哪兒眼皮子這般淺怎麼行?老二眼看着可就要升遷了,以後人家也得尊稱你聲夫人,難道你還要丟我們夏家的臉?”
吳蘭英真真是覺得心裡憋悶,她也就說了那麼一句話,婆婆就教訓她這麼多句,她只不過是想去瞧瞧那攤點賣什麼吃食而已,因着她的出生,在夫家整日被嫌棄,雖然夏定波沒在外頭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也沒給她這個妻子沒臉,可是婆婆嫂嫂事事壓她一頭,總叫她不痛快。
“兒媳謹遵孃的教誨!”吳蘭英只能忍着心口的憋屈低頭道。
“以後多與你嫂子學着些!”
吳蘭英咬了咬脣,夏家也不是什麼書香世家,只不過因着夏定波在縣衙混的好些而已,他如今是個捕快頭頭,要說可是連品級都沒有的。頂多算是個吃公家飯的,但是夏魏氏就是有本事將自己看的比任何人都高一頭。她那嫂子也不過是個秀才的女兒罷了,她又比她差到哪兒去,不過就是認不得那幾個大字而已。
婆婆卻整日階偏袒大嫂。好似她是這個家的外人一般。
吳蘭英怎麼會甘心,但她得了夫君交代,萬不能得罪婆婆,每日也只有忍氣吞聲。
夏魏氏卻在瞧見路上一個婦人拿着一個芸豆卷的時候與一旁同行婦人說笑說是這東西好吃。夏魏氏便上前詢問,夏魏氏這才得知原來這吃食就是兒媳剛剛說的那家攤點銷的。
夏魏氏有個毛病,喜歡嘗試新鮮的東西,但剛纔她故意找了那理由教訓了兒媳,現在卻是沒臉再讓她去排隊買了。
夏魏氏有些後悔,她方纔嘴巴怎的就這麼快。
而在一旁的吳蘭英在人頭攢動的攤點前,無意中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爲了確認,吳蘭英特地去旁邊瞧了瞧,這一瞧之下還真是!
吳蘭英瞪大眼睛,自己這蠢笨大姐什麼時候做起小生意了!就她那腦子也不怕賠本嗎!
夏魏氏瞧着媳婦兒有些奇怪,問道:“怎的了。這般的驚訝作甚?這麼多年都改不過來。”
吳蘭英也明白她這婆婆老喜歡找茬,並未過多在意,而是在旁解釋道:“娘,我方纔說的那攤點是我孃家大姐開的。”
夏魏氏聽吳蘭英這麼一說,眼睛一亮,“你姐竟在這早市開了攤點,我們也未照顧過生意。你且去多買些回來,權當我們照顧她們了。”
吳蘭英與婆婆相處這些年,自然也知道她這婆婆的毛病,想着畢竟陶氏是自己大姐,她去買東西,難道還叫她排隊不成?
吳蘭英笑着應了一聲。“娘,你便在這等着,我片刻就回。”
“快去,快去!”夏魏氏攆着她。
吳蘭英雖說在婆婆面前姿態低,可是在旁人面前卻是個高傲的。尤其在孃家幾個姐妹裡,當真是典型的窩裡反。
陳悠家的藥膳小攤前排着長長一條隊,吳蘭英絲毫不顧着前頭排隊的食客,擠進人羣,笑着道,“大姐,你這一樣給我裝些。”
陶氏正低頭撿着蒸籠中的山藥茯苓包子,且她也只與吳蘭英見了一面,一時未看見她也未聽出她的聲音,只明白此時身旁的這個婦人不遵守秩序,不知排隊就來上前要藥膳。
陶氏頭擡也未擡,直接道:“買藥膳的,到後頭排隊去,沒瞧見還有這麼多人等着嗎,若是人人都像你這樣,我這藥膳攤子也不用開了。”
吳雲英哪裡料到陶氏會這麼說,整個人險被氣的僵住,她臉色難看,那候着等着買藥膳食點的人見她還杵在旁邊,嘲諷道:“想吃就快些去排隊吧!啥事也將就個先來後到。”
一聲聲刺耳的聲音在吳蘭英的耳邊響起,她的臉一陣青白,這時,陳悠恰好擡頭見到這幕情景,她方纔也沒有聽出這是吳蘭英,陳悠推了推陶氏的手臂,讓她擡頭瞧吳蘭英。
陶氏奇怪的擡頭瞟了一眼,恰與吳蘭英那憤憤不平又帶着責怪的目光對上。
陶氏一怔,“方纔說話的是二妹?”
