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心懷敵意的男人靜靜地凝視着。沉默了片刻,奧古拉斯終於把一句勸理查德離去的話咽回了肚子裡,換成了一聲深深的嘆息。
克本垂着一雙長眉,悄無聲息地插入兩人之間,轉頭上下打量了一眼蕭秋,奇道:“雖然我知道要從成千上萬的骨靈的包圍下離開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但你們也不至於這麼狼狽啊!這是怎麼回事?”
蕭秋無奈地嘆了口氣:“說來話長......對了,你們怎麼選擇這種地方歇息?”
他看了一眼這個光禿禿的小山丘,在這種地方被那些無窮無盡的骨靈圍上了,那不是找死嗎?
理查德奇道:“難道你們打算在這裡和那些骨靈決一死戰?難道你們不知道,我們不需要和它們戰鬥,只要堅持到天亮,就可以安全地接着上路嗎?”
奧古拉斯等人頓時面面相覷。
連續三個夜晚,疲於奔逃的他們一直以爲自已的運氣不錯,總是在差不多天亮的時候衝出了骨靈的重圍,卻沒有發現原來這些骨靈僅僅只是屬到黑夜。
克本忽然間如同蒼老了十歲,喃喃道:“它們只是暗黑生物,活在陽光背面的暗黑生物......我好蠢!一個魔法大祭祀,竟然忽略如此重要的一點。”
“大師,這不是你的錯。”
看着克本追悔莫及的樣子,蕭秋道:“那些東西總在黎明前的黑暗出現,現在還有時間,我們必需換一個地方歇息。”
等到蕭秋等人走遠,朦朧的夜色忽然一陣扭曲,一身黑斗篷的尼古拉從夜空中一步邁出,看着蕭秋等人消失了的方向,嘎嘎怪笑起來。
“友愛、親情、忠誠,以及......愛?在人類的世界裡,還有這些東西嗎?”
尼古拉喃喃地說着,手中的骨杖用力一頓地面,低聲喝道:“給我滾出來,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空氣中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嘯聲,就象某件看不見的東西急促地從空氣中飛近。忽然一聲輕響,黃金馬車從空氣中突然出現,停在尼古拉的身前。
馬車之上的另一個“尼古拉”猝不及防,怪叫着一頭撞在了地上。隨即飛快地爬起來,匍匐在尼古拉的身前,顫聲道:“偉、偉大的主人,您如此着急地召喚您卑微的僕人,有什麼吩咐?”
尼古拉眼睛裡的白磷火不快地跳動着,冷冷道:“薩里那斯,你好大膽,我讓你扮演我的角色,你居然被人一箭就射落在地上,丟光了我的臉!”
薩里那斯的牙關打起戰來:“主、主人,雖然我榮幸地被您賜與相同的外貌,可是我畢竟不是您啊!格格格......以精靈之血爲箭的精靈神弓不是您卑微的僕人可以抵擋的啊!可是主人,您放心,今晚我會把所有人解決掉,讓那個精靈少女拜伏在您的面前,他們的人已經不多了。”
“笨蛋!”
尼古拉哼哼着說:“要把他們殺光,對我來說不過舉手之勞,我何必讓你扮成我的樣子?我要的是精靈之血,不是一具屍體,你給我站起來!”
薩里那斯才一站起身,尼古拉立即一指點在他的額上,巨大的暗黑魔力洶涌注入了薩里那斯的體內:“你覺得還不夠強是嗎?那麼好吧!我讓你變得更強一點。”
薩里那斯整個身體都簌簌發抖起來,慘白的臉部現出了興奮無比的表情,尖叫道:“讚美您,我的主人!噢,您對薩里那斯太好了......”
話還沒有說完,他的面部表情迅速地改變了,眼眶裡藍色的焰火也飛快地變成白色,瘋狂地跳動起來。
“主、主、主人,您卑微的僕人無法控制如此巨大的力量啊!”
薩里那斯驚懼的嘶叫起來,他眼裡兩才白得熾人的白光暴長,就象狂風中的火苗一樣飄舞,看起來就象隨時有可能會熄滅一樣。
“難道你不想變得更強嗎?真是個沒有上進心的東西啊!”
尼古拉嘆息着,暗黑魔力一波接一波地涌進薩里那斯的身體。一會兒的功夫,只見薩里那斯的顫抖越來越急,渾身的骨頭格格作響,他大大地張開着顎骨,可是嘴裡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應該差不多了吧?”
尼古拉歪着頭打量着痛苦萬狀的薩里那斯,喃喃地道:“再接着下去說不定真的要散架了。”
說着手一鬆,薩里那斯立即如一堆爛泥一樣癱在地上,全身兀自噼噼啪啪地響個不停。
過了好一會,薩里那斯身上的骨節爆響漸漸平息了,他瞪大着一雙閃爍着白光的眼眶,呆了好一陣,忽然一骨碌翻了個身,抱着尼古拉光禿禿的腳趾骨瘋狂地親吻起來,嘴裡發出一聲聲殺豬似的嚎叫:“我讚美您!我的主人,您對薩里那斯太好了,您簡直太偉大、太英明神武、太....”
要知道如果不是主人的垂憐,以他自已的水平來冥想,只怕一兩百年也不會擁有如此巨大的暗黑魔力,那可是接近了一個魔導師的水平啊!怎麼能讓他不興奮得要發狂呢!
至於剛纔差點讓他掛掉的痛苦,早被興奮的他丟到爪哇國去了。
尼古拉有點厭惡地飛着一腳,將把他的腳趾骨啃得叭叭作響的薩里那斯一腳踢了出去,冷哼了一聲,道:“我賜給你如此巨大的力量,不是讓你躲在黑暗中看熱鬧的。你給我記住了,今天晚上,你必需親自參加戰鬥,去攻擊那些人類!”
“哼,要是再丟我的臉,當心我把你的骨頭全拆了。記住,無論誰擋在你面前,那怕是我,你也要衝上去幹掉他,知不知道?”
“是、是,噢!主人,我讚美您!”
興奮得渾身哆嗦的薩里那斯忙不迭地答應着,又向着尼古拉爬去。
可是尼古拉的身影已漸漸消散在空氣中了,夜色中只留下了一聲嘆息:“既然你已經學會了‘愛’,那麼就用‘愛’,讓你將精靈之血奉獻給我吧!”
興奮得不知如何是好的薩里那斯在原地嘀嘀咕咕地轉着圈,忽然愣了一下,喃喃道:“什麼?剛纔主人說什麼?”
茫然了片刻,一頭霧水的小骨靈搖了搖頭,倏地跳上了馬車。
“噢!主人,我讚美你,您對薩里那斯太好了,您簡直太偉大,太英明瞭......”
一陣陣發瘋似的嚎叫聲在空無一人的夜色之下流轉,緊接着也迅速地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