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三 毫無勝算的拼死戰和從天而降的救世主
原本，對自己實力最爲自信的希亞還天真地以爲，憑藉自己這些人的實力，就算不能摧毀這些笨重的防禦鎧甲，至少也能保存整體實力，強行衝出這裡。但是，在戰鬥開始之後，希亞的心驟然變得沉重起來。
毫無勝算。
先不說對方那一身防禦力驚人的鎧甲，舉手投足之間絲毫不亞於兩名怪力女僕的力量，已經從平臺的四個通路同時攻過來，讓四人不得不分開防守的攻擊手段，剛剛一接觸到對方手中的大劍，手裡提着那口大號平底鍋的法琳娜突然意外地發現，自己原本在千門之間還能夠使用的信仰力，在這個大廳裡面居然被限制了九成九！
僅僅是一個武器對撞，甚至連人形鎧甲的關節都沒有發出一絲因爲衝撞而碰撞在一起的聲響，法琳娜嬌小的身軀已經整個飛了回去，砸在了剛和自己所負責的一邊攻過來的人形鎧甲對攻了一次，正倉促地後退着以緩解壓力的莉可身上。
身前身後的連續兩道衝力，讓法琳娜這個本就不屬於戰鬥型人員的小姑娘柔弱的身體驟然遭到重創，勉強靠着平底鍋支撐落地後，嘴角和鼻孔裡已經沁出了殷紅的血線。
莉可那一邊，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在被法琳娜的身體撞到後，以失去平衡的跪姿硬是靠着鐮刀柄以及超乎常人的臂力抗住了人性鎧甲的第二次大劍劈砍，不過，這一下也讓莉可膝下隔着地毯的石板都往下凹陷了幾分，雖然從紅色的地毯上看不出什麼，但是在莉可勉強站起後，膝蓋上斑駁的血跡也已經表明，她的行動力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剛一交戰就出現兩名傷者，莉莉耶和希亞那邊也僅僅是因爲這些人型鎧甲並不精通戰鬥技巧，只是單純地憑藉力量和渾身鐵皮的防禦在進行戰鬥，因此在剛剛照面的時候憑藉技巧勉強抵禦住了攻擊，但是，無論如何，缺口已經出現，四副人型鎧甲中從法琳娜一邊過來的那副也已經腳踏實地地通過了走道，站在了平臺之上。
“……完全……破不了對方的防禦麼？”希亞憑藉着靈活的腳步穿梭在那名不停揮劍朝自己進攻的人型鎧甲周圍，剛剛，在晃過一記重劈後，希亞抓住了一個稍縱即逝的機會，迅速地拉開了她那張古樸的銀色弓，瞄準着人型鎧甲的脖頸連結處一箭射去。在她看來，憑藉自己所使用的獨特箭簇，加上如此之近的距離，就算打不倒這副古怪的鎧甲，至少也會讓對方受上那麼點傷害，不過事實卻大大地出乎了她的意料，箭矢倒是真真確確地擊中了對方脖頸和頭部之間的關節連接處，甚至如今，那支箭還插在鎧甲的金屬豎領上，可是，被攻擊的人型鎧甲卻完全無視了這種攻擊，隨手一擊逼開了想要再次進攻的希亞後，再一個大踏步上前，猛地一個雙手下劈。
“糟……糟糕，來不及躲避了！”希亞緊緊抿住嘴脣，細碎的銀牙已經咬得咯吱咯吱響，可是，如今她的腳步纔剛剛着地，對方大劍所捲起的氣流已經颳得她保養極好的面部皮膚都生疼，而那經歷了萬年之久，看上去卻依然鋒利的大劍劍鋒，則是已經將飛揚起的金髮髮絲都劃斷了數根。
把心一橫，希亞直接將銀弓橫在身前，同時將自己帶着金屬臂甲的左臂也疊在了弓後，看樣子是想憑藉鎧甲和金屬弓的硬度死扛住這一記勢在必得的攻擊。
從戰鬥開始一直到現在，她一直錯誤低估了這些人型鎧甲的戰鬥力，而如今，偏偏她又高估了自己的防禦力。
大劍劍鋒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憑藉着蠻力將古樸的銀色金屬短弓從中硬生生地撞到彎曲，原本堅韌無比，在大劍面前卻顯得極端脆弱的金屬弓弦已經在第一時間被崩斷，而弓身也發出了難聽的，金屬被扭曲的嘎吱嘎吱響聲，可是，大劍的攻勢到這裡，還沒有完。
下一秒，儘管是穿着相對沉重許多的重鎧，身材也要比法琳娜高挑許多，希亞依舊如同斷線風箏一般整個飛了起來，這一次，同時飛起的還有那名用大劍一直抵住希亞看上去完全報廢掉的銀弓，似乎想要一擊致命的人型鎧甲。
