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亮了。
黑沼澤的邊緣,一支隊伍出現在灰暗的地平線上。
幾個衣甲破碎的高大騎士策動腳下的坐騎,一陣風似地馳上眼前一個低矮的小山坡,擡頭看了看前方,忽然仰起頭來,一陣陣狼嚎似的吼叫聲遠遠地傳了出去。
這幾個騎士一邊嗷嗷地狂吼着,一邊還揮舞起粗大的拳頭,用力地捶打着自已的胸膛。看那情形,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受到了絕大刺激,正痛不欲生呢!
“又來鬼叫!”
後面的隊列裡,蕭秋看着發了瘋似的邪勒等幾個地精,頭痛地搖了搖頭。
縱馬飛奔過去,一轉眼衝近了邪勒的身邊,蕭秋舉起手中的馬鞭,對着邪勒和他身邊的幾個頭目一頓猛抽,喝道:“還叫,上次要不是你們亂叫讓那支商隊逃走了,我們怎麼會追得腿都快斷了?”
邪勒和幾個地精頭目下意識地捂上了嘴!
這幾個頭腦正發熱着的傢伙這才記了起來,主人正在追蹤一個有很多很多黃金的“商隊”。雖然主人一再強調不準大聲喧鬧,可是一興奮就忍不住要嚎叫的他們總是忘掉了這個告誡,爲此幾乎全部的地精奴隸都被抽過了幾頓鞭子。
而主人也由於這支“商隊”不斷被驚動而改變行程,從偷偷摸摸的那天晚上開始到現在,在這個荒原之上,他們已經繞來繞去,走了兩個來月了。
站在現在這個地方,連邪勒這個土生土長的大酋長也有點搞不清楚方向了。
追了這麼長的時間,那支商隊連影子都沒有見過,充滿智慧的邪勒大酋長有時也覺得很奇怪。不過主人總是對的——高貴的大酋長那怕是變成了奴隸,也是一個高貴的奴隸,這點覺悟還是有的。
也只有那些粗魯而弱智的傢伙纔會懷疑自已主人的判斷,那簡直是對奴隸身份的侮辱,他邪勒大酋長才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呢!
揉了揉被蕭秋抽得生痛的腦殼,邪勒指了指山坡之下,儘量低聲道:“主人,您看那支商隊是不是走進了那片森林?”
“森林?”
沿着邪勒手指的方向看去,看着接近視野盡頭凌亂地指向天空的植物,蕭秋知道眼前這幾個傢伙爲什麼要嚎叫了,連他自已都忍不住有點激動。
森林啊!那意味着他們已經走出了多瑙荒原,也意味着每天依靠着搶擄地精部落的擄掠生活結束了。
地精和穴居人的主食是一種野生的莖狀植物,有點象家鄉的木薯,兩個月來,天天啃這些東西過活,地精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可蕭秋等人一個個淡得嘴裡幾乎要泛出了白沫。
要是再不找點油水打打牙祭,蕭秋都有點擔心自已會不會餓成一個象穴居人那樣的矮子了。
滿面風塵的奧古拉斯等人帶着大隊的人馬趕了上來,看着遠處的森林,衆多的戰士歡呼起來,弄得邪勒和幾個地精頭目面面相覷。
“到了,那就是黑沼澤。”
理查德仍然是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淡淡地道。
“十幾天的路程,被你帶着繞了兩個月才走完。理查德,你這個嚮導真是稱職啊!”
蕭秋斜了一眼理查德,沒好氣地道。
理查德哼了一聲,一副不屑爭辨的樣子。
奧古拉斯忙道:“理查德閣下,你看我們還用不用等到晚上再趕路?”
