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1年9月23日,是夜。
臥龍山中央行政大樓,這棟象徵着如今這個名義上的國家的最高權力的大樓此刻燈火通明,白熾燈的耀眼光芒閃耀在那些辦公樓內,不少諸如貓族或者兔族等弱勢種族的文員在其中忙着什麼。
大樓底部,同地表有着五十米距離的地下深處,某個超大型會議室之中,此刻同樣燈火通明。
這間會議室大小將近兩百平方,呈六角形,正中央的位置,放着一張大的能容納至少一百人同時開會的原木會議桌,這還是從王鐵錘帶人從奧德蘭帝國駐北方兵營裡搶來的。
此刻,這間會議室裡,正發生着激烈的爭吵。
“……我們掌握着鉅額的財富,掌握着強大的軍隊,一手創立了這個國家,所以,完全可以施行國家資本主義。”
任長樂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徐曉濤打斷:“國家資本主義?你不如說官僚資本主義,就跟我們來的那個時代一樣。”
不待任長樂說話,楊威已經反駁道:“這不一樣。任長樂和我只是認爲這種模式最適合目前的臥龍山。跟那個時代不同的是,我們完全可以將司法系統獨立出來,這樣就等於有了制衡……”
“制衡?”陳思凡笑了:“怎麼個制衡法?立法系統是國家的,司法系統同樣是國家的,然後國家還掌握着經濟命脈。我們這些人豈不是白白替別人打工?每年能拿到點分紅。沒準最後還能落個富家翁,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國家資本主義有利於集中力量,進行有計劃的建設。”嚴曉鬆顯然同意任長樂的想法。
“你說的是沒錯,我就問一點——”陳思凡有些急了:“——我憑什麼平白無故的把自己的權益讓給國家?”
“不是白讓,是國家進行一定補償,讓所有人保持對這個新生國家足夠的掌控力……”任長樂解釋道。
“補償?”徐曉濤不停地搖頭:“這簡直就是搶劫這就等於我有一隻下金蛋的母雞,不論市場標價多少,我都不會賣。現在你過來強行塞給我一筆錢,從此以後分走金蛋的一大半……這不是搶劫是什麼?”
眼看着爭論有升級的趨勢,一直看着的胡逸頓時糾結起來。明天就是全體大會了,然後現在行政機構內部還在進行爭論……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而事實上,派系內部的分歧,也就僅僅是這一個問題了。既:國家資本主義,還是壟斷資本主義。施行前者,那就意味着起碼在關乎國計民生的行業,新政府必須要掌握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股份。另一個世界的新加坡,就是國家資本主義的典型。
但這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先是利益分配的問題,個人憑什麼讓出利益給國家?就如同陳思凡方纔說的那樣。我有一隻下金蛋的母雞,不論什麼價都不賣。國家來強買,那就等於搶劫。
然後就是展趨勢問題。毫無疑問的是,穿越衆是既得利益者。所以不論制定什麼制度,要的前提都是保障自身利益。在國家資本主義體系之下,穿越衆根本就沒法通過經濟等手段來幕後cao縱國家。而爲了防止非穿越衆登臺之後對穿越衆進行清洗,就必須要穿越衆始終活躍在前臺。
始終在前臺,這絕不是一個好主意。直接掌握着經濟,直接掌握着政權,這簡直就是活靶子。而爲了防止後來者對穿越衆子孫後代的清洗,穿越衆的後代必然會誕生一大批的官二代。瞧,這就是活脫脫的官僚資本主義。
最後,這種官僚資本主義的確可以集中力量‘辦大事’……但討厭就討厭在‘辦大事’上了。有錢給政府高官買豪華車,沒錢給孩子們買校車;有錢搞這個會那個會,爲此不惜修建無數大工程,卻沒錢給老百姓進行住房補貼……這事兒太多了,實在不勝枚舉。所以任長樂等人一經提出,就立刻遭到了大夥的反對。
而壟斷資本主義,則是另一個樣子。穿越衆乃至其子孫後代,掌握着龐大的財富,掌握着國家的經濟命脈,掌握着私人軍隊,卻退居幕後。以後的大多數老百姓看來,這些人不過是神秘的富翁。而實質上,他們靠着這些攜裹整個國家,揮舞着鈔票,影響着、cao控者整個國家。
當他們做出了一個愚蠢的決策,老百姓們不會知道他們是幕後黑手,只會盯着執行該決策的政府不放。於是乎,政府倒臺,新政府上臺,然後民怨平息了。但事實上,新政府不過是他們cao縱的另一批傀儡罷了。