沉重的鎧甲身軀看起來完全沒有任何勉強地一個前衝，不但自身縱躍而起，同時也擊破了勉力支撐着的希亞的最後一點點希望，劍鋒將弓身彎曲的最底端死死地頂在了希亞的左臂上，甚至可以用肉眼分辨出弓身彎曲處一點點在大劍的壓力下崩壞，斷裂的情形，可是，如今的她什麼也不能做，甚至連自己的身軀，都只能不由自主地在對方強大的力量壓迫之下朝着通道旁的護欄上撞去。
“就……就這麼完了麼？”當耳朵之中最終傳來了弓身徹底斷裂的聲音，感受到胳臂上猛烈撞過來的力量時，希亞的腦海裡已經空白一片，這個時候，她甚至有些可惜這一把自己從小就夢想着得到，並且在最近纔剛剛被授予的古老銀弓。
夢想，就在這一刻徹底破滅掉了麼？
“那，那個……希亞姐姐，請快一點幫幫忙呢！”就在希亞已經近乎放棄一般地閉上眼睛時，卻明顯地感覺到，那股施加在自己手臂上的力量明顯減輕了，同時，女僕莉可略帶焦急和勉強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果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女僕莉可已經拖着傷腿趕到了她的身邊，用手中的大鐮刀再一次阻擋住了人型鎧甲的大劍之威，儘管看起來莉可的臉上已經遍佈因爲膝蓋疼痛而沁出的大顆汗珠，但是，在招呼希亞的時候，她還是稍微地騰出了一點時間，艱難地衝着睜開眼睛看着自己的她露出了一抹甜美的微笑。
與此同時，希亞發覺自己似乎恢復了一點力氣，看着那微弱到幾乎不存在，卻偏偏還要努力包裹住自己全身的黑色光圈，希亞有些驚訝地掃視了一下一直癱坐在旁邊，虛弱無比的法琳娜，後者同樣給了她一個虛弱到極點的笑容。
“堅持住，主人很快就會找到我們的呢。”莉莉耶再次用大鐮刀的橫柄猛地撞開剛剛劈出一劍，還沒來得及收回的兩副人型鎧甲，凌亂的雙馬尾微微顫動着，顯然也是將渾身的力量用到的極限，可是，她的話語卻偏偏帶着那讓人難以置信的平靜。
沒錯！主人，不會放棄她們！
這就是莉可和莉莉耶堅持下去的唯一信念，而這一信念，則帶給了她們莫大的勇氣和力量。
“那個……混蛋，似乎，身爲白銀弓手的我還不至於要靠廢物來保護。”眼明手快地一個橫推，將明顯支持不住的莉可萌地推到一邊，而自己則是一個側滾，兩人同時避開了人型鎧甲從一開始就一直將她往絕路上逼迫着的一劍，同時，希亞手上的斷弓一揮，同時用戴着皮手套的右手緊緊拽住了較長的一段弓弦。
而那斷弓的弓身，則是恰好卡在了射進鎧甲縫隙的箭支，和人型鎧甲頭盔的連接點上。
“怪物……如果沒有了頭，你是靠什麼來判斷對手的走向呢？”語氣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冷靜，希亞幾乎是將全身的力氣都使了出來，皮手套瞬間就被弓弦的寸勁勒破，露出了纖白細膩的手掌皮膚，隨後，是絳紅色的晶瑩血珠順着銀色弓弦一滴滴滑出來，打在紅色的地毯上就消失不見。
可是，希亞卻沒有疼痛而皺一下眉頭，甚至，在這種時候，她居然還露出了一道淺淺的笑。
哐當。
弓身帶着那支帶着倒鉤的特殊箭簇一起從鎧甲上脫落下來，同時脫落的，還有終於無法抵抗希亞這一記大力，而被弓身和箭簇倒鉤強行撬下的，那一副人型鎧甲的頭盔。
而失去了頭盔的鎧甲，也在瞬間停止了將大劍劈砍向明顯無力再抵抗的希亞的動作，呆站在那裡不再動彈。
“成……成功了麼……”呼吸略微有些急促，手心上被勒出的傷口在這個時候纔開始隱隱作痛，希亞小心地用手指尖碰了碰距離自己的胸口不足二十釐米的大劍劍尖，可是，對方的動作仍然只是停留在那一瞬而已。
“看起來，頭盔就是這些人型鎧甲的弱點！”法琳娜在第一時間大聲呼喊着向一旁苦苦抵擋着兩副鎧甲的莉莉耶，同時，莉可也在將另一副攻過來的鎧甲用肩頭強行撞倒，然後氣憤地騎在上面，用大鐮刀的彎鉤尖用力撬起那傢伙的頭盔來。
“嘎吱……嘎吱……”鎧甲拼命掙扎着想要站起身來，手腳無意義地揮舞着，不過，鎧甲的沉重讓它暫時沒有能力攻擊騎坐在她的身上，春guang滿盈的莉可。
