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不斷的下着,道路越來越難走。有些陡峭的地方是無法使用滑雪板的,小隊只能用雙腳前進。就算他們都穿着及膝的皮靴,可踏在雪地裡的冰冷滋味依然能穿過厚實的靴子,傳遞到肌膚上骨髓裡。
寧順手中捧着一個小型羅盤,正在分析着前進的方向。如今的大北雪山一片純白色,那些入山的小徑早就不見,所能依靠的只有經驗和直覺。而要是一個不小心踩到下面空空的雪窩子,等待衆人的將是滅頂之災。
丁野凝望着前方,眉宇中也有幾分的擔憂。天色越來越暗,一旦入夜,援救的難度就會增加十倍。好在玄武國的士兵也會面臨同樣的危險局面,至少在這一點上雙方還站在同一起跑線上。
唯一讓丁野擔心的是佘星北等人能夠堅持多久,入夜的大北雪山會變得更加寒冷。在這個人煙滅絕的地方,刺骨的寒風其實比追兵還要可怕。
“大人,按照求救信上的描述,他們似乎在那邊的山谷。”寧順終於確定了方位,高聲向丁野通報道。聲音若是低了,就會被嗚嗚呼嘯的寒風吞掉,所以每個人都必須要扯着嗓子才能勉強對話。
“你確定嗎?”丁野望向那座山谷。看起來並不算遠,可根據望山跑死馬的經驗,再加上這惡劣的天氣和地形,至少在太陽落下之前小隊是沒可能趕到那裡了。
略一猶豫,丁野道:“馮虎、齊光遠和寧順,你們三個跟我先出發。黃雷,你帶着其他人跟上。記得不要冒進,一定要搞清楚地形再前進。”
黃雷一愣:“大人,怎麼不一起出發?”
“來不及了!”丁野看了看天色,“大部隊出發的話,速度還是太慢。如果只是我們幾個人輕裝前進,或許天黑之前還能到達那座山谷。”
衆人也都已經知道這次任務的緊迫性,便都默然不語了。
“我走之後,黃雷負責全權指揮,如果有人不聽從指揮,你可以格殺勿論!”丁野環視其他精兵,口氣比呼嘯的寒風還要陰冷幾分。
衆人都露出了堅毅果敢的神情,他們在接受嚴格殘酷的訓練之前,首先就要接受軍法的培訓。此地就是戰場,違抗命令者的下場是什麼他們都再清楚不過了。
“你們要小心。”丁野的目光最後落在蘇紫身上,看着那張因爲寒冷而泛紅的臉龐,似乎在對所有人說話,又似乎只對她一個人說。
時間緊迫,耽誤不得。將一切都安排好之後,丁野不再遲疑,一個縱身上了滑雪板,一馬當先的直奔那山谷的方向而去。
馮虎三人緊緊跟在後面,四個人轉瞬就變成了大雪中的白色小點,消失不見了。
黃雷深吸一口氣,對其他人道:“大家做好準備,保持隊形,馬上出發!”
就在他們全都離開之後不久,又有一行人出現在了此地。爲首的一個長手長腳之人停下腳步,看向雪地上堆起的幾塊石頭。
“原來是往那邊去了,大家都跟上!這是咱們的第一次行動,都拿出真本事來,可不能讓人看癟了。”那人口中呼喝着,帶着這隊人也朝着山谷方向去了。
風雪越來越大了,丁野四人逆着風前進,只感覺到風變成一把把刀子,從棉衣縫隙處鑽進來,狠狠切割在皮膚上。
就算有滑雪板,四人的速度也明顯的慢了下來,照這個樣子下去,天黑前決計是到不了山谷的。
丁野的目光卻依然堅毅,前進的步伐也沒有任何的延遲。對他而言,救佘星北的確重要,卻無需太過擔心。
別人怕佘崇光,丁野卻不怕。你的兒子運氣不好,就算死在雪山裡又怪得了誰?
真正讓丁野全力以赴的是來年的那件大事。這一次他帶出來的精兵也就是他能夠掌握的全部力量,雖然經過了長期的訓練,實戰經驗卻是不多。眼前這一次的任務恰好是個考驗,能夠驗證這支隊伍的戰鬥力。
只有千錘百煉之後,丁野才放心帶他們去搏一把!
“大人!”寧順忽然從側方追了上來,跟丁野並肩而行,“前面有情況。”
寧順從小就跟父親在大北雪山裡打獵,練就了一身的本領。在這個環境之下,就算武學境界比他高出兩三層,只怕也奈何不了他。
如今大雪漫天寒風肆虐,除了寧順之外,丁野馮虎和齊光遠三個人幾乎都成了睜眼瞎。
“唔!”聽寧順預警,丁野一揮手讓衆人速度放慢,停留在一個雪坡之上。
四人都匍匐下來,往前方望去,一開始入眼的只有白花花的雪地,可很快丁野就看見了一個小黑點。
“是人!”齊光遠抹去眉毛上的雪霜,低聲的道。
“是咱們這邊的人。”寧順眯着眼睛道,“他受傷了,正在不停的流血!後面還有三個追兵,穿的是玄武國的雪魔輕甲!”