這些天來,大家聽從理查德的主意,隊伍一直晝服夜行。雖然這種走法讓所有人飽受折磨,不過也多虧了這樣,兩個月來,隊伍沒有遭遇到大股的地精和穴居人,還成功擄掠了無數的地精小部落。
“不必了。”
理查德淡淡道:“按我們的速度,今晚之前可以趕到黑沼澤,到那裡再安營歇息。你們帶着大隊先行,我來斷後。”
所謂斷後不過就是掩藏隊伍前進的痕跡而已。蕭秋雖然對理查德無論什麼時候總是一副傲慢的樣子大大的看不順眼,不過心底裡對這個傢伙的反追蹤術還是很佩服的。
被他“斷後”過的地方完全看不出一絲人馬經過的跡象。
“既然如此,我來當前鋒好了。”
蕭秋說着,對身後的地精大聲叫道:“都隨我來。”
說着一提繮繩,當先一馬躍出,身後幾百個地精呼啦啦地策馬跟了上來。
隊伍的行程比預想中的要快得多,看來大多數的人,包括那些地精奴隸,在多瑙荒原兩個月的晝伏夜行已使他們煩透了這個地方。黃昏的時候,隊伍進入了黑沼澤。
這過程當中還發生了一點點的不愉快,靠近了沼澤地地精們發現這片沼澤地並不是象從遠處看起來的那麼美好,曾發生了一陣短暫的**,不過很快在蕭秋和邪勒大酋長這位盡職的奴隸的彈壓之下變得老實。
這片沼澤地顯然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恐怖,起碼在理查德的帶領之下,隊伍的行程毫無危險可言。沿着那些生長着高大的樹木的地面行走,和走在多瑙荒原的黃土上幾乎沒有什麼不同。
不過蕭秋還是忍不住深深的失望,原以爲這片看起來有點象森林的地方會多少有點動物,以給淡出了白沫的嘴裡增添點動物油的味道。可惜他錯了,隊伍已經深入了沼澤地數裡,可是沿途連一隻老鼠都沒有看見,更別說有什麼獵味了。
夜漸漸黑了,在一個較爲空曠的地方選定了宿營地,隊伍停了下來。
圍坐在篝火旁,用力嚥下一口咯人的晚餐,蕭秋皺着眉把手中一根木署似的東西丟下,這種地精的主食實在不是人吃的。
隨意向四周看了看,奧古拉斯和雷克等人一個個皺着眉頭在咀嚼着,只有克本的表情好看點,他眯着一雙老眼很有風度地細嚼慢嚥着,不過看起來,他象是在消磨時間更多於象在吃飯。
“克本大師,我記得路上你說過,這個所謂的沼澤地裡資源非富得很,各種野味橫行,魔獸隨處可見,充滿着兇險也充滿挑戰,你不是不搞錯了?”
蕭秋看了一眼克本,有氣無力道:“大師,那些到處橫行的野味呢?”
“秋,你要知道。”
克本慢吞吞道:“黑沼澤在整個蘭蒂斯大陸都是很有名氣的,以前很多商隊都故意從這裡穿過,正是因爲這個沼澤裡資源非常豐富。不過你也要明白,就和森林一樣,這些資源通常分佈在森林的深處,現在我們不過是在沼澤的邊緣而已啊!”
“是嗎?”
蕭秋半信半疑道:“大師,我們已經走了大半天了。”
“年輕的時候,我曾經四處遊歷,經過無數的荒野與沼澤地。”
克本摸着頷下的幾絡山羊鬍須,瞥了一眼正望着天空發呆的理查德,道:“對這種地方一點都不陌生,以我的經驗,再過十來天,我們就可以進入到這片沼澤的深處了。”
“十來天?”
蕭秋道:“你有沒有搞錯?我們的食物和清水最多隻能夠支持幾天的時間啊!”
“在沼澤地裡是不可能以直線方向前進的,十來天是我比較樂觀的估計。還有一種最壞的打算就是我們在沼澤邊緣繞來繞去,始終無法進入沼澤裡面,最後活活地餓死。”
克本若無其事的說着,就好象在說着一件與自已完全無關的事。
“啊!”
這次連旁邊的奧古拉斯等人也吃了一驚,齊齊望向了克本,然後又把目光轉到了正在沉思的理查德的身上。
看得出這個傲慢的傢伙看起來對於沼澤地也是很熟悉的,只是不知道他有沒有考慮過克本所說的問題,要是仍然象在多瑙荒原那般走法,很快大家就要死翹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