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聽出肖林的迷惑,喬治停下腳步。他轉身,低頭看着自己精心挑選出來的種子。

「肖林,你認爲拳擊是什麼呢?」喬治用一種少見的嚴肅沉聲問。

「比賽的目的呢?」

肖林思索着:「勝利。」其實按他實際上的情況說,是爲了獲得自由。

看來他的回答並不合喬治的意思,喬治的目光再深邃幾分。天藍色的眼珠緊緊盯着肖林,薄脣微揚,喬治說:「拳擊,是人的本能。」

「生命爲什麼要出現?爲什麼要存在?爲什麼要繼續努力地生存下去?這些都是哲學家喜歡誇誇其談的話題。」喬治認真地說:「對於我來說,拳擊就是生命的本能。我的存在,以及我手下所有拳手的存在,都是爲了拳擊。」

喬治的語氣中充滿了熱愛,甚至是崇拜:「拳擊是一種偉大的運動。讓拳手熱愛拳擊的理由不是錢、不是美女、不是觀衆瘋狂的歡呼、不是這個或者那個瑣碎的小事,而是擂臺上的生死相搏。那種忘卻了一切的,僅僅是本能性地追求勝利的本能,纔是拳擊最叫人着迷的地方。」

他低頭,吻住正沉浸在他話裡的肖林,退開,沉聲說:「記住這裡的一切,肖林。這裡並不是拳擊的世界,但這裡是腐蝕拳擊精神的地方。那些拳手、那些曾經真心熱愛過拳擊的人,在這裡墮落。而你……」他深深地凝視着肖林:「你是一塊沒有雜質的美玉,你不會被這些東西羈絆。所以,你有資格成爲真正的拳王。」

肖林被他盯得幾乎有點透不過氣來,不過他總算從迷糊的腦子裡找到一點東西:「喬治,我想你誤會了。我們的約定上,只說了打二十五場。」

「你以爲當愛上拳擊後,還有人能退出嗎?」喬治的眼神銳利得像磨好的尖刀一樣,可他忽然笑了,輕輕彈肖林挺直的鼻尖:「你不會離開,你會像我一樣,對鮮血和死亡着迷。噢,我們去欣賞一下琳達親手製作的點心吧。」談話似乎截然止住,他親切地領肖林走向放食物的長桌。

客廳相當大,室內的設計雖然採用現代風格,但外牆卻明顯古老,像貴族曾經住過的古堡。

鮮紅的天鵝絨桌布鋪在長桌上,不少年輕貌美的女侍託着酒盤到處遊走,不時被猥瑣或粗魯的男人手腳上佔點便宜。

「一團糟是不是?」喬治緩緩打量周圍熟悉而陌生的氛圍,幾個女人正圍着一個男人在木樓梯上調情,出格的挑逗,像一羣發情的母獅:「琳達的心目裡,只有一樣東西需要保持純潔,那就是──拳擊。」

「女人怎麼會進入拳擊界?」

「她父親是我的教練。」喬治挑了一塊看起來色澤不錯的餡餅,放進嘴中咀嚼:「那老人不顧我們的勸阻參加比賽,死在擂臺上。我爲他驕傲。」

肖林靜靜看着喬治。他嚴肅中帶有深摯的同情,這表情顯然引起喬治不同一般的興趣。喬治嚥下口裡的餡餅,倒了一大杯葡萄酒進嘴,簌然抱住肖林,戲弄似的灌到對方尚未來得及合緊的牙關裡。

「喂……咳咳……咳……」肖林的抗議導致更糟糕的後果,酒進了氣管,像灼燒的火一樣蔓延。他推開喬治,不滿地瞪着他。

喬治欣賞地讚歎:「你應該去照照鏡子。這種倔強的俊美是你最珍貴的本錢。」

如果在這個盛大荒唐的場合,給喬治鼻子上一拳重的,像訓練時一樣,會不會讓心情舒暢一點?肖林盤算着。

「別動手,肖林。」喬治淺笑着,低聲說:「如果動手,就等於告訴所有人喬治和他挑選的種子之間出現了可怕的裂痕,這種事情對你我都不好。」

「那也要你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舉止。」肖林揚揚下巴:「如果你真的有需要,我想這裡一定有許多人願意配合。」

