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寒和青霜聽得都有些發呆,過了一會兒,輕寒才說道:“子良,快樂這麼簡單的事情,怎麼讓你一說,就這麼拗口難懂呢?”
青霜也考慮了一陣子,突然笑道:“靈仙,你還真別說。華子良的這個定義雖然聽起來聽難懂,但細想起來,還真是這個理呢。”
“是嗎?”輕寒想了想,也不得不贊同的點了點頭,繼續追問道:“那明確了快樂的定義和外在表現之後,再怎麼做?”
“接下來就是看魚有沒有玩耍的行爲啦。”華子良的這個邏輯很清楚,不用多解釋,兩個女人都明白。
“水生魔獸的情況我不太清楚。但陸地上的魔獸,確實存在玩耍的行爲。”青霜說。
“水生魔獸的話,也有這樣的行爲的。我就見過魚在水面上咬着它根本不吃的樹葉翻花的。”輕寒補充道。
“這就是說,魚的確有快樂這種情緒了。”華子良下了一個很客觀的結論。當然,這個結論在地球早就被無數生物學家證實過,華子良只是把它拓展到了諾拉而已。
唯物主義者的第一次論證失敗,輕寒和青霜都有些不安的看着華子良。
她們知道華子良從內心深處來講,是相信唯物主義的。想必在這個故事裡,華子良也更傾向於第二個人吧。隨着討論的深入,輕寒和青霜都有些把自己帶入故事環境了,現在唯物主義者失了一局,雖然兩人自己並沒有明顯的傾向性意見,但她們有些擔心華子良的反應。
華子良表現得很平靜,開口說:“既然論證魚不懂快樂行不通,那就換一個角度,論證引發第一個人感慨時,魚的狀態不會是快樂的。”
“這又該怎麼論證?”輕寒小心的問。
“還是依據客觀事實。首先我們先假定:處在生存受到威脅的狀態下,魚是不會快樂的。”華子良給出了一個假定前提。
“這還用說嗎?哪個生物連命都不保的時候會快樂呀!”青霜很乾脆的表達了對這個假定的支持。
輕寒的境界比青霜高,在這個假定上她猶豫了一下。龍靈仙懷孕之前,龍族不能繁衍後代,嚴格來說整個物種都不能延續,應該是生存受到威脅吧,可這並不妨礙每個龍族自己找開心。不過考慮了一會兒,她最後也還是表示了支持。
華子良看出了輕寒的猶豫,笑道:“靈仙你不用考慮那麼多,能笑着迎接死亡的,那種情緒應該稱之爲幸福,屬於比快樂更深層次的心理感受。生命畏懼死亡應該是本能,面對死亡的威脅時,確實不會產生快樂。嗯,至少是真實的快樂。”
想起地球上的癮君子在使用了過量的成癮物質走向死亡時,恐怕真會有一種虛幻的快樂感覺,華子良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他這樣說也很有道理,就算那些癮君子是快樂的擁抱了死亡,但問題的關鍵是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正面臨威脅。所以
,那種快樂是虛幻的而不是真實的。
“有了這個前提,再來分析那些魚是不是快樂,就簡單了一些。故事裡的魚生存顯然沒有受到威脅,所以,因爲受到威脅而不快樂的可能,就被排除了。當然,還不能因此便得出它們快樂的結論,它們當時也可能只是很平常的遊着,再要分析的話,就必須更多的背景資料了。”華子良沒再往下繼續分析。因爲他給出的故事背景很簡單,顯然無法支持唯物主義者繼續分析下去。
“可是,這樣做對唯物主義者又有什麼好處呢?費力蒐集了大量的資料,分析論證到最後,得到的結論很可能恰恰證明了第一個人的感慨,這場爭論,還是第二個人輸掉了呀!”青霜皺起眉頭,認真考慮了一番華子良的分析過程,竟然有些出乎她意料的得出這樣的結論。
青霜知道華子良自己相信的是唯物主義,而這個故事又完全是由華子良把握的。那麼,華子良不是應該讓唯物主義者佔上風嗎?怎麼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其實,第二個人完全不需要這麼麻煩的。他可以反問一句:'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知道你不知道魚的快樂呢?'”青霜想到的事情,輕寒也想到了。不等華子良開口,她趕緊說了這麼一句,幫華子良化解故事沒編好的尷尬局面。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呀。”華子良笑了,說:“靈仙你這招挺高明的。只是,這樣一來,唯物主義者不也變成了唯心主義了嗎?”