這種模式,符合穿越衆的利益,並且更具隱蔽性。但並不是所有的穿越衆都樂於、善於從政,所以這麼看來,壟斷資本主義似乎更符合穿越衆的路線。
當然,私人壟斷資本主義同樣弊端不小,當其衝的就是國家的權力被極大程度的削弱。或者說白了,國家不過是爲穿越衆利益集團服務的工具罷了。
雖然在派系內部同意任長樂、嚴曉鬆與楊威想法的人不多,不過抱着這種想法的人也不少。不過,那些人中大多數想的可不是什麼今後的路線。之所以支持國家資本主義,完全是因爲利益沒錯,利益。
穿越衆內部的股權重新分配,已經無可避免。大鍋飯這東西,實在太傷出力人的積極性了。但有人卻認爲大鍋飯很好這個世界,從來就是利益糾紛的世界,既得利益者從來就不覺着現行的分配方案有什麼問題。這其中不乏篤信烏托邦的,但更多的則是生怕打破了大鍋飯模式之後,擔心自己沒有能力擴大自己的財富。於此同時,他們也在擔心,自己裹足不前,有能力的那些傢伙會不會飛展……直到有一天,對方的財富足以獨自影響國家,甚至自己不得不淪爲其附庸。
憑什麼?憑什麼?都是一起穿越來的,憑什麼老子就得看你眼色行事?既然這樣,索性就國家資本主義。大頭都給國家,然後大夥平均持股分紅。至於你有能耐,拿着分紅怎麼折騰賺錢,那都無所謂。經濟命脈掌握在國家手裡,也就絕了你影響國家,從而壓自己一頭的可能。
索性,陳思凡等人不是這麼想的……因爲這傢伙本身就是個大資本家。這廝這半年來各種吃拿卡扣,兜裡可有不少錢,據說已經在暗地裡籌備組建私人公司。
也正是因爲這樣,即便任長樂等人在這個問題上與大夥理念不合,但也因爲看不過那些傢伙。
另一方面則是因爲除了這個問題以外,任長樂等人與那些人的理念分歧實在太大了。
穿越衆裡從政的十多人,軍隊的也有近二十人,剩下的不是搞研究就是親民去了,總而言之,派系很簡單,形式很複雜,一個派系的觀點不可能代表其他派系的觀點。
軍隊的,以張遠和遊南哲爲代表的這夥人,對於國家未來是走怎樣的路是不大關心的,一般的軍官或許會在意一下,但是那羣姓Q的殺人機器可不管這些,他們關心的,只是今天手裡的步槍又打了多少發子彈,崩了多少顆人頭罷了。
政府方面的,以胡逸等人爲代表的就比較務實了,整天爲這事忙的焦頭爛額,吵來吵去,弄得行政大樓雞飛狗跳。
至於那羣搞科研的,好吧,除了化工部的任長樂和嚴曉鬆等零星幾人對這事比較關心之外,武器研發部的林家兩兄弟,能源部門的雜碎一羣,以及生物技術部門的牲口們都普遍對這事不感興趣。
所以,這次會議主要的爭吵對方就集中到了政府部門的那羣人身上,其他受邀前來開會的穿越衆,也不過是爲了刷一下存在感又或者是無聊得蛋疼才坐在那真皮椅子上聆聽這些掌握着國家未來走向的傢伙們的扯皮。超過半數的人在打瞌睡,就連張遠也不例外,雖說一個合格的指揮官也是一個合格的政客,但是我們的張部長很明顯沒有達到這個要求。
遊南哲就更簡單了,此刻要不是爲了不出洋相,他老早就在會議桌上趴着睡大覺了,這幾天老是被念狐抓着那啥,雖說當兵的身子壯,但再這麼下去遊南哲肯定自己得用上櫃子裡的那藍色的小藥丸。
眼看着場上已經吵了半小時也沒見有停下的意思,不少無心聽課的人已經在整理東西,準備閃人。
“我說過了,國家會給予你們足夠的補償!”任長樂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很明顯,小夥子不耐煩了。
“我不願意。”
陳思凡依舊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在他旁邊,幾個同意他觀點的同陣營穿越衆默默的看着這一切,做壁上觀,沒有一點插嘴的架勢。
“你這個自私的傢伙!”
任長樂一聲怒吼,夾起桌上的公文包,摔門而去。
“唉,太不成熟了。”
一直看着場上景況的胡逸搖了搖頭,掃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再說下去也說不出個什麼來,還平白傷了和氣,走吧,這事今天暫時就不談了。”言罷,便首先轉身出了門。
其他老早就受不了的穿越衆如蒙大赦,幾十號人迅速走出會議室,迫不及待回到自己的房間,上牀睡覺,至於其他什麼的,有行政機構的傢伙們在,管他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