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見,忍不住大笑起來。
笑過之後,林絳雪開口道:“對了,剛纔過來時看道顏赤揚出去,他怎麼了?看起來遊戲精神恍惚。”
“沒什麼,”許墨笑着將秦香兒的解釋告知衆人。
林絳雪搖搖頭,笑道:“顏赤揚是赤霞宗排名第一的核心弟子,就算私自行動,也不會受到什麼懲罰的,看來他多慮了。”轉頭對秦香兒道:“香兒姑娘,有空可以開導一些顏赤揚,本不是什麼大事,沒必要弄的精神這麼恍惚,剛纔那一下真嚇到我了,還以爲他出了什麼事情。”
“是,我這就去。”秦香兒微微頷首,笑着離開。
林絳雪看着秦香兒遠去的背影,不禁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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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墨立刻發覺林絳雪的表情有異,開口問道:“怎麼了?”
林絳雪反應過來,搖頭笑道:“沒什麼,只是覺得顏赤揚不像是爲了這點小事而悶悶不樂的人。”
“也許是他太在意赤霞宗了。”許墨笑着回答,心頭莫名的一痛。他想道了青竹宗,想到了自己被逐出宗門的時候,若不是有柳恆博和聶青青開導,恐怕也和顏赤揚一樣。
一念及此,心頭剛剛升起的那一點懷疑也煙消雲散了,“放心吧,秦香兒都已經過了,會沒事的。”
不夜城,九味居,赤青子正在喝茶。
他喝自然不是什麼名茶,這沙漠之中酒好弄,茶卻不多,更不用說價值千金的名茶。
他喝的只是普通的粗茶,茶水成棕色,表面尚漂浮着大塊的茶葉,味道有些偏苦,但苦過之後,卻有一種清冽的感覺從喉頭之中涌出。
這也是粗茶的一種特別味道,是細茶所無法品味道的。
一隻紙鶴施施然飛進了九味居,赤青子放在茶杯,右手一張,紙鶴準確的落在他手上。
身旁的弟子立刻將茶碗帶走,在桌上騰出一片空地。
赤青子拆開紙鶴,看了一眼紙上的內容,臉上露出了一抹了然的微笑。
“好,好。”他低聲唸叨了兩聲,然後對身旁的弟子說:“你現在去通知丹陽子和司空血,說許墨他們兩天後會從山穀裡出來,讓他們做好準備。”
“是。”弟子低頭稱是,卻沒有立刻離開。赤青子皺了皺眉,道:“爲何還不去辦事。”
那弟子低聲道:“宗主,顏師兄也在裡面,我們真的要如此行事嗎?”
赤青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嘴巴張了張,像說什麼,但終究只是歎息一聲,說道:“赤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但是——”弟子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赤青子揮手打斷:“比不再說了,事關宗門命運,如果赤揚想不通,那就——”他猶豫了片刻,終究發揮出了很辣的聲音:“那就一視同仁!”
“是。”弟子施施然離去。
望着他遠去的背影,赤青子彷彿看道了顏赤揚正離他遠去,不禁歎了口氣,喃喃道:“赤揚啊,不要怪師傅,這一切都是定數,不可避免。”
紫竹和尚的客棧中,不可和尚、胡丁山,和聶妄心正坐在一起喝茶。
茶是粗茶,水是開水,泡茶的是和尚,茶的味道自然沒有紅袖添香來的美味,但卻有股檀香的味道,喝的胡丁山幹不停的皺眉。
他看了兩人一眼,忍不住說道:“我說你們兩個還真坐得住,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不可和尚放下茶杯,笑道:“知道,知道,自然是知道。”
聶妄心也笑道:“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會不知道。”
胡丁山眼睛一瞪,沒好氣的說:“既然知道還在這喝什麼茶,按我說,立刻打上邪月宗的總部,把司空血給揪出來!”
“揪出來?”不可和尚沒好氣的瞪了胡丁山一眼,道:“你以爲邪月宗是這麼好上的?便是以我的能耐也未必能在邪月宗裡擒住司空血,再說以他的心智,會不做提防嗎?”