「如果我走開的話,」喬治慢吞吞地,用別有深意的眼光盯着他:「立即會有許多女人和男人朝你涌來。那時候,你能怎麼辦呢?」

對於這個,肖林倒毫不懷疑,他早就發現不少人暗中窺視着自己,如同看一個新鮮的獵物似的眼神叫他毛骨悚然。

「提醒一下,漂亮的新手被幾個男人拖上二樓的房間壓倒,在這裡不是什麼新鮮事。」喬治在肖林耳邊說:「你習慣了一比一練習,對上幾個相當級數的拳擊好手,未必可以逃得了。以一對多的時候,只要被其中一個牽制,動作稍微停滯,就可能一敗塗地。」

「多謝你的威脅。」肖林也挑了一塊餡餅。

「不客氣。」喬治邪魅地笑着。

重金屬音樂依舊充斥客廳,不斷有人過來和喬治攀談,這讓肖林的存在更引人注目。

「新玩伴?啊,東方人的皮膚,真是叫人難以忍受的柔軟啊。」

「哪裡弄來這麼英俊的貨色?」

「嘿,牀上挺棒的吧?」

「打算共享嗎?我也有一個新的,換幾個晚上?」

聽見這些話,肖林的雞皮疙瘩都會猛向上冒。

喬治總是一本正經地澄清:「不,他是拳手。」肖林發現,當喬治說起拳手這兩個字時,總會收起所有不羈。

可一說起別的,喬治可惡的本性馬上就會冒出來:「看見躲在窗臺那邊的愷撒金沒有?現在被他壓在下面的是他最近新找的AV男主角。」他低頭在肖林耳邊沉笑:「可他乾的時候眼睛直盯着你。肖林,你讓他眼饞。」

肖林對這種低級笑話可禁受不起,而且他確實也注意到那個卑鄙無恥荒淫的愷撒金的目光了。他憤怒地捏住拳頭,壓低聲音:「如果等下我在這裡對你揮拳,請你原諒。因爲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這樣的心理刺激比起擂臺上可算不了什麼。」喬治有點無聊地反駁,他挺愛看肖林尷尬的紅臉頰。

肖林並不知道他成了酒會焦點的中心。大家都看到他的英俊和清純,還有倔強的神色,只能聯想到他在身下的迷人模樣。可喬治知道,他明天會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當那些能把血液點燃的熱情和天生的拳擊細胞發揮出來後,肖林的名字會深刻地印在這些人的腦中。

可是……喬治也不能不注意到他帥氣的臉。畢竟那臉離他太近,而優美的脣,只需要略一低頭,就能狠狠吻住,吮吸裡面甜美的**。最叫人心癢的是,他知道肖林也愛上被吻的感覺。

「如果你敢靠過來,我以地球上所有中國人的矜持向你保證,我會動手。」肖林看破他的打算。

喬治惋惜地放棄了他的偷襲。

淡紅的脣在璀璨的水晶燈下看起來更誘人,簡直是對男人的折磨。

幸好,這個時候有人轉移了喬治的注意力。

「喬治,好久不見。聽說你最近在忙着訓練一顆好種子。」肖林早注意到這個男人,他剛剛站在樓梯上,渾身散發着蠱惑人心的危險和魅力,被一羣妖豔女子包圍着,慵懶地挑逗着其中的一兩個,而讓其餘沒有得到關注的女人着急。

