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巴佬,這邊來。 ”蕭秋跟在理查德身後,慌不擇路的跑了好一陣,才發現原來理查德向着奧古拉斯原先的營地掠去,忍不住出聲提醒,接着轉向了另一個方向。
理查德微微一怔,轉身跟在蕭秋的身後。
兩個人都有一身驚人的本領,而且心裡多少都有點看不順眼對方的意思。這時暗暗較上了勁,兩人的速度只能用風馳電摯來形容。當黎明前的黑暗逐漸隱去,大地之上霧氣氳氤的時候,奧古拉斯一行人歇息的地方落入了兩人的視線。
蕭秋在昨天晚上不辭而別,原本以爲可以在天亮前回來。沒想到爲了尋找理查德耽誤了不少的時間,心裡還有點擔心奧古拉斯等人已經離去,這時遠遠看到奧古拉斯那些巡遊的輕騎,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了。
雷克帶着數個騎士遠遠地迎了上來,看到了蕭秋背後的理查德,雷克的臉上竟沒有一絲的驚奇。對着理查德淡淡地點點頭,雷克對蕭秋笑道:“秋,你終於回來了,陛下正在那邊等你呢!你們跟我來。”
雷克身後的兩個騎士下馬,分別將手中的繮繩遞到蕭秋和理查德的手中。沒有多餘的寒喧,理查德面無表情地跨上馬,默默地跟隨在雷克和蕭秋的身後。
看樣子奧古拉斯他們似是早知道他要去穴居人的營地似的。更奇怪的是,看到蕭秋和理查德一起回來,雷克竟然連一點點詫異的表情都沒有。蕭秋滿肚子都是疑問,不過看着雷克若無其事的樣子,礙着身後的理查德,蕭秋卻也不好發問。
由於隊伍已經輕裝,所以奧古拉斯休息的也不過只是一頂小型的帳篷。數根用皮索臨時拼接起來的木頭將小帳篷的四角高高挑起,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涼篷。奧古拉斯等人就安坐在涼篷之下,看樣子悠閒得很,似乎在品茗談天。
這個時候,奧古拉斯就算不心急如焚,也起碼應該早早結束行裝,以準備跑路纔對。可是看情形,這幾位似乎一夜之間改變了想法,現在與其說他們在逃亡,還不如說在秋遊更恰當一些。
根本沒讓滿頭露水的蕭秋開口,奧古拉斯已經站起身來,先是對蕭秋點頭致意,然後對身他身後的理查德微笑道:“雖然遲了一點,不過我覺得我還是應該表示我的熱情。尊敬的理查德閣下,歡迎您加入我們隊伍!作爲一個出色的人類,想必您現在已經明白了,也只有同類之間的友誼,纔是最值得信任的情感,對嗎?好了,對於多瑙荒原,您比我們在座的每一個人都要熟悉,現在開始,隊伍的行程由您來安排吧!尊敬的理查德閣下,現在您認爲我們應該向哪個方向出發,纔有可能儘量安全地抵達黑沼澤呢?”
