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突起
和塞北那炎熱得能把人烤熟的乾旱相比起來,地處蒼龍皇朝最南端的南陲和江南兩個行省要清涼一些。
半死不活的植物稀稀落落的佈滿大地,往年的蔥蔥翠綠早就不見了蹤影,殘留的只有悶熱的氣候。
好在這裡是密佈着水道的地方,就算乾旱已經降臨到這個國家的每一個角落,這些水道至少沒有完全乾枯。只是水流好似生病孩子斷斷續續的鼻涕,有氣無力的流淌着,誰也不知道它會在什麼時刻突然的斷絕掉。
老百姓的生活變得艱難起來,莊稼得不到充裕的灌溉,生長的有氣無力。往年依靠航運而進行的物資運輸也暫停下來,讓各種生意都陷入了困境。
比這些更可怕的是,和朱雀國交界的南陲正面臨着戰爭的危機。
沙河,這是朱雀國和蒼龍皇朝國境的分野。河流的北方屬於蒼龍皇朝的南陲省,南方則是朱雀國的北疆區。兩國以沙河爲界,卻一直沒辦法確定這條河流到底屬於哪一個國家,往年的摩擦就從沒間斷過,在這個大旱之年,局勢則變得越發緊張。
原來寬達十幾丈的河道已經萎縮了一大半,只剩下中央最深的五六丈。兩旁的河水乾枯退下,留下一大片乾涸的土地。
“停下來,這是我們朱雀國的河流,不准你們取水!”一羣手持長戟的士兵在岸上高聲呼喝道,在他們身後的不遠處,正有一羣弓手快步的跟上來。
往年水流湍急的沙河當中,經常有兩國的漁船來回捕魚,對這種事情兩國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踏上己方的土地,壓根也不會多問一句。
可如今卻是非常時期,兩國都遭受了可怕的旱災,沙河中魚不重要,水卻變得極爲寶貴。
最近半個月來,兩國都開始大量的取水,這也加劇了河流的萎縮。眼看着河水的流量一天天的減少,雙方都開始往河中心移動。
如今就有一羣蒼龍皇朝的赤膊工人,正在往木桶裡裝水,然後裝上一個大車拉回城裡去。
聽到河對岸傳來的呼喝,他們根本置若罔聞,依然不停的裝水。
“我讓你們停下來!”一個朱雀國的軍官雙腳踏進河流當中,厲聲大喝道。
還是沒有人理會他,工人們只要帶一桶水回城,就能拿到一貫錢的酬勞。這可是賺大錢的好機會,誰也不想耽誤了工作。
“如果你們再敢取水,就視爲對朱雀國的侵犯!”軍官臉色凜然,“唰”的抽出腰間的佩刀。
在他身後,一羣弓手齊齊的拉開弓弦,一支支鋒利的箭鏃搭在弦上,蓄勢待發。
工人們停下手頭的工作,疑惑的看向對岸。有個工頭模樣的漢子大聲道:“誰說這是你們朱雀國的河?這條沙河是俺們蒼龍皇朝的!”
“對啊,俺們的河,憑什麼不讓俺們取水!”工人們紛紛怒喝道,“你們朱雀國也太欺負人了,管天管地還管我們國家的事?”
“滾回去抱老婆去吧,少在這裡豬鼻子插蔥你裝大象!”有粗魯的工人直接就辱罵上來,頓時迎來一陣鬨笑。
軍官的臉色變得鐵青,一揚手中的佩刀道:“少廢話,誰要是再敢取水,殺無赦!”
“我偏要取,你還真敢射我嗎?”工頭見工人們都不幹活了,乾脆自己搬起一個水桶,往河裡一丟。
“瞄準!”軍官臉色如鐵,隨着他的一聲令下,弓手們的弓箭齊刷刷的對準了工頭。
工頭一怔,心中也有些慌亂。不過一旁有衆多的工人看着,若是他不動手,只怕這一趟就賺不到銀子了。
一咬牙一狠心,工頭放聲道:“你們要是射了我,就是跟蒼龍皇朝宣戰,我不信你們有這個膽子!”
一邊說着,他大大咧咧的抓住水桶,往河水之中一撈。
“射殺他!”軍官的佩刀在空中微微一抖,終於狠狠的落下。
“嗖嗖嗖!”
不等工頭反應過來,對面的羽箭就一起發射出來。羽箭在空中扭動着,快疾絕倫的跨過並不算遠的距離,“噗噗噗”的在工頭的身上貫穿了十幾個血洞。
只一瞬間,工頭渾身就插滿了羽箭,活脫脫變成了一隻刺蝟。
他滿臉驚愕的看着對岸的朱雀國士兵,兩眼圓睜着往前倒下。只聽“噗通”一聲,河水被血水染成了紅色,他的屍體漂浮在河面上,緩緩的往下游漂走。
那些工人全都嚇的面如土色,發一聲喊便作鳥獸散。有人邊跑邊大聲叫道:“朱雀國殺人了!朱雀國宣戰了!快去報官啊,朱雀國殺人搶水了!”