胡丁山之前還雄心勃勃,此刻卻被訓斥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氣鼓鼓的瞪着眼睛。
聶妄心搖搖頭,沉聲道:“老夫曾是邪月宗的長老,一手設計了宗門總部裡的陷進,若非知曉內情之人,絕不可入,就算是我,如今離了邪月宗,也不知內里布置,想那司空血一貫疑心,不可能不改變宗門內機關的佈置。”
此言一出,無異於蓋棺定論,胡丁山跟是沒話好說,只能一邊喝茶,一邊歎息,眼神還是不是的向不可和尚那邊瞥去,他敏銳的感覺到不可和尚有事瞞着他們。
不可和尚迎上胡丁山狐疑的目光,微微一笑道:“不用慌張,我早有安排,一切按繼續行事便可。”眼神卻越過了胡丁山,落在櫃檯裡的紫竹和尚身上。
這也是紫竹和尚告訴他的話,他選擇了相信,事到如今,也難以做出其他選擇。
轉眼間又是一天,彷彿在一天之間就發生了從秋到冬的變化,天空下起了雪,雪花如同銀色紙片一般,鋪天蓋地,散漫蒼穹。
許墨等人並非從來時之路出山穀,而是走另外一條羊腸小道,卻是顏赤揚他們走過的道路,這一路上許墨也不忘調息之事,傷勢已經好了七七八八,只是未對別人說。
幾人來道山穀口,穀口被大雪覆蓋,前方白茫茫的一片,看道不邊。顏赤揚忽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柳青芙問。
顏赤揚道:“前方恐怕會有事發生,大家小心。”
秦香兒看了顏赤揚一眼,滿意的點點頭,暗道:“你終歸是沒有出賣我。”於是上前一步說道:“我們走的隱秘,不可能有人知道的。”
如此一說,卻是爲了打消衆人的疑心。
顏赤揚連看也沒看她一眼,只是對許墨說道:“還是小心點好,小心駛得萬年船。”這話並非隨意而說,而是說的認真,說的嚴肅,甚至許墨覺得,自從那一日變化開始,顏赤揚就變得無比仔細,一路上有任何風吹草動,他都會停下來看個仔細。
“這是爲什麼?難道他知道一些什麼?”許墨心中如此想,臉色卻不變,只是沉聲說道:“小心點也好,這樣,我們先休息一下,明日再出穀。”
顏赤揚的臉上露出一抹喜色,說道:“就是這個道理,本困了這麼多天,也不在乎早一天遲一天了。”
秦香兒雖有心阻攔,但終究沒有說出口,只是用一種埋怨的眼光凝望着顏赤揚,顏赤揚只是不去看她。
金三富立刻去找附近有無休息之處,不過一頓飯的功夫,就回來說找到了一處山洞,衆人一起過去,果真見絕筆之下立有一山洞。
再走進去,發現這山洞竟是兩邊相通,內裡有一片溫暖,算是別有洞天。
聶青青心中一喜,說道:“困了這麼幾天,連澡都不能好好洗一個,這下好了。”說完,忽然虎視眈眈的凝望着許墨,警惕的道:“你們幾個大男人可不許偷開,我們幾個姑娘家要去洗澡。”
許墨心中苦笑,臉上卻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說道:“你看我像那樣的人嗎?”
聶青青竟然認真的點了點頭,接着撲哧一笑,拉着林絳雪和柳青芙就向山洞內跑去。
許墨搖了搖頭,無話可說。
幾個大男人待在洞口,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氣氛好不緊張,大約幾分鐘蓮花終於按耐不住,走出山洞,臨走時留話道:“我出去看看。”
又過了幾分鐘,聽的山洞裡傳出的嬉戲之聲,金三富也臉色微變化,說道:“蓮花半天沒回來,我出去尋他。”也離開。
最後洞中剩下的只有許墨和顏赤揚兩人,許墨看着顏赤揚,顏赤揚也看着許墨,兩人相互對視着,半晌沒有說話,這時,山洞裡女孩的嬉戲也停止,一種詭異的寂靜迴盪在空氣之中。
這時,許墨忽然開口:“說吧,我看你一路上都欲言又止,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我。”
顏赤揚心中一驚,半晌無語,終於在許墨的目光注視下,開口說道:“你可知前方的危險?”
許墨笑了,擡頭凝望着顏赤揚,口中吐出一句話:“當然。”
顏赤揚驚道:“你都知道了?”
許墨笑道:“如果你是說秦香兒通風報信的事情的話,”他微微一笑,語氣溫和,“那我是知道了。”
顏赤揚如釋重負一般的吐了口氣,接着忽然又緊張的道:“既然知道了,你爲何還要走這條路,你不知道前方有埋伏等着你?”