莉可也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如今的姿勢有什麼不妥，兩條白嫩的大腿奮力地張開，想要踩住鎧甲握着大劍揮舞着的手臂，同時身體也整個壓上去，用小屁股死命坐住了鎧甲的兩條腿，手裡的鐮刀一邊撬着頭盔，一邊還小聲地嘟囔着：“那，那個，鎧甲先生，是不是你們把主人抓起來裝到裡面了呢……”
看着莉可這副可愛的模樣，就連剛剛使用了最後一點力氣給三人加持，如今渾身動彈不得的法琳娜，都不由得再次笑出聲來。
看起來，這個小女僕確實是因爲對方只是單純的鎧甲空殼，纔會這麼大膽主動地採用這種連男人都會感到臉紅的主動進攻姿勢呢，不過……看着那在不停扭動之中略微顯露出的，藍白條紋上多出的那一道淡淡的溝壑，如果對方真的是人類的話，或許這場戰鬥結束的會更簡單纔對。
就在莉可以“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小褲褲”這樣的代價，將身下的人型鎧甲頭盔撬下時，唯一沒有受傷的莉莉耶也憑藉着巧妙的戰鬥技巧，在引誘兩副沒有思想的鎧甲將攻擊撞在一起後，趁機用一記橫揮將兩個沉重的頭盔如同打棒球一般直接打到了平臺邊緣的黑色虛空之中。
“這樣子……就贏了呢。”雖然是一副疲憊的樣子，不過看到莉可露出小內褲，一副氣鼓鼓模樣用鐮刀敲打着鎧甲硬殼的舉動時，莉莉耶也是會心地一笑，迴轉過身來將意猶未盡的莉可攙扶了起來——她的膝蓋如今看起來已經完全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就算是會到彌賽亞，恐怕也要好好養上一陣子纔會痊癒。
同時，恢復了一點力氣的希亞也將法琳娜嬌小的身體攙起來，四個女孩子在再次確認了鎧甲已經喪失行動能力後，選擇了第一時間離開這塊危險的平臺。
“就從那裡……上到二層去再說。”法琳娜用小手指了指剛剛唯一一個沒有人型鎧甲下來，但是距離她們最遠的樓梯口，“在下覺得……那邊或許會安全一些。”
“如果你這句話在剛剛說出來的話……或許我還會覺得比較可信一些。”希亞可是還記得剛剛就是這個小修女打算讓四個人單獨行動，還口口聲聲地說“這裡沒有危險”，不過，如今她這句話更多的是帶着開玩笑的意思，而不是刻意地責備。
“在下……很對不起，這一次的事情，在下……”法琳娜知道，在剛剛的一戰之後，四個女孩子的距離必然會拉近許多，對於這樣的事情並不會太過追究，從希亞的口氣之中也沒有聽出責備的意思，可是，對於這一連串的時間，法琳娜內心之中很是糾結，她在猶豫自己是否該將這一次的事情完全說給這些拼命保護了自己這個如今毫無戰鬥力的“同伴”生命的女孩子們。
“那，那個……沒關係呢，總之，只要找到主人，一切就都會好起來了呢。”莉可這一次倒是中氣十足，在莉莉耶的攙扶下很好笑地用一條腿一邊蹦着，一邊還要用手壓住揚起的裙邊防止走光——剛剛在聽莉莉耶說過自己騎坐在鎧甲上時的“主動”後，小女僕險些臊得直接跳進旁邊的虛空裡面，不過，莉莉耶後來補充的一句話又讓小女僕破涕爲笑。
莉莉耶說的是：“沒關係，只要回去之後也這樣子推dao主人一次就會心情好很多了呢。”
談話之間，四個女孩子已經通過數條通道，來到了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常的螺旋階梯旁，在仔細傾聽，並且確定上面沒有聲音之後，四個女孩子兩兩攙扶着，艱難地朝着樓梯頂端走去。
希亞和法琳娜走在後面，兩個女僕走在前面，艱難地一級級階梯踏上去，就在希亞已經能看到二樓通道口的光亮時，前方正準備踏上最後一級階梯的莉可和莉莉耶突然停下了腳步。
“怎……怎麼了？爲什麼不走了？”希亞有些疑惑地想要越過兩個女僕的肩頭看過去，不過，女僕裝上的花邊裝飾恰好擋住了前方全部的光亮。
“那……那個，希亞姐姐，情況有些不妙，好像是被你說中了呢。”莉可的聲音很輕，並且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她又很小心地將已經跳上去的獨腳小心地蹭下來。
