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
農忙之後,家家戶戶有了存糧時間又閒,那些一年忙到頭的已婚哥兒幾乎都要趁着這個時候歇歇筋骨。找上三四個要和的哥兒,坐一起做做針線聊聊天。還有的哥兒還要回孃家住些天,好好的歇歇腳,看看雙親。
這個時候,方致遠的流言一出,就以光速傳播開了。林家村大部分都知道個一二,看着去了的方升和林信家的面子上,最多心了嘀咕兩句。有了嘴碎刻薄的,也只是在家裡幸災樂禍幾句。畢竟方曾的手上功夫了得,疼外甥也是出了名的,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家說壞話,一個村子擡頭不見低頭見,太尷尬了。
當然,林信就是方家的外家,方曾是老里正的外甥,他們不看僧面看佛面,怎麼也不會說的太難聽。可外村就不是那樣了,這年頭難得的出了事情讓大家說道說道,鄉下人家哪個不是頂要臉面的。
現在出了個不認親爹的不孝子,那就是品行太差了,這可不能讓人學。於是,有老人家的人家,長輩大都趁機敲打一下家中晚輩,會說這麼一句:“可別學那方致遠連親爹都不認,不然老子打斷你們的腿。”
他們是做長輩的,心中講究天下無不是的父麼。李富就是再不對,總是生了養了方致遠,這方致遠不念生養大恩,說翻臉就翻臉太不應該了。哪家過活沒個齷蹉,誰家沒本難唸的經啊。怎麼就他氣性那麼大,要是人人都跟他學,這長輩還有人尊敬嗎。
特別是,家家戶戶做長輩,心中哪個沒有個偏心的,做事誰也不敢說自己做的一碗水端平了。他們看方致遠這事,也不管人傢俱體什麼事情,只知道藉着這個機會好好敲打一下家中的晚輩,看看不孝順長輩的後果,看自己家的晚輩沒還敢不聽自己的話。
人老成精,總會借力打力,讓自己在家中更爲的權威。所以,方致遠纔會躺着中槍,讓這麼多人說不是。家中的長輩說他不對,難道自己做小輩的還能反駁不成。這一傳十,十傳百的,就把方致遠的黑化成了個壞了品行的不孝子了。
大壞境如此,就是有些知道實情的,沒得爲着一個外人和人爭辯,自然就以訛傳訛,事情也越發顯得面部全非。
方曾出去也聽聞了幾句,心中氣的不行,可他能在村子裡爲外甥闢謠,還能去外村一家一戶的澄清?謠言的作用就是你越講它就越黑,可不講吧,它就已經是黑的了。
方曾在家悶悶不樂的幾天,還不敢讓外甥看出來。爲着不讓外甥去村子裡找孩子玩,聽到那些怪話,他就在家教方致遠防身功夫。
方曾的手腳功夫是跟着一個老獵戶學的,他爹卻也給他留了護身的功夫。他就是練了家中的家傳功夫,身手才這麼了得。現在,方致遠不僅是他的外甥更是他的養子,跟他姓了方,自然能傳他方家的家傳功夫的。
方致遠在現代能成爲混混自然是有些身手的,打架起來很是狠辣。可卻沒人教過,只是打多了,自然知道往別人身上哪裡招呼最疼最狠。等有了錢,他還去學過一些功夫,可也只是假把式,看着唬人,效果嘛?不說也罷。
方曾教他功夫,他求之不得。在任何時候,只有自身有了實力才能不懼怕生活的不幸。方致遠從來都知道,求人不如求己,所以,學起來也是用了十二分的心思。方曾看外甥是個好苗子,教的就更爲的用心了。
過了半個月,方致遠看着方曾心情還是不怎麼好,開了做的辣白菜和泡蘿蔔,讓方曾嚐嚐。方曾對着泡蘿蔔情有獨鍾,對着辣白菜卻是平平,沒多大興趣。意外的,來找方致遠玩的大壯卻是對着辣白菜還=很是喜歡,不配飯,光當它做零嘴也吃個不停,每每都要灌上一肚子水。讓方致遠看着又好笑又無奈
大壯的到來,讓方家的氣氛熱烈了些。早些日子,他跟着自己阿麼回來舅舅家,就沒來。一回家就趕緊來找方致遠玩,還帶了一些瓜子花生給方致遠,說是從他舅舅家帶回來的。
看着大壯不停的說着自己的舅舅的得瑟樣,方致遠撇撇嘴,看了看自己的舅舅,心中想到:哼,你舅舅再好也比不上我舅舅好!
