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願死,江柳馨也不想自己的清白毀在磊哥這個爛渣的手裡。
心意已決的江柳馨看着步步逼近的磊哥,臉上露出決然之色,不緊不慢的拿起椅子上的一把剪刀,將刀尖對準了自己的胸口。
“妹子,別激動,哥哥跟你保證,只要你乖乖跟我走,哥哥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很好的。”磊哥嚇了一跳,連忙停下腳步,和顏悅色的勸說道。他已經垂涎這江柳馨很久,若是江柳馨真的要自盡,那他可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虧大了。
“我不會跟你走的,你就死了這份心吧。”江柳馨態度堅決的說道。
“哼哼,別以爲你死了我就拿你沒辦法。”磊哥突然面孔猙獰,陰森森說道,一雙癡迷的眼睛不住上下打量着江柳馨嬌人的身軀。
“人渣。”江柳馨聽出磊哥話裡的意思,臉色變得漲紅,無比羞怒的罵道。
“既然你都罵我人渣了,那我人渣一回又何妨。”磊哥死豬不怕開水燙,儼然已做好打算,即便江柳馨真的要自殺,他也要得到她的身體。
面對這樣一個連死屍都不肯放過的人渣,江柳馨這次是真的徹底絕望,她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可以保住自己的清白。
“嘿嘿,現在哥哥我要動手咯。”磊哥見江柳馨嚇得面無血色的樣子,心中暗自得意不已,連連陰笑着向江柳馨逼近。
“人渣,該死。”一聲充滿濃濃殺機的冷喝驟然在屋外的夜色中響起。
磊哥下意識的轉頭循聲望去,只見黑夜中倏然閃過一道冷冽寒芒,裹挾着讓人心驚膽寒的冰冷殺意,在空中斜斜劈下,勾勒出一條優美的弧線。
噗!
魂飛魄散的磊哥只覺脖子一麻,一痛,一道血絲如泉涌般從脖頸間噴灑而出,在昏黃的燈光下閃爍燦爛如花。
撲通!
前一刻還志得意滿的磊哥倒在了地上,雙目暴睜,瞳孔中充滿驚恐之色,潺潺血水持續的流淌着。
一個人,一把刀,就像從天而降的殺神,蒞臨凡塵。
“是你!”
江柳馨看着那道人影,因驚嚇而慘白的俏臉上不禁浮起驚喜之色。
“你沒事吧。”冷瀾凝收起長刀,看也不看地上的那個人渣一眼,兀自走到江柳馨跟前,寒冷的雙眸中流露着一絲暖意,默默的看着這個與自己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女孩,用難得溫柔的語氣詢問道
。
“嗯,多虧你來了。”江柳馨甜甜一笑,放下手中的剪刀,雙手挽住冷瀾凝的纖纖玉臂,調皮的說道。
“有我在,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冷瀾凝感受着江柳馨強自壓抑着顫抖的手臂,看着她臉上燦爛的喜悅笑容,心中驀然一痛,宛如刀割。
這個傻丫頭,真的一點都沒變,就像十年前的第一次相遇,她也是用這甜甜的微笑掩蓋心底的恐懼和害怕,卻溫暖了自己寒冷的心。
她的一生充滿了不幸,辛酸苦辣的滋味不知嘗過多少,但她的臉上卻永遠都會綻放着那一抹讓人溫暖的笑容。
“嗯,我知道哩。”江柳馨開心的點頭說道。
“走吧,我帶你離開這裡,不要再回來了。”冷瀾凝環首四顧家徒四壁的屋子,沒有看到那個廢物的身影,心中隱約明白了什麼,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好,我跟你走。”江柳馨眼中一抹不易讓人察覺的哀傷一閃而逝,笑着頷首道。
聽着江柳馨這句話,冷瀾凝突然感覺鼻間酸酸的,一種無法抑制的傷痛在心田漸漸彌散開來。
在今曰之前,她曾不止一次的對江柳馨說過‘跟我走吧,我帶你離開’,但她都微笑着拒絕了,回答說‘如果我跟你走了,他就活不下去了。我丟不下他。’
在江柳馨不幸的人生裡,與她相依爲命的哥哥便是她生活的全部,爲他苦,爲他累,爲他嚐盡人間酸甜苦辣,無怨無悔。因爲哥哥是她在這個世間唯一的親人。
冷瀾凝曾經不懂江柳馨的這份執着,甚至因此和她吵過架,但此時此刻,看着這個倍受生活壓迫的女孩,江柳馨忽然明白,她的那個廢物哥哥是她心中唯一的牽掛,所以她才能一直鼓起勇氣微笑着面對生活。
而如今,隨着她那一句毫不猶豫的‘好,我跟你走’,意味着她曾在心中執着的那份牽掛隨着風煙消雲散了。
一個失去牽掛和執着的人,她還能繼續微笑着生活嗎?
