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5.972 冒險而已
於孟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
他似乎覺得這樣太明顯了，沉吟了一會兒又說：“雖然我們就算盡全力，也未必能勝過機關上神，但不管怎麼說，也得要顯示一下人類的實力，也不能讓人類太丟臉了……”
常鳴微笑着說：“是的，大人，我也這麼覺得。”
於孟的笑容更明顯了一點，說：“約定的出發時間在十五天後，出發前，你得要有三天的齋戒沐浴時間，絕不能把一點人間的俗氣帶去神域。另外，相關神域的一些關鍵禮儀和常識，聖旗大人也會在這幾天裡給你惡補一下。”
他板下臉，無比嚴肅地說：“總而言之，你去了神域，代表的主濁人神殿。在那裡，你必須謹言慎行、規行矩步。否則，如果得罪了上神，誰也救不了你！”
常鳴偏了偏頭，突然問道：“我記得上次曾經說過，神子挑戰賽是不計生死的？”
於孟頓了一頓，說：“是，這是神域的規矩。神域所有的戰鬥都不禁生死……”
他話裡猶有未竟之意。
機關神的身體素質遠遠不是人類能比的。也就是說，同樣的戰鬥強度，對機關神來說也許只是輕傷，用在人類身上多半就要斃命。
所謂的“不禁生死”，其實還是不把人類的性命放在心上。
老實說，這次神域的神子挑戰賽，雖然應司元白和神殿的要求，把常鳴列在了裡面，但其實他只是個湊數的。神域根本沒把常鳴看在眼裡，他們主要要進行的是內鬥，畢竟，有不少機關神還是挺想來人間界的。
不過這話，現在倒是不便對常鳴說話，省得打消了他的銳氣。
於孟這兩年來對常鳴幾乎是予取予求，最大的希望就是他能晉升領域之境。但即使晉升領域之境，也絕不是必然獲勝，只是不至於輸得那麼快而已……
想到機關神與人類之間的戰力差，於孟搖搖頭，嘆了口氣：“總之，盡力而爲就是了。”
這句話其實根本不用說出口。輸就是死，常鳴就是爲了自己的小命，也得拼命！
他轉頭向聖旗問道：“神子挑戰賽大約會持續多久？”
聖旗說：“神域跟人類間有時間差，那裡的三天相當於這裡的一天。神子挑戰賽將會持續三十天時間，這邊十天就能看到結果了。”
於孟喃喃道：“十天……十天。看來我們得抓緊了！”
他又轉向常鳴說：“接下來十天，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可以去天樞閣看看，也可以去跟你的地創師師長們交流一下。十天後，你就不能再離開神殿了。”
常鳴點了點頭，於孟又與他寒暄兩句後，擺手讓他退下了。
看着常鳴離開七賢殿，於孟憂心忡忡地轉向聖旗問道：“聖旗大人，你覺得如何？”
聖旗凝視着常鳴的背影，目光中異彩漣漣，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於孟又問了兩聲，他才喃喃道：“說不定……我們還有點希望？”
於孟一愣，驚奇地問道：“你覺得常鳴有可能打敗上神？”
聖旗說：“只是隱約有一種感覺而已，常鳴說不會給我們帶來一些驚喜！”
他跟着又搖搖頭，嘆了口氣：“也難說。就領域之境的人類強者，可以與下階機關神一戰。只是不知道這一次神域的決心有多少。萬一他們派出了中階機關神……”
於孟也跟着沉默了，最後嘆了口氣，苦笑道：“那我們也只好專心侍奉上神了……”
……
常鳴心裡一直有一個疑惑。機關神想要到人間來，何必這麼大費周章，想來不就來了？以他們對類的作法和態度來看，絕不像是這麼客氣的種族啊！
他曾經爲此事略微試探過於孟。但這個老狐狸何等狡猾，嘴上道貌岸然，毫不猶豫地表示這是因爲機關神信任人類，他們更願意讓人類自由發展，輕易絕不插足人界的事情，只在關鍵時候加以協助。
常鳴心裡冷笑。這純粹只是唬人。機關神輕易絕不插足人界事務？騙誰呢！
之前的事情不說，要是他們不願意來人間，現在要搞的神子選拔賽是怎麼回事？
如果不是他們不願意過來，那就是不能了？
爲什麼不能？
常鳴走出七賢殿，表面上神色不動，實際上卻在深思。
如果真是不能過來的話，是什麼限制他們？如果他們真的被限制了的話，那人類……
……
不過不管怎麼說，神子選拔賽迫在眉睫，常鳴非得參加不可。
神子選拔賽結果非常簡單，參加者除了常鳴，其餘全是機關神。最後決出一個神子，過程中產生的死傷各自負責。對於人類如常鳴來說，就是要麼最終勝負，要麼死。