他確實算是個美男子。黑色的長髮結成馬尾,西裝裁剪相當合身,把他修長挺直的身軀襯托得沒有一絲瑕疵。

雖然肖林對他剛剛在樓梯上當衆把女人按在扶手上,並且把手伸進女人裙底,讓女人**的「光榮舉動」有點鄙視,不過他看向肖林的目光,倒是挺讓肖林滿意的。

那是審視一個拳手的嚴肅目光,他犀利的眼盯着肖林的拳和關節,而不是肖林英俊的臉蛋。

「他叫肖林。」喬治轉頭:「肖林,認識一下洛克先生,他是拳擊界中一名很重要的人物。」

「你好,洛克先生。」

洛克握住肖林伸出的手,並沒有禮貌性地鬆開。他緊緊捏着肖林的手,一邊用指腹逐個逐個摸肖林的指節,一邊脣邊揚起好整以暇的笑容:「你長得很帥,而且很令人心動。」

肖林沉下臉:「拳手不需要好臉蛋。」

「你錯了。」洛克說:「至少在第一場比賽裡,愷撒金不會命令他的拳手要你的小命,他甚至會命令他的拳手不要打傷你漂亮的臉。肖林,擂臺上任何一個小因素都會影響輸贏。」

反射性的,肖林把視線稍微轉到喬治臉上。

喬治點頭:「不錯,你的對手是愷撒金的人。」

「我明天會親自去看你的比賽。」洛克說。

肖林不知道是否應當表示感謝。洛克說出下面一句話時,肖林立即把感謝的念頭拋到九霄雲外。

「很少可以在擂臺上看見性感的小獸,你會讓所有看拳擊的男人都硬起來。」洛克挑着濃密的眉毛:「我會記得帶上男孩好隨時消火。」

洛克的話令肖林非常吃驚,他從小接受的教育裡從沒有這樣直接露骨的話,難道這些所謂拳擊界的大人物沒有一點儀態和最基本的禮貌嗎?

看見洛克可惡的笑容,肖林幾乎想揮拳。

「肖林,你動氣了。」喬治忽然伸手摟住肖林的腰,淡淡撫摸他的側腹,彷佛安撫他豢養的小貓:「把這裡當成擂臺,別讓人挑起你的怒氣。拳纔是最重要的。」他偏頭,對肖林微笑。

這微笑真是英俊極了,充滿只有喬治才擁有的邪魅力量,肖林在瞬間幾乎有暈眩的感覺。

一個高昂熱情的聲音打破了肖林那一刻的暈眩:「嘿,肖林!我的小鹿,老麥爾道來了!」

肖林身後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並且被身後的人扯着轉身,麥爾道黝黑的臉冒出來,大嘴咧開:「啊,明天就是比賽的時候了。沒有人可以打倒你的,肖林,我的好小夥子。」飽含滄桑的臉此刻正因爲手裡端的一杯好酒而綻放着快樂。

肖林愉快地看着麥爾道,這個老好人還是樂呵呵的喜歡嘮叨。

「這裡的酒真是太好了,祝琳達小姐永遠美麗,十年前她就是個小美人胚子了。噢,洛克先生,你好,洛克先生。」麥爾道朝洛克舉着酒杯:「感謝你今天帶我過來,洛克先生,你是拳擊界裡最好的人。看看,這就是我前陣子在教導的小夥子,很棒吧。你沒有見過他出拳,洛克先生,你一定會着迷的。」他扯着肖林的手臂,似乎打算讓洛克把這細長手臂中暗藏的危險看清楚。

「你喝了多少?」任何人都能看出麥爾道的醉意,肖林脣邊揚起友善的微笑,他取過麥爾道的酒杯,放在桌上。

「啊!我的酒。」

「裡面已經空了。」肖林拉着他,四處張望是否有凳子可以讓他躺下:「走,老頭子,你需要休息。」

「只喝了一點,我可以向我最心愛的寶貝發誓。」麥爾道嘀咕着,順從地讓肖林把他帶開。

喬治和洛克都不由自主用眼神追隨着肖林,意識到生平勁敵就在面前,又同時回頭,兩道銳利的視線撞個正着。

「是個棒小夥子。」洛克攔住一個路過的美女,瀟灑地取走她手上的酒杯,就着上面的紅色脣印品嚐美酒:「多清澈的眼神,我簡直有點嫉妒你了,喬治。」

「簡單的說,我只想你提醒一句,洛克。」喬治盯着洛克,一字一頓地低聲說:「別對他亂來。」

「誰都想擁有真正的拳手。」

「你的眼睛底下藏的可不僅僅是拳擊的熱情,」喬治說:「我不會允許一朵牡丹被牛吃掉。」

洛克無所謂地聳肩,他猛然勾住另一個路過的美女,輕佻地吻住紅脣。

「快感纔是最重要的,拳擊不過是生意。」一邊挑逗着美女嬌喘,洛克一邊把眼睛掃過來。

「所以你已經毀了不少好種子。」

「出名的花花公子忽然道貌岸然起來,真讓人受不了。」放開已經軟得幾乎無力支撐身體的美人,洛克靠近喬治,肩膀輕輕碰着肩膀。洛克壓低聲音:「我還是比較想念你被慾望遮蓋理智的樣子。」

