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楚楚的店鋪離開,沿着熟悉的街道,丁野一路來到了雪疆武堂。
距離武堂還有一條街,丁野就聽見了一陣呼喝聲。從聲音裡分辨,他就知道是精兵小隊在訓練。[]
轉過街角,丁野就看見演武場上揮汗如雨的精兵小隊,他們手中都緊握着斷刃,正在練習近身肉搏的格鬥術。
自從丁野離開之後,黃雷就成了小隊的隊長。他完全繼承了丁野的風格,無論做什麼都身先士卒。對於這個繼任者,丁野非常滿意。
而在那些身影當中,最吸引丁野的卻是蘇紫。
那嬌小的身影藏在隊伍的最後一排角落裡,雖然是女流,她的每一個動作卻一絲不苟,甚至完成的比某些男隊員更加的準確。
丁野的目光落在蘇紫的身上,不禁回想起那一場驚天動地的大雪崩,想起兩個人之間的溫暖。
他似乎看得見,在那茫茫的雪山上,有一朵嬌俏的黃花,逆着風雪迎着陽光,拼了命的生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隨着黃雷的一聲令下,精兵小隊的訓練終於結束了。看着一個個氣喘吁吁的隊員,丁野面帶微笑走了過去。
“隊長!”寧順眼尖,第一個看見走過來的丁野,不禁發出一聲驚喜之極的高呼。
整個精兵小隊都沸騰了,方纔還累的如同一條條死狗的隊員們都衝了上來,圍住丁野問長問短起來。
只有蘇紫落寞的站在不遠處,一雙明眸默默的注視着丁野。這朵小花果然一如既往的寂寞,就如同這凡塵俗世只是一個跟她無關的陌生地方,她更願意活在自我的世界裡,寂寞開放,默然凋零。
丁野和一衆隊員們嬉笑了一番,心中不禁生出幾分感慨。
前世的他狐朋狗友倒多,真正能稱得上朋友的除了石大勇葉鵬唐偉幾個,幾乎都是酒肉之歡。到了丁家倒臺,他就如同一隻喪家犬,天下之大竟然無處可去。
後來做了草寇,又結拜了幾個肝膽相照的兄弟,總算是有了一絲心中的寄託。可那種無家可歸無路可去的恐懼卻是深深烙印在他的心裡,就算重生之後依然無法忘懷。
這一世卻是好多了,無論是京都的那些衙內朋友,還是雪疆縣這些精兵小隊的隊員,或許當中很多人對他只是又敬又怕,卻依然讓丁野感覺到一絲的溫情。
命運的改變,有些時候不見得需要天崩地裂的鉅變,更多的是細水長流的微小之處的改變。
多出一個朋友,多留戀一片風景,都是逆天之路上的堅實腳步。一念及此,丁野也不禁唏噓不已。
“隊長,你這次回來應該是有事吧?我聽說你在涼州大營搞的風生水起,如今已經是正八品的總旗了?”喧鬧過後,黃雷代表一衆好奇的隊員問道。
丁野一笑:“這件事待會兒再說。大家修煉這麼久也該餓了吧,我請客去縣裡最好的酒樓,咱們邊吃邊聊!”
“哈哈,隊長看來是發財了。兄弟們,咱們可不能給他省銀子,待會兒都要放開了吃!”黃雷的話引來了一陣鬨堂大笑。
半個時辰之後,在縣裡最豪華的酒樓中擺開了兩桌酒宴,精兵小隊的三十個隊員連同丁野把兩張大圓桌坐的滿滿的。一邊吃酒一邊聽丁野講述這幾個月的故事,衆人都是心馳神往。
等丁野說完,黃雷第一個道:“隊長,你不愧是我黃雷最佩服的人!無論在雪疆縣,還是到了涼州大營,做的事情都是出人意表啊!你方纔說的那些事聽的我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就到你的麾下去,做個普通一兵也是好的啊!”
這話頓時引來了一片共鳴,大家七嘴八舌的都想再跟隨丁野。
丁野笑着擺擺手,讓大家安靜下來,這才道:“其實我這次回來,也有邀請各位的意思。”
“隊長,你要帶我們去涼州大營?”衆人都是眼睛一亮。
“也不能這麼說。”丁野道,“目前涼州大營的兩百名精兵正在訓練,不過涼州軍過往的幾年荒廢太多,現在找不到合適的教官,我也脫不開身。所以我希望這個冬天你們能夠去涼州大營,跟涼州軍一起訓練。”
衆人面面相窺,有人問道:“隊長,你一句話讓我們上刀山下火海也沒問題。不過我們都去了涼州大營,武堂的課程怎麼辦?”
丁野微微一笑:“這就不用你們擔心了。我會跟朝廷稟報,給你們全都安排個學官的身份。這個冬天在涼州大營的訓練也都會爲你們記上武勳,保證比你們在武堂的收穫要多!”
“太好了!隊長,我黃雷第一個跟你去!”黃雷瞪大眼睛,樂呵呵的道。
“我也去!”