華子良確實感覺挺有意思的。以前在地球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他也曾聽過一個後續的擡槓版本:雙方只要在對方上次的言辭前面加上一句“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不知道…”,這場論辯就陷入了死循環沒個頭。
當年,華子良的人生閱歷還很淺,也沒學過那麼多理論,在感覺這樣擡槓很好笑之餘,也想不出區分兩者高下的辦法。但是眼下嘛,他可不會被這場爭辯的表面現象所迷惑了。
“管他什麼主義,能贏過對手就是好辦法。”輕寒一臉的無所謂。
青霜想了想,說:“沒那麼容易。第一個人也可以再用'你又不是我'反問,這樣誰也不能說贏啊!”
輕寒考慮了一下,笑道:“還真是的呢。但是這樣的話,好像有些賴皮呀!那最後就看誰一口氣能把反駁對方的話說完,而且還不能說錯來定輸贏唄。”一想到兩個人跟斗雞一樣,在那裡說着繞口令,輕寒就忍不住好笑。
華子良無可奈何的搖着頭說:“靈仙,剛纔我講的那些話,你根本沒有聽明白呀。”
“怎麼啦?”別說輕寒不明白,青霜也沒明白,兩個女人對華子良搖頭晃腦的架勢都很不服氣。
“我不是說了嗎?按照你那個辯駁的方法,唯物主義不是也變成唯心主義了嗎?何況,唯心主義爭勝負,一是靠玄而又玄的觀念,再就是精妙的論辯了
。學別人說話,那不就是直接承認論辯不如對方自動認輸嗎?唯心主義好歹也是一種哲學思想,難道還真能靠耍賴皮安身立命啊!”
這話說的可有些不客氣。輕寒愣了一下,突然驚叫一聲,說:“華子良,你敢說我是賴皮!我那可是在幫你呀!”她心裡生氣,連對華子良的稱呼都變了。
也難怪輕寒有氣。唯物、唯心什麼的,她又沒什麼傾向性,剛纔想着法子給故事裡的唯物主義者支招,還不是因爲華子良相信唯物主義?輕寒見故事裡的唯物主義要失敗,才替華子良着急想招的嗎?
其實華子良剛把話說完,他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了。所謂“耍賴皮”的說法,華子良只是借了輕寒先前的意思。畢竟“有些賴皮”的話,還是輕寒先說出來的。所以,華子良那樣說,倒真沒有影射輕寒,只是附合了輕寒給故事裡的那兩人來回爭辯的定義。
但華子良也只是剛剛感覺到有些不對,還沒來得及想問題出在哪裡,輕寒已經氣沖沖的發飈了。這下子,倒省得華子良再考慮,輕寒那麼一說,他馬上覺察到:自己剛纔那句話,還真有暗指輕寒是賴皮的嫌疑。
天地良心,華子良確實沒那意思啊!他趕緊說:“靈仙你別生氣,我真不是說你。剛纔不是你先說他們那樣爭辯有些賴皮嗎?所以我就順嘴這樣說了。其實,那故事裡的爭辯勝負並不重要,只要雙方堅持了自己的思想,都可以算勝利者。”
“這怎麼可能?”青霜驚訝了一下,表示不相信。
輕寒也顧不上生氣了,歪着腦袋想了想,說:“我不信。”
華子良訕笑了一下,說:“其實,這個道理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有人這麼給我講過,雖然我也一直沒想明白,但隱隱約約感覺,好像是這樣的。”
青霜不知道華子良的真正來歷,還在那裡追問:“華子良,到底是誰給你講的呀?能不能帶我們去見見。”
輕寒知道華子良的根底。毫無疑問,剛纔華子良給出的那個解釋,就是他在地球時聽說的。這個人,華子良可沒辦法帶她們去見見。
微笑了一下,輕寒岔開青霜的話題說:“那麼,子良,你剛纔的說法就是對這個故事的最終解釋嗎?”
華子良張了張嘴,到底沒辦法睜着眼睛說瞎話,最後還是說:“不是的。其實,那只是一家之言。對於這個故事怎麼解釋,說法還是挺多的。像剛纔你提到的那個轉車軲轆一樣來回辯不出輸贏的說法,贊同的人也不少。”
這段話,華子良可真是憑良心說的。其實不管他怎麼說,輕寒和青霜也沒辦法找到那些人來證實。因爲,說這些話的人,可都在地球呢。
當年上大學的時候,華子良和一幫比較說得來的同學,隨便就什麼問題,都可以爭論個天翻地覆的。所謂“書生意氣,揮斥方酋”,大抵就是這個意思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