「我也挺想念你的求饒聲。」喬治的脣邊泛出一絲神秘的微笑:「可我再也不會把你邀請到我的地方。」

「無情的男人。」洛克嘖嘖搖頭。

「我只是不想再失去難得的種子。」

「那是你的種子被調教得太不夠。」

喬治的目光陰森起來,直盯着洛克:「你強暴了我細心挑選的種子,而他第二天就要參加他的第一場比賽。結果,他死在赫德的拳頭下。本來,他會是一個好樣的拳手。」

洛克聳肩:「我已經儘量溫柔。」

「別讓我發現你靠近肖林,洛克。否則,我會不惜一切讓你後悔。」喬治渾身都散發着可怕的冰冷。

「呵,現在是誰的眼睛底下不僅僅有拳擊的熱情?」

暴躁的重金屬音樂不知何時被人取了下去,換上來的是一張鄉村音樂。輕柔的音樂緩和了淫靡荒唐的氣氛,肖林的情緒也好了不少。

「你來得太及時了,麥爾道。」肖林把麥爾道扶到沙發上躺下:「天知道我有多討厭和那個洛克繼續談話。你無法想象他對我說了什麼。」

麥爾道像孩子一樣不肯安靜,他掙扎着翻身,被肖林安撫着睡好。

「別小看洛克先生,孩子。」麥爾道喃喃:「他是個可怕的男人,他和喬治先生一樣可怕。」

「他比喬治討厭。」肖林老實地說。

「小夥子,」麥爾道似乎清醒了一點,睜開眼睛:「當洛克先生注意一個人時,例如說,他注意你時,你一定要小心。他會不動聲色地觀察你,直到找出你的弱點。你也許會漸漸對他失去戒心,覺得他毫不可懼,可到最後,你會猛然發現,他,那個可怕的男人,已經對你下手了。」

「好了,睡覺吧。」

「他會把你玩弄在掌心。無論是對待情人還是拳手,他都一樣狠心。」

「夠了,麥爾道。」

麥爾道停止了說話,閉上眼睛,可片刻後,他還是睜開了眼睛:「我能再喝一杯嗎?」他仰頭看着肖林,可憐兮兮地問。

「不,你喝得太多了。」

「我今天實在高興。我有多久沒有參加琳達小姐的酒會了,像我這樣的老頭,除了喬治先生和洛克先生外,是沒有人知道我的價值的。」麥爾道忍不住又嘮叨起來:「你知道嗎?我已經很久沒有機會參加大型的比賽了。拳擊圈子中,老頭是不會收到尊敬的,如果有人說你老了,就等於說你是個廢物。」

肖林低頭,朝麥爾道安慰地笑:「你不是廢物,你很棒。」

「我也是這麼想的。」麥爾道似乎有點沮喪:「可沒有人讓我參加大賭注的比賽,老頭拳手總是窘迫的。不過這陣子在喬治先生那裡倒是吃了不少東西,哦,還有一些錢。」

「你可以教人打拳,你是好老師。」肖林真心實意地建議。

「老師?有什麼人會需要一個老邁的黑市拳師?」麥爾道翻個身,覺得寒冷似的蜷縮起來:「我想再打一場。一場大型比賽,而且有許多獎金的比賽。那樣,我和蘇珊就可以好好過日子了,買下公寓,如果獎金夠的話,我們甚至可以買一間帶花園的公寓。」他的老臉因爲想象而煥發神采。