在矮了一級後，希亞終於越過了莉可的馬尾，看到了前面的景象。
“開……開什麼玩笑！”這一下，希亞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因爲，在她們的眼前，通往二層通道的通道口上，十餘副似乎是因爲擠在一起而無法動彈的人型鎧甲正齊齊地用頭盔朝着她們四個這一邊。黑洞洞的縫隙之中雖然沒有那一副副的眼睛，可是，卻更讓人感覺到毛骨悚然。
“如果小心翼翼地地下去的話……”希亞剛想要這麼說時，咔踏一聲響，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猛地震了一下，十餘副卡在一起的鎧甲突然解脫開來，有幾副鎧甲退回，而兩副擠在最前面的鎧甲，則是死死地堵住了樓梯口的通路。
這一次，就連逃，都來不及了……
兩名女僕握緊了手中的鐮刀，法琳娜也勉強提起了平底鍋，希亞的武器——那柄斷掉的弓，這個時候正被她背在身後，她沒有什麼武器可用，在用右手牽着法琳娜支撐着她的身體不至於倒下的同時，左手的金屬手套也已經握緊了拳頭。
既然逃不掉，那麼，就算是咬，也要將這些鐵皮咬下一塊來！
正當幾個女孩子打定了拼命的主意，甚至莉可已經又蹦上一級臺階，準備衝過去拼命時，突然，整個大廳猛地震動了一下。
這一次，幾個女孩子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這種動搖着整棟建築的震動，而那些鎧甲，則是被震得關節嘩啦嘩啦地直響。
“轟！”
“轟！!”
“轟！！！”
連續三聲暴虐的撞擊聲響，兩副鎧甲已經搖搖晃晃地倒下，這個時候拼命掙扎着想要爬起身來，繼續攻擊面前的四名侵入者，而四個女孩子則是在感覺到腳下建築劇烈的搖晃後，放棄似地閉上了眼睛。
深淵之塔，要倒塌了！
在這種深入地下的，遍佈異空間和神奇能量的建築物徹底崩潰後，身處其中的她們，生存下去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沒有想到，本來以爲面前的人型鎧甲就是最大的危機，可是，她們幾個卻偏偏忽略了之前的估計。
“那，那個……希望主人……能夠平安地……活下去呢。”安靜地等待着死亡的降臨時，莉可卻突然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原本看不出害怕或者悲傷的小臉上，不知時候已經掛上了幾串玲瓏剔透的淚珠。
“希望諸神……能夠眷顧主人呢。”莉莉耶緊緊地攥住了莉可的手，將她的小腦袋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希亞並沒有睜開眼，她脫下了右手戴着的皮手套，將帶着傷痕的右手輕輕地放在了自己鎧甲的左胸上。
法琳娜則是掙脫了希亞右手的攙扶，跪在地上虔誠地向着她所信仰着的神明，做着最後的禱告：“神不會放棄他的孩子，他會將迷途的子民，引向他的殿堂……”
就在這個時候，伴隨着一聲劇烈的撞擊聲，以及大量磚石剝落的聲音，一個聽起來憊懶無比的聲音已經傳到了她，以及身邊三個女孩子的耳中。
“與其等着死後上天堂……在下看你以後還是改信春哥吧，死後原地復活，還有順風船可以搭哦。”
如果這句話在之前的任何時候說出來，都足以讓法琳娜將他整個人丟進懺悔室關上一輩子，可是如今，法琳娜卻只是稍愣了一下，隨後面帶欣喜地擡起頭，看着那個在頭頂朝着自己露出一副欠扁表情的傢伙，低低地，卻又清晰無比地喊出了一聲：
“艾因.利奇曼……”
（總算是在最後趕上了。今天喝多了，本來已經要斷更了，勉強掙扎着在9點半爬起來把今天的章節碼出來。而且還是超長5000字哦。呼，好歹算是對得起大家了。偶要繼續去醒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