許墨笑道:“埋伏?當然知道,”他凝望着顏赤揚,臉上的微笑愈發詭異,“你認爲我躲的掉嗎?”
顏赤揚苦笑起來,“是啊,躲不掉。”他搖搖頭,又道:“赤霞宗,邪月宗,丹鼎派,東南域的三個六品左右的宗門聯手。”他苦笑一聲,“你還真是有面子。”
許墨大笑起來道:“不是我有面子,而是那虛構的寶物有面子。”
顏赤揚忽然笑容一收,冷靜的說:“你可以和他們說出實情,有我爲證,他們也未必會難爲你。”這是顏赤揚想了很久的辦法,也是他一直沒有戳破秦香兒的原因。
三大宗門聯手對付許墨,所求的不過是那虛無的寶物而已,倘若讓他們知道根本沒有所謂的寶物,一切不過是個陷阱的話,會放過許墨也說不定。
許墨搖搖頭。歎息着道:“你以爲他們會相信你嗎?”
“爲何不信?”顏赤揚瞪大眼睛,“我可是赤霞宗的核心弟子,就算其他兩個宗門不信,赤霞宗也會信,到時候我一力護你,我師傅赤青子自然會幫我們出頭。”
許墨已經不知道應該說顏赤揚天真,還是應該說他愚蠢了,只能苦笑一聲,說道:“若我沒猜錯,你非但護不住我,還會被同門攻擊。”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此言一出,立刻遭到顏赤揚的反駁,“師傅不會這樣對我的。”
雖是這樣說了,可那散漫的眼神卻說明很多問題。
許墨看着顏赤揚,搖了搖頭,他不禁想到了自己當年被青竹宗逐出宗門的時候,凌落風會不知道知道清白?柳恆博會不知自己的清白?他們都知道,只是有些時候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爲了整個宗門的利益,犧牲一個弟子也沒什麼,就算在排名第一的核心弟子也能接受。
許墨心中組織了下語言開口說道:“你想想,玲瓏寶塔的謊言是心魔費盡心思的編出來的,又經過這麼多年的渲染,早已在人們心中根深蒂固,你現在和他們說,根本沒有寶物,一切都陷阱,他們會相信嗎?”
顏赤揚沒有說話,只是微不可查的搖頭。
許墨歎息着又道:“就算你師傅相信你,三大宗門聯手,何等重要,他相信了又如何?又能阻止什麼?最後只能連你一起收拾。”
顏赤揚聽的這話,雖然不願意承認,人卻不得不認可許墨的話,他了解自己的師傅,平素雖然對自己寵愛有加,但如果涉及道宗門大勢他定會毫不留情。
想通了這一點,顏赤揚不禁心中慌張,開口道:“這樣,我們改變路線,從另一條路走。”
許墨搖頭道:“先不說能否走回去,就說即便走出去了,你認爲我們能逃得過三大宗門的追殺?”
“但按照原計劃出去就是送死!”
“送死?”許墨笑了起來,“那也未必。”
顏赤揚眼睛一亮,低聲道:“你有安排?”
許墨搖搖頭。
顏赤揚臉色一苦,道:“你不會說我們就這樣出去,他們殺不了我們吧。”這本是一句玩笑之言,卻不想許墨竟點了點頭,說道:“沒錯,他們是殺不了我們。”
“爲什麼?”顏赤揚道。
許墨笑道:“你忘記是誰把你弄進來的?”
顏赤揚微微一震,低聲道:“你是說胡家?”
許墨道:“胡家只是一方面,他們時代盤踞在沙漠,若說沒有實力是不可能的,就算在不夜城中的實力會不如邪月宗,但也絕不差;真正厲害的卻是不可和尚。”
“不可和尚?”顏赤揚腦海裡浮現出那個身穿白色僧袍,長相清秀的年輕和尚的面貌,“他又如何?”
許墨道:“他是北海禪院的和尚,你應該聽過北海禪院吧。”
顏赤揚又怎會沒聽過北海禪院,他所在赤霞宗不過是道門的一條分支,而北海禪院則是佛門的兩大主支之一,在天下宗門中,也能排在前列。
顏赤揚一聽這個宗門的名字,立刻臉色一喜,說道:“你的意思是說,北海禪院插手了?他們來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