「你會的。」肖林拍着他的肩膀。

「嗯,很多的獎金,一場大比賽就可以。只要一場……」麥爾道嘮叨着。

看着老人的眼睛漸漸閉上,流露快進入睡夢的安逸,肖林悵然若失的尋找喬治的蹤影。

喬治和洛克還在面對面交談着,兩具高大修長的身軀都是惹人注目的目標。

喬治也不時掃視肖林的方向,肖林終於發現,這纔是身邊一直沒有人前來騷擾的原因。

他忽然露出潔白的牙齒,給喬治一個燦爛的笑容。

喬治愣了愣,他舉起食指,輕輕放在脣邊,做了一個曖昧的動作。

這讓肖林忽然想起喬治的吻。

哦,觀音菩薩,我一定瘋了。爲什麼在這種可惡的酒會裡,居然會興奮成這個樣子?肖林燠惱地捂住褲襠。

喬治實在太性感了,真是罪過。

肖林不大記得是怎麼醉的,昏昏沉沉的眼裡,只依稀記得比天空深處還美的藍色眼睛。他的視線彷佛被限制了範圍,只在一個極小的地方徘徊,從喬治的額頭,下掃,直到性感的喉結,接着,又緩緩向上。

像一場挺讓人高興的夢,喧譁的噪音和無聊的人羣漸漸在意識中推卻,肖林忘記躺在身邊孩子似的老麥爾道,只看見喬治優雅地向自己走過來。

接着呢?應該是接吻吧。

在牀上微微動彈,肖林沾染着甜味似的半眼睛。偌大的牀,是他睡慣的平實墊子,硬硬的觸感,讓他驀然睜大眼睛轉向窗外。

天還沒亮,一點點宿醉的餘韻纏繞在腦門上,但並不嚴重。他想起今天是自己第一次比賽的日子,就像新娘的初夜一樣重要。他相信,喬治絕對不會忘記這點,所以,喬治昨晚應該沒多灌他酒。

