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兒心中還是不待見蕭忘歸,把他推到一邊:“別碰我們家小夕,小夕不嫌你臭,我還嫌你臭呢!”
蕭忘歸訥訥的,不知道說什麼好。葉夕肯理他了,就好。他對於果兒的無禮沒有放在心上,他此刻心中只有前所未有的舒暢,能與葉夕冰釋前嫌,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心願,沒想到就這樣實現了。還能與葉夕面對面地說笑,這種感覺真好!這大概是他過得最好的一個除夕了!
蕭忘歸從葉夕的紫藤園出來。深深吸了一口微涼的空氣,慢慢呼出,看它們在空中升騰出白色的哈氣,感覺自己好像又活過來了,之前一直生活在冷酷的谷底,現在卻好像上了雲端。
“小夕,你爲什麼要原諒他?你剛纔的那些都是假裝的,是不是?”果兒希望葉夕說“是”,它真的無法原諒蕭忘歸,還想以後好好整整他呢,結果葉夕居然這樣容易就原諒了他!都是那個蕙蘭鬧的,要不是她非要什麼耳鼠的魔晶,至於讓葉夕求着他蕭忘歸嗎?
葉夕捧着果兒氣鼓鼓的腮頭,輕輕拍了拍:“果兒,看一個人,不應該用他最壞的那一天去評判。”
果兒怔了怔,回味着這句話,只覺得葉夕說得這句話像一劑藥,自己之前煩亂浮躁的心,一下子就靜了下來。好像真的是這麼回事。
葉夕看果兒聽了進去,又說:“我能看出來蕭大哥的本心並不壞,只是活於這樣的人家,是他的不幸。我們一直逐本舍末,多不明智?我師父說過,擒賊要擒王,這所有的一些都因那蕭老頭子的源頭,我們要對付的,是他!”
果兒神情愣愣的,傻傻地眨巴眨巴眼睛,忽然狠狠一點頭:“是啊是啊,我們要對付的是那個老頭子。”
葉夕揉吧揉吧果兒的小臉蛋,使勁兒一親:“我的果兒總是這般聰明。”
果兒臉紅紅的,有些不好意思。
“呦,果兒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這樣纔像個女兒家嘛!”葉夕寵溺地刮刮果兒的鼻頭,逗弄她。
果兒知道葉夕是故意的,也不生氣,和葉夕笑嘻嘻地玩鬧了一陣。
蕭忘歸動作果然迅速,過了午飯時間,就送來了兩枚耳鼠的魔晶。
葉夕看着那兩枚葡萄乾大小的魔晶,覺得漂亮,小孩兒似的對着陽光看了看:“還是透明的呢,這樣玲瓏,居然還有治病的功效。”
蕭忘歸看葉夕高興,心裡也像吃了蜜糖。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來兩隻燈籠。葉夕一看,是兩隻小白兔,紅彤彤的,正在吃蘿蔔,煞是可愛,葉夕非常高興,拿着歡歡喜喜地轉了好幾個圈。
蕭忘歸看着此時的葉夕,纔像個真正的小女孩,心中就越發地心疼她。平時的她,老道幹練,平淡如雲,卻是被這世道歷練出來的,那是因爲少了別人的呵護,她應該享受這年少時光。他心中暗暗下了決心:夕兒,我會變得更強大,就讓你永遠這般高興。
蕙蘭把錢送回家,當晚又回來了。對着葉夕又磕了頭:“現在買了藥,母親的病緩和了一些,就讓我回來伺候小姐。母親說了,我們家別的沒有,只有把子力氣,供小姐差遣。”
葉夕沒有推辭,這是蕙蘭家的一片心意。窮人家沒有什麼好吃好喝的相贈,有的只是一片感恩的心,這就最好,比什麼都好。
她笑眯眯地拿出一隻小木盒:“蕙蘭,來看看,我已經想辦法弄來了耳鼠的魔晶。既然你母親已經安穩下來了,今天也晚了,我就留你住下。待明日你就拿回家,讓你母親服用,一家人也好過個好年。”
蕙蘭滿眼都是驚喜,她又在地上使勁兒地磕了三個響頭,擡起頭來時,腦袋上有了血印子。她顫抖着雙手接過葉夕給的小木盒,裡面正穩穩地躺着一隻小小的黑灰色的魔晶。這是母親的救命藥啊!
蕙蘭滿臉淚水,有感動的也有激動的。她沒有別的話說,又要磕頭。被葉夕攔住了!
“莫要磕了,我可沒有紅包兒發了!”葉夕笑吟吟地看着這個才十歲的小姑娘。這樣實誠,這樣感恩,那就好!
蕙蘭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純淨的笑容,這是她幾個月來第一次如此輕鬆地笑出聲來。她琢磨着,子時一定給神明上些香,是神明讓葉夕來到了她身邊,幫助自己解決了那麼多的困難。葉夕,是她的貴人!