看着方致遠有了玩伴,方曾心中稍稍安了些。爲着歡迎大壯的到來,方曾特地的買了不少的五花肉和方致遠強烈要求的排骨來招待大壯。大壯在家也是難得的吃上一次肉,還沒方致遠燒的這樣好吃入味,雖然不好意思在方家白吃肉,可又抵擋不美食,最後還是沒節操的留下來蹭蹭飯。
方曾看着兩個孩子,心中喜歡,手裡不住的給他倆夾肉吃。大壯吃的滿嘴流油,小嘴巴一鼓一鼓的,虎頭虎腦的,看着他吃飯就覺得香。方致遠特別喜歡大壯留在他家吃飯,看着大壯那麼大口吃着他做得食物,那感覺,那滿足,那得意,真是不可用言語來表達。
方曾這些天上山收了不少核桃和其他的乾果。他留了給方致遠吃的,想想就帶着去了鎮上去換些銀錢。正好,兩天前,他獵到了兩隻袍子,賣給陳掌櫃就能給方致遠買上寫紙筆,不管怎麼樣,字認不認的起來,東西總得備下。這樣,他心裡能好受些。
難得的,大壯這幾天要在家幫忙做事不能過來,他就打算看看自己做的柿餅怎麼樣了。按照日子,這多過了一個月了,柿子也該上好霜了。他本來想等着方曾一起的,可一直到中午都沒見着他舅舅回來,想着恐怕是有事留在了鎮上。
實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方致遠就把地上用棉絮蓋住的柿餅掀開了看,看着和記憶中一模一樣的柿餅,方致遠心中興奮極了。他趕忙拿了一個嚐了一口,和記憶中一個味道,甚至還更甜些。
方致遠又把大缸開了,撥開柿子皮,見着裡面的柿餅上有着厚厚的一層白霜,而且明顯的比地上的那些柿餅形狀更爲的好看。他又在裡面拿了一個嚐嚐,味道好的很。一連把打開了八個大缸,都做成功了,方致遠看着這些柿餅就像看到了白花花的的銀錢。
方曾回來的時候心情很不錯,他給方致遠帶了三本書還有紙筆。一掃前些時日的不鬱之氣,臉上帶着笑。對着方致遠說道:“虎子,來,舅舅給你帶了書。你先收着,先讓大壯教你,要是不行,舅舅就讓你林信舅舅教你。他雖然沒什麼學問,可常用字還是認識的,教你認字還是可以。”
方致遠對着這兒的文字還是能看得懂的,就是他原身沒學過,讓他不敢說什麼。在他看來,認字是要的,可做學問卻是不用的。他是個什麼性子的他自己知道,要他寒窗苦讀個十年,不說他能不能中舉,就是性子也耐不住。所以,在知道趙家村私塾沒收自己,他自己有些煩躁自己會認字不能名正言順的表現出來,卻沒什麼遺憾的,他兩世爲人就不是個讀書的料。
就是方曾把這事看得很重,隱隱有些自責是他對不住自己,讓方致遠不知道該怎麼勸說纔好。現在看方曾自己想通了,方致遠心中鬆了口氣。
他高高興興的接了書本,問道:“舅舅,今天有什麼好事情?”
方曾賣了個關子:“嘿嘿,舅舅啊,今天遇到好事情了。”
方致遠很配合的問道:“舅舅,什麼好事啊?讓你這麼高興?”