“準備救人。”丁野冷冷的道,“寧順你留在這裡,看看敵人有沒有後續的增援。馮虎和老齊,你們左右包抄。”
得到命令,四人立刻分開。馮虎和齊光遠如同鬼魅一般從雪坡左右兩邊滾下去,悄無聲息的繞到側方。
寧順留下繼續觀察,丁野則是如同一陣白霧般的縱起,迎向那逃命的蒼龍皇朝同胞。
那逃亡者的腳步已經有些踉蹌,他本來就受了傷,而在鬆軟的雪地之中每走一步就要消耗大量體力,這更是雪上加霜。
三個穿着白色輕甲的玄武國士兵正迅速的拉近距離,爲首的一個扛着柄長鐮刀,赫然是臭名昭著的“鐮刀營”一員。
鐮刀營是玄武國駐守在大北雪山邊境線上的一支部隊,所有士兵全都以長柄鐮刀爲武器。這是一支強悍的軍隊,兩國數次的戰爭中,蒼龍皇朝的士兵吃過他們不少的苦頭。
在塞北省,流傳着這樣一句歌謠:小孩兒不哭小孩兒不鬧,哭哭鬧鬧鐮刀割頭!
被用來嚇唬苦惱的孩子,可見鐮刀營的恐怖。
那逃亡者顯然也知道鐮刀營的可怕,雖然體力已經明顯不支,卻依然拼了命的往前逃,似乎多逃出一步就會多出一份生機。
可耳邊的風聲呼嘯,刺骨的寒冷好似刀子一般割着他腿上的傷口,剛猛的寒風幾次差點把他掀翻在雪地裡。流失的血液和體力在提醒逃亡者,他的命不久矣了!
就在逃亡者覺得筋疲力盡,似乎隨時都會倒下的時候,在他視線能及的地方忽然出現了一個白影。
“趴下!”那白影好似從雪地裡忽然冒出來似的,發出了一聲厲喝。
逃亡者一愣,下意識的往下一縮,整個人平趴在雪地上。
來的正是丁野,發出一聲呼喝之後,他已然擡起手來,觸發了手中的機弩。
“咄”的一聲,弓弦狠狠的撞出去,將弩箭猛然擊發而出。
這一箭射的突然,正好從逃亡者的頭皮上掠過,直接射向鐮刀營的士兵。
弩箭發射時本來有很銳利的聲響,可在呼嘯的風聲裡,它的尖銳聲很難令人發現。等到那鐮刀營士兵意識到遭遇偷襲時,弩箭已經逼近到了他的面前。
鐮刀營士兵也是身經百戰的好手,武學境界雖然只有真境中期,卻有着一身最爲精良的甲冑。幾乎是在發現弩箭的同一時刻,他就擡起了手臂,用手肘部位的一面盾牌去擋弩箭。
盾牌是精鋼打造,就聽“叮”的一聲,弩箭在盾牌上爆開無數星星點點的火花,然後一頭栽進雪地中。
雖然擋下了弩箭,可鐮刀營士兵身體卻抖動起來。有一股古怪的寒意從盾牌上刺進來,一頭扎進他的體內,帶給他一瞬間的麻木和僵直。
丁野這一箭看起來只是出其不意,實際弩箭上還暗藏着一絲冰山決中的寒冷真氣。
當弩箭被盾牌擋下的一瞬間,寒氣猛地爆發,直接沿着鐮刀營士兵的手臂鑽入他的體內。
讓敵人暫時失去抵抗能力,這纔是丁野真正的目的。幾乎是射出弩箭的同時,他已經彈身而起,越過逃亡者的頭頂,如狼似虎的撲向敵人。
鐮刀營士兵只見一個白影狂撲而來,不禁發出了一聲驚呼,驚恐不已的向後退卻。左右兩個同伴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立刻從兩翼迎上來,想要抵擋住丁野的爆起攻擊。
他們三人之間本來保持着一個很穩定的三角陣型,可惜卻被這瞬間的慌亂給打亂,完全忽略了兩翼帶來的結果是致命的!
就見丁野衝到半途,忽然詭異的頓住身形,竟然向後退走。
那兩個玄武國士兵都是一愣,還不等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聽到耳後的寒風中夾雜了異樣的聲音。
這個時候反應已經來不及了,馮虎和齊光遠藉着大雪和風聲的掩護,早已經來到身後,此刻驟然發難,根本沒給他們留下任何生的可能!
血光迸現,一個被直接擰斷了脖子,另外一個被刀子從雪魔輕甲的縫隙處刺進去,貫穿了身軀。
伺機而動,一擊致命,雖然這是馮虎齊光遠和丁野的第一次配合,卻天衣無縫的如同經過無數次演練般,只一瞬間就完全控制了局面。
剩下的那個鐮刀營士兵看着兩個倒下同伴的屍首,猛地轉過身去,拼命往後逃。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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