可他還是醉了呢。肖林在濛濛的灰光中羞澀地笑了笑。

有人敲門。

「請進。」肖林用手抓抓頭髮,從牀上跳起來。修長的身軀伸展着放鬆,邊彎腰拾起自己的衣服。

裴德出現在門口。

「該起來了。」裴德溫暖的眼睛看着他:「精神點,今天可是大日子。」

肖林把衣服套在赤裸的上身:「嗯,精神點。」

「喬治先生在等你。」

對這剛剛入住的暫歇地並不瞭解,肖林跟着裴德出房門,轉了兩道,走廊前面赫然出現一副真人比例的油畫。

「呵!」肖林不由自主停下,仰視着油畫。

喬治在上面威風凜凜站着,戴着拳套,半身赤裸,下身只穿了一條比賽專用的短褲,像他這樣擺姿勢畫油畫的真少見。

觀賞了一會,纔跟着裴德繼續前進,房子很大,也許這也是拳擊界奢華的一種表現。下樓再右轉,裴德打開書房的門,停下腳步側身:「喬治先生在裡面。」

肖林對他點點頭,有股好戲即將開始的責任感涌上,書房裡面開着燈,光從裡面透出來,射在上過蠟的地板上。他輕輕做了個深呼吸,走進書房。

進門的第一眼就看見喬治的背影,貼身的西褲和雪白的襯衫都襯托出修長優美的身段,一件銀色的絲質背心穿在身上。

「早安,喬治。」

喬治似乎正在想事,緩緩轉頭,對肖林點頭。

「早啊。」他對肖林扯扯臉部肌肉。

「好象有心事?」

「有一點,世事縱使變幻莫測的。」喬治揚起嘴角,好象打算把讓他心煩的事扔到一邊去,用有勁的聲音說:「今天可是大日子,對我們都很重要。」

「裴德已經和我說過了。」

喬治優雅地靠近,幾乎貼上肖林的臉,直視着肖林優美的輪廓,輕聲說:「我心情激動,就像看見一隻威猛的小鷹即將開始第一次試飛。你一定會嬴,對吧?」

肖林的心猛烈地跳動起來。

這時候所有用以按捺情緒的訓練都失去效用,他幾乎連呼吸都不行了。

「會。」肖林看着喬治輕笑:「可以先要求獎品嗎?」

「如果我嬴了,給我你走廊上那幅畫。」

喬治天藍色地眸子深深凝視肖林,帶着笑意:「好。」他像微風撫過水麪一樣讓脣掠過肖林淺紅的脣。

驕陽初升,紅色的光輝宣告新的一天已經開始。

和喬治同乘一輛車到了賽場,因爲是直接從特殊入口進入,肖林無緣感受外場的吵鬧和擁擠。

滿場觀衆的興奮和熱汗都被隔絕在外。

一個新手的第一次比賽是不該如此轟動的。但不約而同的,許多重量級人物都把這次比賽當成一次大賭,龐大的金額刺激了人們。

肖林全身心地投入準備,不斷緩緩地深呼吸。俯躺在長牀上,兩個專業的按摩師爲他盡心按摩四肢。

裴德站在他身邊:「放鬆點。」

肖林閉上安靜,儲備任何一點精力:「喬治呢?」

「喬治先生在賽場上方的房間裡,他一會在那看比賽。」裴德說:「裡面有全方位攝影系統,還有直接觀看的陽臺,你的每一個動作,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這話真讓肖林有點亢奮。

他知道自己與其它拳手相比算不上壯碩的身體讓其它人暗中嘲笑,不過,很快就可以在賽場上替喬治出這口惡氣。

讓他們瞧瞧東方人沒有一塊一塊糾結肌肉的白皙胳膊能打出多快的拳。

下方喧鬧得很,喬治站在高處的陽臺上,面無表情地凝視遠方。

洛克在他身邊,環着手,斜他一眼:「似乎心情很糟糕。」

「確實,」喬治沉聲:「說不定我會忽然伸手,狠狠勒住你的脖子,直到你斷氣爲止。」

「哦,我的黑市拳擊之王,」洛克揚眉:「這可不合你的風度。」

「爲什麼麥爾道會忽然爲愷撒金賣命?」

「拳手只要有人肯出錢就肯賣命,何況麥爾道已經老了,這場獎金高昂的比賽正是他千載難逢的機會。」

喬治慢慢把鷹隼般銳利的目光移到洛克臉上:「那你……在這忽然變化的事情裡扮演了什麼角色?」

「喬治,是你疏忽地只確定了愷撒金旗下拳手爲對手而沒有指定具體的名字,這個空子讓愷撒金鑽也是應該的。」洛克慵懶地微笑:「而我,大概爲磨練你的新種子幫了個小忙吧。他太年輕,需要多點刺激,對嗎?」

「肖林的磨練,用不着你費心。」

場裡的鐘聲準時響起,一陣更叫人焦躁的騷動後,噪聲終於漸漸消退。觀衆們推推攘攘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負責下注的人正忙着清算滿桌子的美鈔和帳單。

兩道入口打開了,被簇擁着出來的拳手都覆蓋着連帽披風,讓人看不清臉。

「啊,讓我們歡迎今天的兩位勇士!」主持人拿着麥克風在擂臺上扯着嗓子:「這一邊,嘿!嘿!多俊美的年輕人,我們的新勇士,像小豹子一樣,像珍貴的美洲豹一樣的肖林!對戰……」主持人把手猛移向周圍環繞着助手和按摩師的麥爾道:「……我們可愛的老東西麥爾道!」

瘋狂的叫囂聲響起。

彷佛爲了配合升溫的氣氛,麥爾道身邊的人默契地散開,蓋住頭臉的披風猛然扯開,露出麥爾道熟悉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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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爾道豪氣地向四周歡呼的觀衆揮手:「嗨!我愛你們!麥爾道愛你們!」他老練地對臺下飛吻,鼓舞着人們的瘋狂。

肖林幾乎僵硬了。滿耳的喧鬧瞬間被扯得老遠,他不敢置信地盯着麥爾道的臉,幾秒後,潛意識地擡頭尋找喬治。

對面上方陽臺處高大的身影非常顯眼,肖林的目光毫不費力找到目標。

碰上肖林的眼神,喬治心臟重重一頓。

那是驚訝、懷疑、失望,甚至藏着憤怒和哀怨的目光。遠遠看去,肖林硬得像化石。

喬治用最大努力表現出來的理所當然和冷漠應對肖林的無聲責問。

此刻,他是教練和主宰,而肖林,他英俊可愛的小豹子,只是拳手。

洛克欣賞地看着肖林,他心情很好:「擔心他今天的輸嬴?」

喬治淡淡說:「他不會輸。」

「打個賭,如果他輸了,把這顆可愛的種子讓給我。」洛克偏頭:「如果他嬴了……條件你說吧。」

「他不會輸。」喬治堅定地重複一遍。

鐺鐺!

比賽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