機關神的力量遠勝人類，就算是人類中的至強者，譬如地創師，也只能跟下階機關神一戰。而且，機關神裡等階森嚴，每一級之間的力量差別天差地遠。一箇中階機關神能打十個以上的下階機關神。萬一哪個中階機關神動了心想過來，沒一個下階機關神可以匹敵。
所以，在於孟看來，只要有中階機關神出陣，常鳴就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不能，再怎麼說，能讓常鳴進入這場挑戰賽，本身已經是難得的機會，實在不能再奢求太多。於孟之前所做的、所期待的，也只是爲人類保住這一線希望罷了。
於孟不知道常鳴有沒有意識到這種危險，這個年輕人不僅力量遠超同齡人的強大，心性也是少有的沉穩。他從常鳴臉上，竟然沒有看出一點端倪。
不過，於孟還是多給了常鳴十天，老實說，這十天多少包含了“留遺言”的意思，主查爲了讓常鳴在前往神域之前，給自己身邊的人一個交待。
他不知道常鳴有沒有明白他的意思，接下來十天，常鳴一步也沒有離開機關神殿，更別提去見以前的那些故人。
他回到了天樞閣，一呆就是十天。他甚至也沒有去見天樞，只是在天樞閣裡漫步、思考，偶爾消失在工作間。
十天後，聖旗到達了天樞閣，見到了常鳴。
常鳴全身上下都神清氣爽，一點也不像一個閉關了十天的人。他向着聖旗微微一笑，行禮道：“麻煩大人了。”
聖旗打量着他，突然問道：“你知道，你這次去神域，多半沒辦法活着回來。”
常鳴點頭說：“是，我知道。”
聖旗說：“可是你一點也不害怕。”
常鳴反問道：“我害怕的話我就能不去？”
聖旗沒有說話，常鳴也只是一笑。他只是說說而已，任誰也知道，他要去神域是機關神做下的決定，絕對不可能違抗——機關神殿也不可能容許他違抗！
儘管神殿這一段時間看似與人類同一立場，但神殿的威嚴始終建立在機關神的基礎上。機關神殿，始終都是信仰上神的神殿！
這個事實不言自明，常鳴也只是一笑，說：“每一個機關師一生當中都會遇到許多挑戰。捕獵異獸獲得材料、探索機關遺蹟……甚至日常的研究，哪個不會有危險？遇到危險就束手束腳，機關師靠什麼進步？對我來說，這次去神域，也就是一次挑戰，只是難度更大而已。不過，難度越大的事情，做起來不就越有趣嗎？”
他的表情非常平靜，沒有炫耀，也不激動，聖旗看着他，卻莫名地產生了一種想法——說不定常鳴真的能活着回來！
不過，他跟着就失笑了。怎麼可能呢？他可是在神域長大的人，對機關神和人類之間的力量差再瞭解不過了。就算擁有領域，常鳴也頂多就是跟下階機關神有一拼之力。具體戰起來，哪邊會贏，還得看戰鬥技巧、身體強度、神紋掌握水平等綜合因素。
常鳴再有天分，也就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要想弄勝，真的太難了！
而且，萬一有中階機關神加入……
聖旗目光凝重，注視着常鳴看了一會兒，轉身道：“總之，我先給你講一下神域各方面的情況，你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
擁有完整形態機關天書之後，常鳴對神域已經有了一定的瞭解。不過一來這是萬年之前，跟現在已經隔了很久；二來當時的人類是以敵人的身份進入神域，更側重於戰力與戰略方面的情報。
而現在，聖旗以一個在神域長大的神子身份，基本上是站在機關神的立場上講述這一切，角度不同，常鳴得到了不少補充知識。
兩天後，就是三天的齋戒沐浴。
這三天與其說是齋戒，不如說是徹底的禁食。不過三天而已，對一個機關師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
關鍵還是沐浴，常鳴需要進入一個奇形的機關裡浸泡整整三十個小時，這個機關裡有一種奇異的物質，會浸潤他全身，進行微妙的改造。
常鳴警惕地檢查了一下這種物質，發現並無害處，也就任由它去了。他大致能猜到原因。神域的環境狀況跟天穹大陸有些不同，這種物質就是用來調整身體，提前適應的。
浸泡在液體中的三十個小時，常鳴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進入神域之後要做什麼、要說什麼，他都提前在心裡打好了腹稿。
三十小時後，常鳴終於走出了機關！這時候的他，已經從身到心，徹底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