兩國邊境之上,每年都會有因爲各種小衝突死亡的事件,大多都會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態下,最後不了了之。
對於很多蒼龍皇朝的官員們來說,只要邊境能夠安安穩穩的不發生戰事,他們的官位就可以一直穩妥的坐下去。至於死個把人這種小事,反正死的又不是他們自己,當然可以忽略。
可這一次卻是不同,朱雀國的士兵公然射殺蒼龍皇朝平民,而且禁止蒼龍皇朝百姓在沙河中取水,這幾乎就等於斷絕了沙河沿岸數個府縣十來萬人的活路。
被朱雀國在大旱期間搞上這麼一手,蒼龍皇朝的官員們終於坐不住了。
獨孤拓站在河岸上,眺望着河對面的朱雀國旌旗,那旗幟上的火紅朱雀隨着微風輕輕擺動,似乎在衝他耀武揚威。
身爲開國大將軍獨孤鴻的第七代孫,獨孤拓如今是蒼龍皇朝碩果僅存的公爵。他繼承了家族尚武的傳統,一身胎境的武功修爲放眼整個皇朝也是頂尖之屬。
作爲當今大正皇帝少年時期的玩伴,也是最信任的臣屬,獨孤拓領受着南疆總督的頭銜。這是一個虛銜,名義上管理着南陲、江南和天府三個南方行省,其實沒有任何實際的權力。
可一旦出現了戰爭的徵兆,獨孤拓就立刻就忙碌起來。如今在他身後就站着四個總兵官,遠方也有五萬精兵正在等待着他發出的命令。
只要他的一聲令下,戰爭就會開始。
正是因爲手握着決定無數人生死的權力,獨孤拓纔要更加謹慎。
“對面的營盤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獨孤拓問身後的一名總兵道。
“大概是……兩個月以前?”總兵的語氣也不確定,這裡雖然是他的防線,可這也是他第一次踏上這片土地。
獨孤拓略一皺眉:“這樣大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
“請總督大人恕罪!”總兵惶恐的跪下來。
獨孤拓眼中殺機一閃,卻還是慢慢的吸了一口氣,讓怒氣沉澱下來。
他心中何嘗不清楚,這個總兵只不過是蒼龍皇朝千千萬萬個不作爲的軍官中微不足道的一員。這個國家已經不是當初建國時候那般,擁有一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軍隊了,**從每個肌膚的毛孔裡滲透出來,誰也不能避免。
“算了,你起來吧……”獨孤拓搖搖頭,“他們早有預謀,也不能都怪你。”
“多謝大人!”總兵誠惶誠恐的站起來,依然不敢擡起頭。
“朱雀國應該是在旱災開始的時候就打了沙河的主意。”獨孤拓分析道,“你看他們的營盤,擺出的是攻擊的陣型。看見那些河岸邊用樹枝掩蓋的地方了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裡面都是小舟和浮橋。”
“他們好大的膽子!”幾個總兵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如果朱雀國發動進攻,此地至少會有三個突破口,到時候一個時辰之內就會有上萬士兵渡河。就憑你們目前的準備,能擋得住嗎?”獨孤鴻冷冷的問道。
沒有人敢答話,如果真有上萬的敵軍渡河,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逃跑。
“總督大人,朱雀國真的敢打嗎?”有人還是抱着一絲希望。
獨孤拓嘆口氣:“不是朱雀國敢不敢打,而是我們一定要打!”
總兵們面面相窺,有些不明白獨孤拓的意思。
“你們知道威寧省和西域省都渴死人的事情了嗎?聽說一桶水已經賣到了五兩銀子,有人甚至爲了搶一碗水而打死鄰居。”獨孤拓淡淡的道。
“如果再不下雨,南疆三省只怕也會如此。”一個總兵慘然道。
“所以沙河我們必須要搶到手?”另一個總兵問道。
“不只是沙河……”獨孤拓冷笑起來,“也是要把民衆的怒火引到朱雀國的身上。這種天怒人怨的時候最容易激發民變,所以要給他們一個出口來宣泄,讓他們暫時忘記乾渴的不滿,把一切錯誤都歸結到朱雀國的身上。”
他說着遙指向對面的朱雀國營盤道:“他們應該也是同樣的想法,這場戰爭打的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更不是爲了爭奪這條沙河……我們只是在演一場不得不演的大戲,給兩國的國民看。”
“那要打到什麼時候?”一個總兵問道。
“一方撐不住的時候,或者……第一場雨落下的時候……”獨孤拓的目光中充滿了熊熊的戰意,“既然要演,那就認真一點,你們都回去準備吧。三日之後,開戰!”
大正三十八年五月初五,蒼龍皇朝一支千人隊突然強渡沙河,遭遇朱雀國強力反擊,被稱爲“沙河屠刀”的兩國戰爭由此開幕!
更新晚了的懲罰一章,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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