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塔之頂。天空之船最高層。
主法師法斯特斯特負手站在船頭,高空寒風凜冽吹不動他一身堅定的附法長袍。
胸口正中五點魔法的亮星配合朦朦朧朧的要素輝光,勾勒出一隻漏斗的輪廓,也宣告着他五星法師的高貴身份。
站在這個高度,臺階山城的一切盡收眼底。
遠方的大海,近處的山巒起伏,環城一圈的迷離夢幻的太陽花林,城內燈火通明的忙碌街道,還有那一道扶搖不定的嗚嗚呼嘯的龍捲風……
募然法斯特斯特皺起了眉頭。
那是懸浮在魔法船下的一隻飛行載具,隨着夜風載沉載浮,有火光一點,彷彿隨時都會熄滅,卻又可惡的偏偏不滅。相對而立的三名低星法師掛在球下,擎着不知名的道具眺望遠方。
“團長。”靈光激盪。胸口印着一隻天平的四星女法師猛然躍上甲板,帶起一陣風響。
“什麼事?”法斯特斯特迴轉了身。
自己在這裡放風手下人都知道,等閒不會來打擾。
四星女法師態度恭謹:“波西米波爾正在下面,請求加入法師公會。主法師,您看?”
“那個小子?他竟然自己找上門來了!”法斯特斯特眼睛一眯,嘴角繃緊,“給我亂棍打出去!”
四星女法師眼睛微圓:“他好歹是這座城的督造師……”
法師行會很強勢,非常強勢,不過面對世俗政權,終究不是能隨心所欲的。
“嘖,又是源晶家搞的鬼!”五星法師恨恨跺腳。
女法師:“主法師,其實收此人入會是有好處的……他製作的那些道具,掌握的竅門,都能給咱們行會帶來豐厚的收益。而且我聽說,源晶家正爲此申請建立魔術行會……”
話到半截,猛然被五星法師怒瞪了一眼,剩下的話卡在嗓眼裡,再也說不出來了。
“魔術?用不是魔法的手段,實現魔法一樣的效果?如此玷污魔法之名,簡直應該被送上絞刑架的罪行,莉莉絲大法師,你覺得根本無所謂?”
“不敢!”莉莉絲應聲跪下,心臟“砰砰”亂跳。
“你看看!你看看!”五星法師怒指下方,漂浮在魔法船下不遠的氣球,“那什麼火氣球!竟敢飛的比星塔還高!還想取代星塔的位置,說什麼有了火氣球,連星塔都可以不用建了!這成何體統!成何體統!”竟是氣的渾身顫抖。
“熱氣球……”女法師莉莉絲弱弱的修正。
終於知道爲什麼別人都不願意上來通報,推推搡搡就輪到自己了。
可就算魔術有點玷|污魔法,熱氣球有點玷|污星塔,“還有那魔法套牌……”
“沒錯!最可氣就是那魔法套牌!”五星法師一拍船首,聲如驚雷,頭髮鬍子都豎起來了。
“你可還記得,自己當初升級時苦修魔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嗎?爲了記清魔跡的路徑,一遍遍的感應,一遍遍的嘗試,累的觸都花了,寫到手都酸了,磨的胳膊都起繭了,更是花了不知多少魔法材料,用了不知多少空白符紙……”
“既便如此,也只有那些真正肯努力用功,而且有足夠天賦的孩子,才能學的會魔法,真正凝結魔跡,走上修行之路。”
“可是區區一個魔法套牌,就能讓人輕鬆入門,甚至本來那些愚不可及,根本就不可能凝結魔跡魔核的凡夫俗子也都能用魔法了,長此以往下去……”
長此以往下去,每個人都能學會魔法,我法師行會的力量空前壯大,難道不是好事嗎?女法師疑惑的眨巴眼睛。
“長此以往下去,所有人都能學會魔法,所有人都能不費力的凝結魔核,那咱們法師行會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我們這些高階法師,和凡夫俗子又有什麼不同?”五星法師咆哮。
莉莉絲嬌軀一震,神情飛速變幻。
她性格疏淡,還真……沒從這個角度想過此事。
雖然覺得這樣不對,但回想自己艱難的學徒生涯,再想想日後魔法可能唾手可得,確實會有那麼絲絲不甘心呢。
“想當初,就該把科佩爾尼克絞死在絞刑架上的!你看看這些年,貴族、教會、騎士、商會,有點權力有點錢的勢力,培養了多少他們自己的法師,把行會搞的烏煙瘴氣,一盤散沙!”
科佩爾尼克,百餘年前的風雲人物,魔法牌的開發者。
魔法套牌可說繼承併發揚了他的設計。
這是一位譭譽參半的人,除了開發魔法牌,同時還是行會公開研究資料,認爲魔法應該惠及普羅大衆的積極倡導者。
當然了,他的倡導被認爲是顛覆行會的行爲,被予以了堅決的封殺。
可他的一些研究,尤其魔法牌的流通傳播,又爲行會帶來了極大的聲譽和利潤,這些,則就不是想封殺就能封殺的了。
聽着五星法師的咆哮,回想着……一天之前,法師行會接到消息,緊急將天空之船派向臺階山城的指令,莉莉絲募然明白了什麼。
明白了爲什麼明明有更好的人選,偏偏選中了古板暴躁的法斯特斯特主持行動。
行會的安排,似乎另有深意啊……
“所以,亂棍打出去?讓他知道法師行會的規矩!”莉莉絲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法斯特斯特臉色緩和了一些,“亂棍打出不過是警告罷了。若他還不醒悟,不知厲害……”法斯特斯特眼睛眯起,殺意凜然。募然神情一變。
魔網中靈光震盪,從遠方直向法斯特斯特而來。
這是一道魔法秘訊。女法師察覺得到靈光波動,卻沒法知道具體內容。
只是看到法斯特斯特聽着消息,老臉一連數變,從一開始的暴躁忍耐,漸漸的浮現喜意:“竟然還發生了這種事!很好!很好!你們調查的不錯!”
哈哈笑了幾聲,瞅見邊上一臉疑惑的莉莉絲:“這真叫自作孽不可活!四星法師,指令變更,立刻羈押波西米波爾!”
“羈押?不亂棍打走了?”女法師驚異。
“那小子涉嫌勾結魔族,證據確鑿,就地羈押不得有誤!若有反抗,下手重點也沒關係。”如此說着,他飛身而起,直直飄落,飄向了山城最熱鬧繁忙明亮的摺疊點,“等我讓這裡的凡夫俗子們見識了什麼是真正的魔法。回頭親自審問他!”
一聲呼嘯,魔網震盪。
從魔法船下層,高階法師結隊而出,跟上了五星法師的身影,鱗次櫛比滑翔飛落,一會兒排成個人字,一會兒排成了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