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千面鬼面

大周朝,棲鳳城,微雨。

一道瘦削的身影穿過行人稀稀落落的大街,左右看了一眼,迅速拐進一條青石板巷子中。

巷子外面一個一人抱的梧桐樹,這在棲鳳城中不少見,事實上棲鳳城這個名字的緣由就是因爲滿城的梧桐樹。鳳凰鳴兮,於彼高岡。梧桐生兮,於彼朝陽。據說當年一隻白鳳曾在城中停留,皆是因爲這滿城的梧桐。而棲鳳城中的梧桐書院,更是大周朝儒家的一大助力。

在那道瘦削的身影消失在青石板巷子中後,粗壯的梧桐樹邊突然顯現出兩個人影,朝易方的背影看了看,悄然捏碎手中的傳訊玉簡。

“這一路過來,從你進城開始,已經有不下五撥的人監視你了。看來你口中的千面組織,確實是有了大麻煩了,否則也不會這麼草木皆兵了。”

玄老戲謔的聲音在易方耳邊響了起來。從進城門開始,看似平靜的棲鳳城中,時不時有人在暗中窺探易方的行蹤。雖然行動隱秘,當是在玄老面前自然是無所遁形。

聽了玄老的話易方一言不發,只是陰沉着臉看了看青石板小巷拐彎處的一個臉譜小標記,隨即走進一家破落陳舊的臉譜店中。

不同於其他的店鋪,這家店鋪中居然只有一個老闆,風燭殘年。而且雙目緊閉,當中一道巨大的刀疤,居然是個瞎子。

“臉譜怎麼賣?”

易方徑直走到老闆面前,輕輕叩了叩桌子道。

瞎眼老闆一愣,顫聲道:“要幾面的?”

“百面有嗎?”

“百面太少了,千面怎麼樣?”

“一人千面,千面千人,給我鬼面就好了。”

聽了易方的話,瞎眼老闆重重地點點頭,伸手從櫃檯裡摸出一個面具遞給易方。做工精緻,上面一個猙獰的鬼臉,黑麪血口獠牙。

易方拿起面具便戴在臉上,沒跟瞎眼老闆客套什麼,直接朝後堂走去。

在拐過一條走廊之後原本狹小的院樓豁然開朗,很難想象外面如此寒酸的臉譜點裡面居然別有洞天。

在易方出現之後,原本散落在院中的人全都停下手裡的動作看了過來,不過馬上又自顧自扭頭走開,彷佛沒有看見易方。

易方不爲所動,繼續往後院的會客廳走去。自從五年前被家裡人禁止修煉家族功法,而被送來棲鳳城梧桐書院攻讀經書後,易方便從來沒有指望同別人產生交集,更不用說在人情如紙薄的的千面組織。之所以在接到傳訊玉簡之後馬上趕回來,不過就是因爲自己在東方家的任務差不多也算是完成,而組織給予的一顆地靈果報酬,必須得拿到手裡。

傳聞中能讓人在練氣境界以下突破一成的地靈果,對於武胎九變的易方來所意義非同尋常。只要能得到地靈果然後煉化,那麼突破到練氣境界自然是指日可待。

“鬼面先生回來了?”

一道飄忽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易方身後,身形枯瘦佝僂,如同半枯死的老樹。

“大人在嗎?我接到消息便趕回來了。”

易方臉色波瀾不驚,微微躬身道。千面組織中實力最強的兩個人,一個便是組織首領,金面。而另外一個則是身後的這個號稱鬼僕的將死老人。

“大人在大廳,傳下話來說如果鬼面先生回來,便帶您過去。”

鬼僕也是一臉恭敬的模樣,他並沒有像千面組織中其他人一樣帶着面具。只是這一張枯黃的臉皮,卻比猙獰的面具還要駭人。

“我這就去。”

易方點點頭,轉身走開。走了幾步又回頭朗聲道,“玉簡說組織遇襲?可是真的?”

原本在院子中間各忙各的衆人,突然直起身子,一片寂靜。

“悽悽?”

鬼僕極不自然的笑聲響了起來,“已經解決了,都是些小事,鬼面先生莫當真。”

“原來如此。”

易方點點頭,朝大廳走去。

“吆,這不是鬼面先生嗎?三年時間從最低級的獸面飛躍到現在的鬼面,號稱三年間接手二十二次任務未曾一敗的鬼面先生,居然也回來了?”

易方剛剛走到大廳門口突然邊上一聲略帶尖利的聲音響了起來,接着一個身穿白衣臉上戴着銀色面具的人出現在走廊裡,慵懶的半靠在柱子上對着易方冷笑道。

雖然看不輕臉,但是從手上看來膚色極爲白皙。而頭髮也沒有像易方一般散在腦後,而是辮成一根馬尾垂在身後,很是惹眼。

銀瞳。千面組織中“鬼面銀瞳之爭”的另一個主角,在易方進入千面組織之前,組織中潛力最大的人。

“組織有難,自然要回來。不像某些人,當年組織被困春香樓,居然冷眼旁觀不施以援手。估計是在某個婆娘懷中軟了身子起不來了吧!”