“葉姑娘,在不在?”大門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
蕙蘭打開了門,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玉蘭。玉蘭到了葉夕面前,福了福,笑道:“葉姑娘,老爺夫人說請您去花廳守夜看雜耍。”
葉夕點頭應了,賞給玉蘭一個紅包。
“小姐,我幫您打扮打扮吧,您平時都穿得素淨,到了元日,是一年的開始,一定要穿得紅紅火火的纔好!”蕙蘭一邊找衣服一邊碎碎念起來。
平時都是果兒“咻”得一下全部搞定,既然今天蕙蘭有這份心思,葉夕也就欣然答應了。
蕙蘭挑了一件水紅色的錦衣,上面有漂亮的薔薇提花,外面罩了一層輕羽紗衣,還給葉夕梳了一個天花鬢。
過了元日,葉夕就7歲了,雖然還是個小女孩,但是這些日子以來,吃得好,穿得暖,也沒有受什麼風吹雨打,五官也長開了些,越發得明豔動人了。羽白色的紗衣把水紅罩在了裡面,就好像有了一層朦朧的美感。特別是那雙大眼睛,有時閃亮靈動,有時又若無波之水,讓人忍不住要多看幾眼。
蕙蘭看着猶如煥發新顏的葉夕,驚呆了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葉夕看看鏡子中的自己,也有一瞬的驚豔,沒想到古蘇兒的底子還真不賴,這麼一打扮,還真是個小美人。不過,太美了,引衆人矚目,也不是什麼好事。
“蕙蘭,把首飾們去了,只梳一個普通的辮子,加上幾粒珍珠便可,這水紅色的衣服可以穿着,紗衣就去了吧。對了,端一些鍋底灰。”葉夕吩咐蕙蘭。
蕙蘭訝然,只好依言把葉夕從新打扮了一番。
去了那些美麗的裝飾,葉夕身上的美麗光環確實暗淡了一些,卻還不妨礙她的美麗,只是更加清麗可人。
葉夕又把一點點鍋底灰和着粉調成一種暗色,往臉上抹了一層。臉色終於暗沉了一些,卻也看得過去。
“好啦,走吧!”也只能這樣了,既然是除夕,總不能穿一件素色的。果兒興奮了一天早累了,葉夕就把她放在了袖袋裡,一同帶了去。
到了花廳,唐氏和蕭啓興都已經做好了。廳前的露臺上正演着雜耍。一衆丫鬟婆子也陪着。
再看葉夕,只有蕙蘭一個人伺候着。唐氏餘光瞥了葉夕一眼,心道: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不要人伺候的。
葉夕走得近了,才發現,偌大的一個蕭家,主子席上只坐着唐氏和蕭啓興。蕭少康並沒有來。蕭啓興的旁邊站着蕭忘歸,是作爲家裡的侍衛身份來保護除夕夜的安全的。
蕭忘歸看見葉夕來了,眼睛就有些發直。雖然葉夕只是換了換衣服的顏色,頭上多了幾隻珍珠小飾,卻已經光彩照人,令人過目不敢忘。
葉夕過來大大方方對着蕭啓興和唐氏微微福了福,算是行了禮。轉身坐在席上看露臺上的表演。
唐氏和蕭啓興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吃驚,平時不怎麼關注葉夕,沒想到這個丫頭居然越來越水靈了。
唐氏嫣然笑道:“真是女大十八變啊,才幾天不見,葉丫頭這樣可人了呢。明日把我給你那翡翠頭面戴上,也讓我這園子裡新鮮新鮮。”
聽着倒像是好話,可是怎麼就那麼彆扭呢。葉夕微笑着點點頭,只是做嬌羞狀,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唐氏碰了個軟釘子,心裡頭發堵,想趁機敲打敲打葉夕,可今天是除夕夜,老話說不能生氣,沒由得因爲這個丫頭尋了晦氣,只好忍下了。
雖然纔剛剛打過春,但是南方本就氣候溫暖,再加上蕭啓興給這裡加了結界,所以,花廳溫暖如春,儘管夜色已經晚了,卻絲毫沒有寒冷的感覺。
蕭啓興看了一會兒雜耍,看看花廳,臉色卻拉了下來,他問唐氏:“今天這樣的日子,康兒爲什麼不出來守歲?”
唐氏剛纔就有些着急,可是遣人叫了幾次,蕭少康還是沒有來,她只好打着哈哈:“孩子身體還沒好利落,天色也晚了,不來就不來了吧。”
蕭啓興不高興地冷哼一聲:“慈母多敗兒,真是越發得不懂事了。”說罷再也沒有心情看雜耍,拂袖而去。
唐氏臉色不好看,心中又覺得委屈,心說兒子就是那個個性,我能管得了嗎?你至於在一個小輩兒面前數落我嗎?
葉夕看情形不對,也聰明得起身告辭。
唐氏正在起頭上,不說話,“啪”得摔了杯子,又舉起一個杯子扔了出去。
蕭忘歸看那杯子正朝着葉夕飛過去,想用精神力截住,可是他現在的精神力微弱,根本就來不及。
說時遲那時快,杯子快到葉夕頭上時,一股強大的靈力對準杯子發了出去,那杯子就摔在了唐氏的腳下,不偏不倚。唐氏嚇了一跳,不可思議地看着葉夕。老爺不是說這個丫頭被下了藥,一點兒精神力也沒有嗎?難道,有高人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