方曾得瑟的說了一下。他早上走的時候,把家中的辣白菜和泡蘿蔔帶些給陳掌櫃嚐嚐,畢竟這些年陳掌櫃幫着他不少。這些家常小菜雖然不值個什麼,可好歹是他的一些心意,就當吃個鮮。別人對自己好,自己可不能當做理所當然,不然,再好的關係都得冷了。有來有往才能長久。
出乎意料的是,陳掌櫃卻很喜歡辣白菜和泡蘿蔔。方曾看陳掌櫃喜歡,就想着告訴陳掌櫃怎麼做,以後自己家做些。可陳掌櫃不願意佔他的便宜,要了泡菜的方子硬是給了方曾五兩銀子,還讓跟方曾定了辣白菜,一顆就是三文錢。
不僅這樣,陳掌櫃還給他介紹了一家雜貨鋪子的掌櫃,那掌櫃嘗着辣白菜不錯,和他定了三百顆賣,也是一顆三文錢。這在方曾看來就是天上掉下的銀子,太意外了,這再平常不過的玩意竟然可以換成白花花的的大錢,他暈乎乎的在陳掌櫃那兒吃了飯纔回來。
這也大大出乎了方致遠的意料之外,說實話,這白菜在鄉下一個大錢能買一籃子,而做辣白菜就是費些梨子沙果和調料,卻能賣三文一顆,卻是是樁好買賣。按說,陳掌櫃沒道理只要一個方子還給那麼些銀子,商人不是最爲的重利嗎?
等等,他想到了,陳掌櫃是在拉他舅舅一把,舅舅當年救了他一命卻沒肯要他任何的報酬,他感念舅舅的人品,這些年待舅舅都很是客氣敬重。恐怕他是聽了外面的流言,見舅舅接了自己這個外甥來家養,想幫幫舅舅吧。
這泡菜不好單個賣,畢竟湯湯水水的,也不好裝。他就自己買下方子,而辣白菜卻是能按顆賣的,大冬天的鎮上人家哪家不要用些菜,花些錢吃個下飯小菜,人家還是願意的。這樣就留個舅舅做個長久買賣,大小有個進項。而這兩樣的味道都不錯,辣白菜一個冬天賣下來應該也能賣下來也能換上些錢。
要真是自己想的這樣,那陳掌櫃能想得這麼細緻周到,的確是個值得結交的人。
想通了,方致遠也放心了。
家裡的辣白菜這一次賣了就該沒了,要是還想做的話卻是要買白菜了。方致遠心中盤算了一下,又想到了自家的柿餅。趕緊對着他舅舅說道:“舅舅,我也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方曾看着外甥高興的笑臉,寵愛的說道:“你說 ,舅舅好好聽着。”
“舅舅,我們做的柿餅已經好了,我嘗過了,和那些果子鋪賣的一模一樣,還更好看些。舅舅,我們賣了柿餅就有錢了。”方致遠大聲的向他舅舅開心的宣佈道。
方曾一聽,明白過來,對着方致遠問道:“真的,做好了?我們做的柿餅好了?”有些不信,更多的是欣喜。他帶着方致遠沒再說什麼,直接去了放着柿餅的屋子裡,掀開了大缸,拿了個柿餅在手上,仔細的看了看。
果然,如他外甥說的那樣,和賣的那些柿餅一模一樣,不,這柿餅更好看些。方致遠看着他舅舅傻傻的看着柿餅,說道:“舅舅,你光看是看不出什麼的,你嚐嚐,味道是不是和過年時候吃到的紅餅一樣。”
方曾一聽,把手中的柿餅咬了一口,比記憶中的味道還要更甜。他眼睛亮了亮,雖然心中明白自己外甥肯定不會無的放矢的,可真的成品在眼前,他還是忍不住興奮。這真的成了?
舅甥兩相互看看,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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