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卡等人和帕帕斯的目光一起落在了理查德的身上。他們的心情和帕帕斯一樣的緊張,因爲理查德的決定將會改變許多人的命運,這當中當然也包括了他們。
“我可以答應你。”
沉默了良久,理查德轉頭看着帕帕斯,嘆息道:“我不需要黃金,我只有一個條件,如果你能夠做到,我可以給你建造一個傳送門!”
帕帕斯如負重釋地吁了口氣,微笑道:“什麼條件?”
“徹掉消滅掉這支人類軍隊!你做得到麼?”
理查德凝視着帕帕斯,緩緩地說道。
帕帕斯臉上的笑容傾刻消失,他的目光從臺下忙碌着的穴居人身上一一掠過,最後落到了那片染血的戰場之上。
薄薄的晨霧正在氳氤而起,在暗紅色的背景之下,彷彿是一張染血的輕紗,美麗、妖豔,但充滿着死亡的氣息。
塔克霍根的部隊起碼有近千人倒在了這片土地上,而死亡的穴居人最少也是這個數目的三倍以上。
帕帕斯默默地注視着,悲傷、無奈、痛苦與掙扎等表情在他臉上一一涌現,最後凝固成了一絲苦澀無比的笑容:“如你所願!我的朋友!”
布蘭卡等劍士呆呆地立在理查德的身後,直到帕帕斯說出這句話,布蘭卡才如夢初醒,從極度震驚中醒覺。
他激動地邁前一步,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上,大聲道:“理查德閣下,我不允許您這樣做!”
“真是可笑。”
理查德頭也不回,淡然道:“布蘭卡,你是不是忘記了自已的身份?你認爲我作出決定的時候需要你同意嗎?”
布蘭卡的臉一下子白了。
剛纔激動之下,他確實忘記了自已的身份,他這時纔想起眼前是一個多麼可怖的存在,對於象他這樣的一箇中級劍士來說,挑戰這樣的一個存在,那還不如自已抹脖子來得痛快。
布蘭卡的失色只是片刻。很快,他的臉充滿了悲壯的決絕。
隨着一聲鏘然的聲響,布蘭卡把腰間的劍拔了出來,從背後指向了理查德,緩緩道:“我的確無權改變您的決定,但我有權選擇,捍衛、或者背棄。理查德閣下,如果您已經決定要這樣做,請拔出您的劍,我,布蘭卡·帕斯汀要向您挑戰!”
布蘭卡身後的十來個劍士忽然不約而同地上前一步,每個人都把腰間的劍拔了出來,指向了理查德。
“大公夫人命令你們絕對服從我,卻沒有告訴過你們,我有可能會背棄整個人類的利益。所以你的確有權利這樣選擇,你們每個人都有權利這樣選擇。”
理查德臉上浮起了一絲苦笑,喃喃道:“十六年前,你們的大公夫人同樣作出了選擇。有選擇,必然會有取捨,又有誰在選擇了之後,在意過被背棄者的感受?”