蕭秋古怪地看着笑容可掬的奧古拉斯,這支隊伍裡,沒有一個人喜歡理查德這個傲慢、冷漠而又不近人情的傢伙,所有人當中尤其以奧古拉斯爲甚。這時看到奧古拉斯對理查德笑臉相迎,蕭秋心裡不由大是奇怪。
理查德看來對於自已讓人討厭的品性很有了解,他同樣吃驚地看着奧古拉斯,愕然了片刻,才兩眼一翻,冷冷地道:“抱歉得很,我對你的善意不感興趣,對加入你們的隊伍更加不感興趣。我只對我自已的承諾負責,我不是來給誰當行導的,尤其是一個讓我極度憎厭的人。”
“那也沒有關係,您的選擇應該得到尊重。”面對理查德的無禮,奧古拉斯依然是一臉熱情的微笑,以至於蕭秋甚至忍不住懷疑,眼前的奧古拉斯到底是不是塔克霍根化妝的。
“事實上我們已經厭煩了這種無休止的逃亡,原本以爲您的到來,可以幫助我們找到安全的前進道路。閣下既然不打算加入我們的隊伍,我們只有留在這裡,等待塔克霍根的部隊,和他們決一死戰!”奧古拉斯微笑着繼續道:“請您離去吧!我們的隊伍不需要無關緊要的客人。”
理查德靜靜地凝視着奧古拉斯,良久才喃喃道:“你的卑鄙,我自愧不如啊!”他一聲嘆息,語氣裡帶着深深的失落和無奈:“現在不適合繼續前進,所有人就地休息,晚上再繼續行程。我需要一支五十人的小隊伍,以確定晚上的前進方向。”
看着理查德帶着一小隊斥候消失在視線中,蕭秋的目光自神情淡然的各人臉上一一掠過,奇道:“你們……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要讓他來決定我們的行程?”奧古拉斯等人對理查德的到來沒有感到詫異也就算了,可是大家對這個傲慢得不近人情的傢伙的態度,實在讓他摸不着頭腦。
梅爾活道:“蘇菲婭公主已經對我們說了,她告訴我們你去了穴居人的營地,還對我們說,你會帶來一個我們意想不到的客人。而且這個客人是我們可以安全去到黑沼澤的唯一行導。她讓我們無論如何,一定想辦法讓他負責我們的行程。”
“而且他還說,面對一個讓自已討厭的人,禮遇會比冷落會讓他難受。”克本慢吞吞地說着,老臉之上很難得地露出一絲促狹的笑意:“現在看起來,公主殿下說的一點都不錯,她真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子。”
“她怎麼會知道我去了穴居人的營地?我沒有對她說過啊!”蕭秋東張西望了一陣,發現蘇菲婭和波格麗特都不在場,奇道:“公主殿下呢?”
“公主殿下告辭了,她說還有着其他的使命,不適合和我們一起。”奧古拉斯道。
“走了?”蕭秋呆了一呆,道:“她有沒有說去哪裡?”
奧古拉斯搖道:“殿下沒有說,你知道的,我們也不方便打聽她的行程。”
蕭秋呆立片刻,正要開口打聽蘇菲婭從哪個方向離去的,想了想,始終沒有說出來。
既然已決定離去,就算追上了,又能如何?深深地嘆了口氣,蕭秋的心頭掠過一陣悵然。
一直垂着一雙長眉的克本擡起眼皮,古怪地打量了一眼蕭秋,忽然道:“秋,你是不是受傷了?我發現你帳篷的草蓆上有一小灘血跡,你傷在哪兒?給我看看,讓我給你施一個治療術。”
“我怎麼會受傷。”蕭秋嗤之以鼻,猛然想起了昨晚的瘋狂,面上頓時熱了起來。
“真的沒有受傷嗎?”克本一雙老眼湊到了蕭秋的跟前,指着蕭秋脖子,奇道:“你這兒怎麼回事?”
周圍其他人的眼光立即轉到了蕭秋脖子上,那上面,一條長長的撓痕顯眼無比。
“昨天晚上,我只是和公主殿下交談了一會兒。這個,什麼都沒有發生……所以她知道我去了穴居人的營地,這個……”克本這老傢伙的眼光太曖昧了,蕭秋窘得不知如何是好,正滿頭大汗地說着,克本卻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
“可是你剛纔不是說,公主殿下不知道你去了穴居人的營地嗎?”
“我有這麼說過嗎?”蕭秋狼狽地擦着額頭上的汗水:“我不記得了,我太累了,我是說,和理查德跑了一個晚上,很累……你們看,我說話都顛三倒四了,這都是累的……我要去休息一下,不然晚上沒精神趕路了。”支吾了幾句,再也不理會幾位高雅的蘭蒂斯人曖昧已極目光,蕭秋飛也似地逃了。
幾個人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奧古拉斯才嘆道:“看來昨晚,他和蘇菲婭公主的交談一定很不愉快。”
“這你就錯了。”克本捻着長眉,笑眯眯道:“我敢說,他們昨晚一定交談得很愉快。”
“你怎麼知道?”其他人的眼光齊齊望向了他。
“這個……”克本皺紋縱橫的老臉忍不住有點發紅,他咳咳兩聲,不動聲色地支開了話題:“大人,關於理查德……”
“你放心好了,我和他之間一定不會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情發生。”奧古拉斯淡淡地道:“你說的不錯,上位者應該懂得隱藏自已的感情。我現在明白了,希望我的醒悟還不太遲。”
朝陽之下,奧古拉斯擡頭眺望着遠方,面上的笑容平靜無比。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