吳蘭英冷笑了一聲,她死死盯着陶氏,恨不能在她身上燒個洞來,陶氏是真未分出方纔那聲兒是吳雲英的,而在吳雲英眼中卻是陶氏故意這般做,就算是大姐失憶過,但是連她的聲音也聽不出來,她絕對不相信。
可是想到婆婆還要吃這攤上的東西,如果她不買回去,定會招惹夏魏氏不高興,吳蘭英忍了忍,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姐,我也不知您在這擺了攤點,本該是要來幫襯一二的纔是,可我也方纔才知曉,妹妹這也幫不上什麼忙了,就多買些大姐做的吃食,權當是照顧大姐生意了。”
陳悠奇怪的看了眼吳雲英,沒瞧見她們母女兩人已經忙的連歇息片刻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了,後頭都是等着買藥膳的食客,若是真心想要幫忙,應該留下來幫忙的擺攤纔對,她卻是要買攤點上的東西。
這後頭還有一票人等着呢,若是她們把藥膳都給了吳蘭英,可不要招人罵。
可此時有陶氏在場,也輪不到她多嘴,陳悠手中利索的將出籠的山藥茯苓包子揀出來,然後給後面排隊的人打包裝好。
“二妹,你若是真想給我幫忙,就在旁邊搭把手,收收錢,旁的日後藥膳我做的多了,自會送你家去,可成?”陶氏頭也不擡的回道。
吳蘭英頓時就鬧了個沒臉,怎的,她想吃幾個大姐這攤點的吃食,還要將伸手忙幫?她又不是她們招來的苦力!
她要買她們家攤點上的藥膳是給她們母女面子,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厚臉皮的母女。竟然還要她幫忙,即便在家中,她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
吳蘭英立在一旁又不好意思回去,陳悠好笑的瞥了她一眼。
須臾之後,陶氏問道:“二妹,你還有何事?”
吳蘭英一口鬱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僅僅片刻,簡直就要將她折磨瘋,她盯着陶氏看了幾眼,原本她對這個大姐還是抱有一絲同情的,可是端午回孃家那日,她便開始反感陶氏,如今她卻是憎惡陶氏了。
夏魏氏等的有點不耐煩,朝着攤位瞧了兩眼,喚了兩聲吳蘭英。
吳蘭英與陶氏陳悠招呼也不打,就連忙轉身朝着夏魏氏那邊跑過去。
夏魏氏見她兩首空空,臉色就垮了下來,“怎的,東西呢?”
吳蘭英陪着笑臉,“方纔與大姐聊了兩句,她那攤點人多,都在後頭排着隊呢,我便也問她那要什麼吃食,等哪一日,我叫大姐可我們特意留些好的,娘,你看這樣可行?”
夏魏氏癟嘴,她這媳婦的官面話說的好聽,什麼未拿到吃食,分明就是沒有買到,別拿她當個瞎子,這般的好糊弄。
“我瞧着你與你孃家姐妹關係也一般嘛!以後你也甭惦記着你那孃家了。省的以後拖我們後腿!”夏魏氏嘲諷道。
吳蘭英被婆婆的話一激,更是討厭陶氏,她將這一切原由都歸到了陶氏身上。
就在夏魏氏不滿時,對面迎來了一個婦人,那婦人身後還有一個十多歲的姑娘,挎着一個小小的青竹籃子。
“娘,你怎的也在這兒?”
“這不,一把老骨頭了,趁着縣集熱鬧,出來走走!”夏魏氏欣喜的對着自己的大兒媳道。
“娘真是會說笑,哪裡是老骨頭,與我站一起,不認識的人可要說我們是姐妹了!”
“就你嘴甜,家中的物什可都置辦齊全了。”夏魏氏笑着問道。
“我辦事,娘你還不放心嗎!對了,我與女兒來的早,瞧着這家藥膳攤點的吃食新奇,想着娘就號這口,便讓閨女去買了些,本想着帶回家中給娘嚐鮮的,沒想到在這裡碰到娘。”
吳蘭英聽到這肺簡直要氣炸了,她這大嫂暗暗給她使了個炫耀的眼神,吳雲英放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攥着,指甲都戳進了手心,留下一個深深的印記。
“還是你知道記着娘!娘真是沒白疼你!”夏魏氏接過吳蘭英大嫂遞過來的油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