易方冷眼看了看銀瞳修長的身子蔑笑道。雖然從未見過對方的真面目,但是就連易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一直同自己作對的死對頭,確實有一副好身材,只是略顯單薄了些。特別是那不堪一握的腰身,堪稱是千嬌百媚,如果換成女兒身的話估計會增色不少。

“你!下流!”

聽了易方的話銀瞳一聲怒叱,三分嬌貴七分惱怒的模樣讓易方也不得不哆嗦一下罵一句死人妖娘娘腔。

“隨便說一句,不是三年接二十二個任務從未一敗,而是三年接二十三個任務從無失手。”

易方晃了晃手中的令牌,難得地笑道:“三年了,我說過你趕不上我的!”

見到易方手中的令牌,原本慵懶靠在柱子上的銀瞳突然身子一晃,整個人彷佛蕩起一陣漣漪。下一刻,銀瞳便已經出現在了易方身前。

“趕不上你?”

銀瞳冷笑一聲,“這次的任務耽擱的時間太長,所以僱主很不滿意。你手上這枚令牌也就沒什麼用了,還是給我吧!”

說着便是伸手朝易方手中的令牌抓去。

“給你?笑話!”

易方躲過銀瞳伸過來的手,掠回到院子,站定身子對銀瞳冷笑道:“就算是時間太久也不是你可以評定的。想從我手裡拿東西,還得先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能耐!”

“原來是突破了,怪不得底氣足了不少!區區一個武胎九變的螻蟻,莫非還真以爲自己能翻了天不成。

話音方落,銀瞳腰間一個金色的百花鈴鐺便是響了起來,一陣可見的漣漪向易方涌了過去。

“百花殺!”

易方臉色凝重往後退了兩步站定。銀瞳本身實力也不過就是武胎境界而已,但是仰仗着腰間的這枚靈階法寶百花鈴,再配合上與之相配的玄階高級術法百花殺,卻足以讓練氣境界的修士頭痛不已。

百花殺一旦施展開來,銀瞳周身十步內都會被這術法籠罩其間,確實是頗爲棘手。易方明明境界比對方高了一級,卻也一下子無可奈何,只是藉着空曠的院子躲避攻擊。

“這聲波術法不過是玄階高級而已,有什麼可怕的!”

玄老的聲音突然在易方耳中響了起來,“這音波術法有一個極大的缺陷,只要你能扛過她的一波音波而近他身攻擊,自然就能擊敗他了!”

易方點點頭,終於不再躲避銀瞳的攻擊,只是怔怔站在原地。銀瞳見狀大喜,以爲易方已然被百花鈴擊潰了心神,於是疾風驟雨般的鈴聲稍微舒緩了一些,在一旁謹慎地看着易方。

“幻月身法!”

一直暗中注意着銀瞳動作的易方眼睛突然睜開,東方家的幻月身法赫然發動,整個人如同道彎月一般劃過。銀瞳甚至還沒反應過來,脖子已經被易方緊緊掐住。

“我說過,想從我手裡拿東西,還是先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能耐!”

易方右手微微用力,毫不客氣道:“不過是仰仗着那枚百花鈴而已,沒了法寶什麼都不是!別人怕你,我鬼面不怕!”

“只要你敢動我一根汗毛,你就別想在千面待下去了!”

被易方制服住的銀瞳並沒有絲毫的怯意,而是寒聲對易方威脅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先讓你下去等我了!”

易方面無表情地看了銀瞳一眼,從面具中露出來的那對銀色眸子水靈靈的,勾人攝魂。不過在易方右手突然握緊之後,也終於出現了一絲怯意。

“鬼面先生,組織禁止自相殘殺。”

鬼僕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易方身旁,枯黃的右手輕描淡寫地拂過易方身上。

易方瞬間覺得全身如同大山壓頂,體內的暗勁居然徹底滯礙無法流動分毫,而右手也是不自覺從銀瞳脖子上撤開。

在鬼僕的手離開易方身體之後,易方突然便是渾身輕鬆了起來,體內再無一絲不適。易方看向鬼僕這個平日裡毫不起眼的老人的眼色也終於慎重了不少。在千面組織中,就算是首領金面,練氣中階的修士,也從來沒有讓易方感受過如此大的威壓。

“銀瞳,讓鬼面進來吧,別想佔他便宜了。”

突然大廳裡面一聲爽朗的笑聲傳了出來,院內的梧桐樹葉無風自動。

“又是一個練氣中階的!”

玄老淡淡的聲音在易方耳中響了起來,“聽他聲音中氣十足,應該是修煉的儒家浩然正氣。看來數百年來一直式微的儒家,地位比起以前已然大大不同了啊。”

“哼!”

得到首領傳話的銀瞳也終於沒再刁難易方,只是瞥了一眼易方之後忿忿走開。

易方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邁步走進大廳。

“任務完成了?”

見到易方進來,坐在主座上面帶金色面具的中年男子站起身子朝易方走過來,開口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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