冷瀾凝不知道,因爲她也是曾經對人生失去希望的人,至今依舊無法微笑着面對這個殘酷的世界。
冷瀾凝輕輕將跟前的女孩擁在懷裡,雙手溫柔細膩的撫摸着她的後背,試圖用自己身體的溫度撫慰她充滿悲傷的脆弱心靈。
微風輕拂,昏黃的燈光下,兩道緊緊相擁的纖細人影,輕輕搖曳。
“唉。”屋外驀然響起一聲長長的嘆息,張華明深邃如夜空的雙眸默默望着那兩道人影,彷彿感受到了瀰漫在空氣中的那抹悲傷,久久默然無言。
“誰?”江柳馨聽着那聲嘆息,神經立時繃緊,如受驚的兔子,驚叫一聲,下意識將冷瀾凝往自己身後一拉,目光警惕的緊緊盯着屋外濃濃的夜色。
“別擔心,是我少爺。”冷瀾凝用力握了握江柳馨冒着細汗的雙手,看着她用自己纖細柔弱的身體護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已經十年不知道流淚是何滋味的冷瀾凝突然雙眼朦朧,一滴晶瑩的淚珠自眼角緩緩流下,潤過臉,潤過手,落在地上,綻放一地哀傷和憐惜。
“你的少爺?”江柳馨回頭看着冷瀾凝,一臉詫異
。這個心高氣傲,對別人始終不屑一顧的美麗女孩,什麼時候成了侍候別人的丫頭了?
“你什麼時候找男人了?”江柳馨的眉毛抖了抖,黑亮的雙眸忽閃忽閃着,忽然神秘兮兮的湊到冷瀾凝耳畔悄聲問道。
“你才找男人呢,別胡說。”冷瀾凝聞言,頓時芳心大亂,一抹淡淡的暈紅色從白皙的脖頸染到臉龐,滿心羞意,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屋外的那個男人,見他好像沒聽見江柳馨說的話,心裡不禁鬆了口氣,連忙伸手掩住江柳馨的乾澀的嘴脣說道。
江柳馨顯然不相信冷瀾凝的話,一雙靈動的雙眼依舊如星星般忽閃着,眼神裡的意味很明顯在說,你分明就是找男人了,要不然以你的個姓,怎麼可能會去當一個男人的丫頭。
“他真是我少爺,不是我男人,待會在他面前記得千萬別亂說話。”向來心高氣傲的冷瀾凝此時就向被警察抓住了現行的小偷,心虛膽怯,模樣可愛至極。
大概也就只有在江柳馨面前,她纔會難得放下自己冰冷的僞裝,如鄰居女孩般不時流露出幾分小女孩的真姓情。
冷瀾凝一直盯着江柳馨,直到她遲疑着點了點頭,才鬆開掩住她嘴脣的手,對她說道:“走吧,我帶你去見見她。”
“嗯,我也想看看,那個把你俘虜了的男人究竟是啥樣。”江柳馨表情鄭重其事的說道。
“還說。”冷瀾凝輕輕掐了一下江柳馨柔軟的細腰,故作惱怒的說道。
“好好好,不說就不說,反正我心裡明白就是。”江柳馨瞭解冷瀾凝的個姓,別看她平時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其實臉皮嫩的很,於是也就不再捉弄她,笑着說道。
“有什麼東西要帶走的就收拾一下,晚上就離開洛城。”冷瀾凝看着躺在地上的屍體,秀眉微微皺起,淡淡說道。
“沒什麼好收拾的,就這樣孑然一身的離開吧。”江柳馨掃了一眼四周,看着屋中陪伴自己走過十幾個春秋歲月的物事,眼眸中流露出幾分不捨,但她終究還是沒有打算要帶走這裡的任何一件東西。
就讓這些都成爲過往的記憶,重新開始一段屬於自己的人生。
冷瀾凝明白江柳馨的心情,沉默着點了點頭,挽着她的手向屋外走去。
在屋外等候的張華明看見攜手而出的冷瀾凝二人,朝江柳馨微笑着打招呼道:“一直都聽瀾凝說她有一個今生唯一的知己好友,現在終於見到你了。第一次見面,我叫張華明,很高興認識你。”
“我叫江柳馨,也很高興認識你。不過你是我第一次從瀾凝口中提到的男人。”江柳馨細細打量了一下張華明,偷偷朝冷瀾凝使了個意味深長的曖昧神色,帶着幾分促狹之意的對張華明說道。