“我也去!”羣情激昂,既能跟丁野重聚,又可以得到更多的武勳,何樂而不爲。
一片歡騰裡,只有蘇紫握着酒杯不言語,眉宇間流露着一抹淡淡的憂愁。這朵花盛開在喧囂裡,卻又獨自品嚐着寂寞,丁野瞥眼看見,心中不禁微微一疼。
一番暢飲,曲終人散。和丁野訂下了冬天到來就去涼州大營報道的約定後,衆人一個個心滿意足的散去。
蘇紫也想離開,卻被丁野一個溫柔的目光挽留住了。
月光如水,塞北的秋夜微涼,一陣晚風吹拂在臉上,蘇紫的俏臉微微發紅,也不知是不是方纔的酒意涌來,竟然讓她的步履有幾分的凌亂。
一個有力的臂膀探了過來,輕輕的扶住蘇紫的纖腰。這一剎那的接觸讓蘇紫渾身如同觸電一般的顫抖起來,她想要拒絕這份好意,卻又覺得渾身無力。
“不要這樣,男女授受不親。”蘇紫掙扎着道。
丁野卻沒有放開,反而略帶幾分蠻橫的道:“當初在雪洞裡,我們比這還要親密!”
“你!無恥……”蘇紫的臉龐脹紅,連耳根都發燙起來。回想起雪崩的前後種種,她忽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蘇紫……”丁野的語氣忽然變得認真起來,讓蘇紫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過去。
“什麼?”蘇紫問道,芳心裡藏着幾分的期待。
“方纔我問大家願意不願意去涼州大營,只有你沒有答話。怎麼,不想去嗎?”丁野問道。
“我……不想去。”蘇紫違心的道。
“哦,爲什麼呢?”丁野不罷休的追問道。
“不爲什麼!”女孩的心思真難揣測,明敏蘇紫很想去涼州大營,甚至只要每天能遠遠的看丁野一眼就好了。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賭氣的拒絕。
“因爲楚楚吧?”丁野苦笑一聲,把蘇紫心中的芥蒂給揭了出來。
“你……你別胡說!我纔不管你和你表妹的事情呢!”蘇紫瞪大了眼睛,心慌意亂的道。她只覺得丁野挽住她纖腰的手臂又用力了一些,將她完全的攬入懷中,那熱乎乎寬厚的胸膛讓她有些迷醉,真想就此投入這個安全溫暖的懷抱,再不做一朵隨風飄搖孤苦伶仃的野花。
“其實楚楚不是我的表妹。”丁野覺得有些事情應該和蘇紫說明白了。能在雪崩的危急關頭捨棄生命維護自己,光憑這一點,丁野就不該對蘇紫隱瞞什麼。
“啊?”蘇紫的臉色由紅轉白,顯然是想得歪了。
“她是我家的侍女,幾年前就開始伺候我。我來到雪疆武堂,母親怕我生活不便,就讓她來照顧我的衣食起居。”丁野淡淡的道。
蘇紫詫異的看着丁野,一時無法想象。在她想來,到雪疆武堂的學生都是普通人家的子弟,丁野怎麼會有個侍女?
“你還不知道我的身世吧,其實我也不是有心瞞你。我父親丁如山,之前是京都令,如今擔任京畿遊擊將軍。我祖父丁天寧,乃是當今的兵部尚書。”丁野又道。
蘇紫張口結舌,完全不敢相信丁野的話。可她又不得不相信丁野,因爲這個男人從來沒騙過她。
“你……你……”蘇紫腦子裡亂紛紛一片,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得這一切都太荒謬了。
“楚楚雖然只是我的侍女,可我從來沒把她當成奴僕,而是當成我的親人。遲早有一天,我會讓她擺脫奴籍,成爲我的女人。”丁野接下來的話更是如同五雷轟頂,幾乎把蘇紫震暈了。
她滿心憤怒的看着丁野,幾乎要流出淚來:“你……你這個大少爺隱瞞身世跑到雪疆縣來幹嘛?是要戲弄誰嗎,你又跟我說這些話幹嘛,是想告訴我離你遠一些嗎?”
蘇紫一邊說着一邊想要掙脫丁野的懷抱,卻被他一把摟住,緊緊貼在胸口。
她一時間癡了,不知道該怎麼辦,兩顆心緊緊的貼着,互相傾聽對方的心跳,好似融爲了一個人。
“我和你說這些,只是想要告訴你,我不想在你面前留有什麼秘密。”丁野道,“從你願意放棄生命救我的那一天起,我就該跟你說這些話。希望我現在說出來,也不會太晚。”
“你……我恨你!”蘇紫奮力的掙扎起來,丁野的話越是溫柔,就越像一把鈍刀子在割她的心臟。
可她的掙扎只堅持了幾下就停止了,丁野野蠻的扳起她的頭,吻上她那略顯單薄的嘴脣。
蘇紫傻掉了,任由丁野的舌頭衝進她的口中,放肆的吸吮着她的丁香小舌。
直到許久之後,她才推開丁野,手足無措的流下兩行清淚:“你……你幹嘛欺負我?”
丁野輕輕攬住她,溫柔的撫摸她的臉頰,輕聲的道:“跟我到涼州去,做我的女人。無論我是什麼人,過去和以後會愛上誰,我這條命中的一部分都會永遠屬於你!”
滿腔的怨和恨在這一瞬間融化,蘇紫一頭撞在丁野的胸膛上,低聲的抽泣起來。
夜色,溫柔。野花,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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