“沒有!這個世界上,有選擇的人是幸福的,痛苦只屬於被背棄的人。”
理查德低沉的語調帶着說不出的落寞,一股濃濃的憂傷忽然有如實質般,充塞着四周的空氣。
理查德德話音剛落,一道暗黑色的劍光乍現即沒,快得就象一道幻影。布蘭卡和他身後的劍士甚至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在他們的眼裡,這道劍光彷彿只是一種錯覺。
布蘭卡手中的劍嗆然墜地,他驟然間發覺全身的力量似乎被抽空了。
他的手下意識地捂着咽喉,喉頭格格作響,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大股大股的鮮血正沿着他的指篷,泉涌而出。
原來在眨眼之間,理查德已拔出了他的劍,回身一劍洞穿了布蘭卡的咽喉,然後還劍入鞘。
布蘭卡身後的劍士們甚至看不清楚他的動作,就好象他根本沒有動過似的。直到布蘭卡轟然倒地,他身後的劍士才反應過來。
離布蘭卡最近的兩個劍士伸手扶住了倒下的布蘭卡,其餘的劍士蜂擁而上,十數柄利劍從背後指向了理查德,劍尖距離理查德的背心不過半尺之遙,看起來這些劍士只需再邁出一步,立即就可以把理查德亂劍分屍。
但沒有人敢邁出這一步。
這些劍士都是黛莉絲夫人的貼身侍衛,有資格擔任大公夫人的侍衛,無一不是身經百戰,視死如歸的死士。這些訓練有素的劍士並不怕死,但不怕死不代表他們會選擇毫無價值的死法。
理查德驚才絕豔的一劍徹底擊潰了這些死士的自信,一個身形高大的劍士臉色鐵青地緊盯着理查,向着其他的同伴打了個手勢。
兩個劍士立即擡起布蘭卡的屍首,其他的劍士背靠在一起,結成一個小小的劍陣,護衛着他們,緩緩向着高臺之下退去。
理查德和帕帕斯都在默默地注視着前方,兩人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就好象誰都沒有發現這些劍士的舉動。
眼看着十幾個劍士就要退下高臺,帕帕斯身後的昆達忽然動了起來。
他的左手在膝彎處的劍鞘上輕輕一拍,身後的薄劍連劍帶鞘用一個奇怪的角度橫了過來,隨着一聲悅耳的金屬摩擦聲,那柄對他來說更象一根長棍的薄劍,被他揮手間拔了出來。
劍一出鞘,昆達立即向着首當其衝的那個高大的劍士衝去。
他的速度快得簡直令人眩目,彷彿只是輕輕一掠,整個人已經出現在那個劍士的身前。他手中的劍光與他身後的殘影連在一起,整個人看起來就好象一支離弦的利箭。
那個身形高大的劍士大喝一聲,迎頭一劍劈去。
對方太快了,他既看不清對方的劍勢,也來不及聚起鬥氣。他砍出這一劍,不過是一種本能的反應,根本不希望可以擋住這個穴居人的攻擊。
“叮——”
一聲細若蚊蠅的金鐵交擊的聲刺耳無比,一柄彷彿憑空出現的薄劍忽然從斜刺裡伸出,準確無比地穿刺在昆達的劍脊之上。
昆達的劍勢聚然停頓,他的腳尖在地下輕輕一點,靈活異常地倒飛回原地,身子輕輕一旋,長劍自然而然地橫在了身前,擺出了一個防守的姿勢。幾個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飄逸之極。
那個劍士的劍直到現在才落下,直接向着忽然出然在他身前的理查德當頭劈落。
理查德頭也不回,從容向前邁出一步,劍士的劍幾乎緊貼着他的背後衣衫砍落,激起地上好大的一團塵煙。
一直佇立不動的帕帕斯回過頭來,微笑道:“一個出色的殺手,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浪費一絲多餘的體力。理查德,比起上一次我們見面,似乎你變得更可怕了。”
“可怕嗎?”
理查德意興索然,喃喃道:“可是這有什麼價值?”
“理查德,我只是想幫你殺掉這些背叛者,你不樂意嗎?”
昆達緊盯着理查德,臉上帶着穴居人特有的漠然表情,一雙細而長的眼睛裡卻精光熠熠,閃動着狂熱的光芒,就象一頭荒原野狼忽然發現了感興趣的獵物一樣。
“昆達,你的眼神讓我想起了以前的阿里。”
理查德搖頭苦笑,道:“可惜,你終究不是阿里。否則你一定懂得什麼叫做尊重。這些人跟隨我而來,他們的背叛的對象也是我。所以怎麼處置,應該由我來決定。”
昆達的眼裡閃過一絲怒意,冷然道:“你說的不錯,我不是阿里。阿里是你的朋友,但我不是,我們最多隻算認識,連熟悉都談不上。”
昆達冷冷地說着,忽然身形一挫,向理查德衝來。手中的薄劍輕輕一抖,猛然間四面八方全是他的影子,七八道劍光傾刻將理查德的整個身影籠罩在內,就好象有數個劍手同時從不同的方向向着理查德衝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