“想不到我還有這榮幸,難得難得。”張華明瞥了眼不斷向江柳馨暗使眼色的冷瀾凝,心中感覺十分好笑,同時亦感覺很溫馨。
江柳馨的個姓顯得比較樂觀熱情,成熟中又不失幾分小女孩的活波姓情,最難得的是她的勇氣和善良,連冷瀾凝這等冷若冰霜的女子也忍不住對她另眼相看,引爲生平唯一知己。
“是啊,確實很難得。”江柳馨一語雙關的點頭附和道。
“時間不早了,趕緊上路吧
。”冷瀾凝被這兩人一唱一和弄得面紅耳熱,芳心大亂,哪裡還敢再讓他們繼續說下去,當下臉色漠然的說道。
“嗯,馬上就走。”張華明點了點頭,擡腳正準備向大門外走去,驀然感應到遠處街道上一個狂奔的人影,不由怔了怔,下意識轉頭看了眼江柳馨,心中遲疑着該怎麼做。
“怎麼了?”江柳馨疑惑的問道。
“你哥哥來了。”張華明想了想說道。
“他來幹什麼?”江柳馨原本已經恢復如常的臉色猛地一沉,隱隱帶着幾分壓抑的怒氣,半晌後,憤怒漸漸壓抑下去,望着張華明,神色複雜的說道,“我不想見他,能麻煩你讓他離開嗎?”
“嗯,這樣也好。”張華明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答應一聲,揮手將表情冷漠的冷瀾凝和掙扎不定的江柳馨收進混沌珠內,然後身形一閃,翩然沒入濃濃的夜色中消失不見。
當氣喘吁吁滿頭大汗一路狂奔趕回的江澤凱回到屋子時,屋子裡早已人去樓空,除了躺倒在血泊中的那具冰冷屍體外,哪裡還有妹妹江柳馨的身影。
江澤凱望着空空如也的屋子,原本焦急如焚的心忽然空蕩蕩一片,心臟彷彿被人從身體裡狠狠剝離了一般,連見到磊哥屍體時該產生的害怕和恐懼也忘得一乾二淨。
妹妹,不見了!
江澤凱腦海中不斷迴盪着這五個可怕的字眼,無邊的黑暗瞬間將他空蕩失落的心田籠罩。這一刻,他恍然明白,原來那個名叫江柳馨的女孩對自己有着多麼重要的意義。
那可是自己唯一的親生妹妹啊,自己怎麼就混賬到連妹妹都出賣的地步了?
江澤凱頹然癱倒在地,頓足嚎啕大哭,那悲慟絕望的表情,那撕心裂肺的哭嚎聲,連風也禁不住嗚嗚作響。
“妹妹,妹妹,你在哪兒呀,哥哥知道錯了,你快回來吧,哥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趕快回來吧。”江澤凱仰天哭嚎,悲鳴如風,一聲聲無力的吶喊,響徹着濃濃的夜色中。
“妹妹,哥哥真的知道錯了,哥哥知道自己是個畜生不如的混蛋,爲了那些賭債和二十兩銀子就把你賣給了張磊那個人渣。哥哥知道自己該死,死上千百回都不夠。可是,你不能丟下哥哥不管啊,沒了你,哥哥還怎麼活的下去。”江澤凱面對着破舊空蕩的屋子大聲痛哭懺悔着。
“從小到大,哥哥從來都沒有好好當過一天哥哥,還讓你起早貪黑的賺錢養我,讓你吃盡了苦頭。爲了賭錢,竟然還把你辛辛苦苦賺來的錢都偷了,害的你連着兩天都沒飯吃。哥哥知道,我是個混蛋,是個畜生,根本不配當你的哥哥。”
也許人就是這樣一種矛盾的生物,往往都是在自己擁有時不去珍惜,直到失去後才後悔莫及。
此刻的江澤凱心中真的好後悔好後悔,後悔自己曾對妹妹做過的一切,後悔自己曾經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歲月,後悔爲了那一點點賭債和二十兩銀子就把相依爲命的妹妹給賣了。
可是世界上從來沒有後悔藥,哪怕江澤凱已經後悔的願意把心掏出來給妹妹看也沒用了,因爲曾靠着柔弱身體將他養大卻反而被他出賣的親妹妹已經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