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即便從獅吼嶺僥倖逃生,林笑現在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兒去。
身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但狂奔一夜後的疲乏與睏倦卻如Lang潮般陣陣襲來,讓他步履蹣跚,只想找個地方大睡一覺。
林笑知道,這是自己失血過多所造成的後遺症。即便傷口的癒合比想象中還要快,但流掉的鮮血卻不是一時三刻便能彌補回來的。更何況,他爲了能及時跑回青山城搬救兵,幾乎是馬不停蹄,沒有在路上停留過片刻。
之所以這麼匆忙,是因爲林笑非常瞭解青山軍的實力,也更加明白,以方玉竹與李傲行兩人的能力與智慧,擊敗沈功明,追擊陸萬仇簡直就是分分鐘的事兒。因此,他耽擱地越久,青山軍掉入陷阱的可能性就越大。
若非如此,林笑昨夜便不會選擇回頭硬闖獅吼嶺。因爲,在他看來,即便自己無法逃脫陸萬仇的圍堵,一命歸西,能夠將獅吼嶺的伏兵引出,打亂他們的部署,也算是降低了方玉竹等人的覆滅危險,死得有所價值。
可惜,陸萬仇卻並沒有如他所願般,將伏兵盡數喚出,反倒是極爲隱忍地放走了林笑,將懸念保留至最後一刻。
“難道是我猜錯了嗎?”回想起昨夜那場驚心動魄的大戰,林笑不由開始懷疑,所謂的伏兵是否真的藏身於獅吼嶺,或者,是陸萬仇一直在故佈疑陣,混淆視聽?
“可是,伏兵如果不在獅吼嶺,那又會佈置在哪兒呢……?”想到這兒,林笑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就連剛剛出現在視線盡頭的青山城輪廓都變得模糊起來。
“林大哥,真的是你嗎?林大哥……”耳中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聲,林笑的腳下一軟,終於跌倒在地,不省人事……
“報告令事大人,青山軍已經重新開拔,向我們這邊趕來了!”聽着手下報上來的好消息,陸萬仇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笑意。
“好,吩咐下去,按計劃行事,青山軍的兔崽子們已經等不及來送死啦!”陸萬仇這邊的命令剛剛傳達完畢,七萬大軍便開始有條不紊地“撤”向獅吼嶺,只等獵物主動上門。
與此同時,一萬青山軍正猶如一條盤踞在山嶺間的“青龍”,迅速而又整齊地往前移動着,士氣高漲,戰意愈濃。
雖然,與沈功明那三萬乙級精銳的大戰免不了有些傷亡,但青山軍的編制仍舊基本完整,傷亡減員基本可以忽略不計,保持了最佳的戰鬥狀態。
所以,當他們只花了三個時辰便出現在獅吼嶺的外圍時,陸萬仇多少還是有些驚訝。
“咦?他們竟然還沒從獅吼嶺通過,留下了好大一條尾巴!”看到不遠處那些匆匆建造的防禦工事,還有數千驚慌失措的決絕嶺部隊,李傲行不由略覺意外道。
“聽說獅吼嶺內通道狹窄,最寬處也只能容得數十人並肩而行,他們七萬大軍想全數通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一旁的趙北辰忍不住開口道。
“沒錯,看那些人的表情,顯然沒有想到我們來得會如此之快,兄弟們,還等什麼?趕緊衝上去咬住他們吧!”眼見此景,肖震東這個好戰分子立馬蠢蠢欲動道。
“別慌,人都已經看見了,還怕他們飛上天去不成?”路上一直沉默寡言的鐵鋒突然出聲道:“獅吼嶺的險峻地勢,很容易佈置伏兵,萬一陸萬仇給咱們設了個套,我們盲目跟進,便要悔之晚矣。”
“哼,鐵鋒,你以前的膽子可不是這麼小的!”一聽這話,受到打擊的肖震東便習慣性地揶揄道。
“吃一塹長一智,你這種沒吃過虧的大老粗,自然不曉得謹慎行事的好處!”鐵鋒可不是什麼好惹的善茬兒,立刻反脣相譏道。
“行了,大家的出發點都是好的,意見不同便各自保留,千萬別傷了和氣。”這個時候,方玉竹一定不會袖手旁觀,作爲青山軍大統領,他最關心的就是隊伍的團結。
“是啊、是啊,大家都是好兄弟,萬事都可以商量着來嘛!”李傲行也跟着附和道,總算把氣氛稍微緩和了些。
“兩位統領,我看咱們不如兵分兩路,一路走獅吼嶺,跟住陸萬仇,另一路則繞過獅吼嶺,或直插雙塔城,或迂迴青山城,與之遙相呼應,諸位以爲如何?”趙北辰想了想,突然開口建議道。
他這個主意,走得是穩妥路線,此舉不論獅吼嶺是否設有伏兵,都能保得一部分青山軍的安全,避免使之遭受全軍覆沒的打擊。但這個法子的缺點也同樣明顯,青山軍本就處於人數劣勢的一方,若是再行分兵之舉,便失去了與決絕嶺大軍正面抗衡的能力,實爲不智。
“不妥,如果被陸萬仇察覺到此點,知道我們在力量不足的情況下還要勉強分兵,勢必會被他各個擊破,逐步蠶食。”方玉竹搖搖頭,否定了這個意見。
“那就由我先領一彪人馬跟進去,若是發現不對,便發出信號來通知你們!”見趙北辰被否,肖震東又講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但萬一真有伏兵,你們不就……”李傲行面露不忍之色道。
“哈哈,戰爭總是要死人的,與其讓別人冒險,不如就交給我肖某人去逞個英雄!”肖震東大笑着說道,恣意豪邁處,便連方纔與之拌嘴的鐵鋒都不禁爲之動容。
“肖大哥果然是個性情中人,但我方玉竹又豈是草菅人命,不顧兄弟死活的昏庸之輩?”聽了這話,方玉竹連忙正色道:“無論是誰,只要他是我青山軍的人,便沒有白白犧牲的道理!”
“嗯,玉竹哥說得沒錯。”李傲行點點頭,接着說道:“況且,如果對方並沒有預料中的伏兵,只需度過獅吼嶺後,將出口用重兵封住,便能把你們輕鬆堵在裡面出不來。到時,我們再趕過去的話,也是追之不及了。”
“這倒是最有可能發生的狀況。”趙北辰接口道:“畢竟,決絕嶺本來就是打得偷襲青山城的主意,如果我們追的不夠緊,他們便可在獅吼嶺出口從容佈防,只需部分兵力就能掩護大軍遁走!”
“對,陸萬仇應該就是這個心思!”
“咱們不能再等了,與其毫無憑據地胡亂猜測,不如上前去一探究竟!”
“嗯,我同意,咱們主動出擊吧!”
“……”
“好,既然大家都這麼說了,咱們就一同進退,下定決心,追上去幹他孃的!”眼見衆人意見一致,方玉竹也不再猶豫,振臂一呼,便領着大軍直衝獅吼嶺而去。
毫無意外,那留下殿後的數千決絕嶺部隊,根本連稍微阻擋的機會都沒有,便被青山軍的騎兵直接抹平,而當衆人真正進入到獅吼嶺的時候,才發現這裡的情況要比想象中的要更加複雜。
此時,陸萬仇領着七萬大軍逃竄在前,方玉竹等人則必須一邊小心翼翼地避開各種複雜地形,一邊緊跟在後,保持壓迫性地追擊。如果單從決絕嶺部隊發現青山軍迫近的反應來看,他們顯然對此還沒有做好充分準備,隊伍不時有些混亂,腳步也跟着明顯加快。
但方玉竹卻不知爲何,一進入此地,就變得有些心緒不寧,似乎自己剛剛忽略了一些極爲重要的細節。一方面,他並不認爲伏兵的威脅已經消除,因爲,以陸萬仇的詭計多端,越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就越有可能發生;另一方面,他又覺得自己有足夠的能力應付各種情況,哪怕是伏兵,也不在話下。
因爲,作爲青山軍的大統領,方玉竹對自己麾下這支隊伍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了。他相信,以青山軍訓練有素的機動性,無論出現何種狀況,都能做到進退自如,區區決絕嶺伏兵,又何足道哉?
只不過,他這種自信卻並沒有讓自己冷靜下來,手握一萬將士的性命,方玉竹必須要謹小慎微,步步爲營,把每一種可能性都考慮在內。這種超乎尋常的緊迫感,不由讓他想到了林笑,以往,每當遇上這種情況的時候,都會有林笑頂在前面,可現在……
“玉竹哥,他們停下來了!”正當方玉竹還在胡思亂想之際,李傲行的聲音卻突然響起,將他拉回現實。
果然,不知爲何,前方的決絕嶺部隊竟然停下腳步,緩緩地結成了戰陣,擺出一副隨時都能開戰的架勢來。而正當方玉竹等人看不明白的時候,陸萬仇等一干決絕嶺將領也施施然地走出隊伍,朝着這邊不斷打量。
這個時候,決絕嶺和青山軍的部隊已經全部進入到獅吼嶺,兩邊相隔不過數百米的距離,就連彼此的呼吸聲似乎都能清晰可聞,形勢簡直到了一觸即發的緊張地步。
雖然,此處的地形並不適合騎兵衝鋒,但方玉竹卻對擊潰對方的戰陣充滿信心,他甚至有點兒期待“臆想”中的伏兵也能出現,好讓自己能夠徹底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