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後,依舊是篝火晚宴,人們拿出白天打獵得來的獵物,在篝火上烤出冒着撲鼻香味的油脂,佐以美酒和美人,無比歡暢地享受悠閒和快樂,直到月上中天,才帶着疲憊慢慢散去。
在歡宴刺激之後,人是很容易疲憊的,即便是那些沒有參與晚宴的守衛們,在這種氛圍下也會消耗不少精神,待得夜深人靜,那種喧鬧後的寧靜,頓時讓他們精神上的消耗逐漸體現出來,那就是疲勞。
普通士卒們到了後半夜已經眼睛有些打架了,即便是那些守衛小皇帝和其他重要貴族、大臣的精銳隊伍,臉上也多了些睏乏。
但希雅教徒們卻精神抖擻得很。
一來,他們早有準備,一直在調整時差,養精蓄銳,另一方面,希雅神教也是有很多刺激精神的藥品、藥劑的,這些藥品、藥劑還能短時間內提高希雅教徒們的某些身體屬性,一增一減,確實比守夜部隊多了些優勢。
但在人數上,希雅教徒還是比較劣勢的,守衛小皇帝所在帳篷的部隊足足超過千人,而且不乏精銳的人手,一旦遇警,整個營地騷動起來,更是人山人海,而希雅教徒們抽盡奧特倫德的力量,還添補了很多援軍,總數也不過數百。
這就要用到另一支力量了。
洛加德斯伯爵坐在自己大帳的中間,他的大帳同時是皇家騎士團的中軍營帳,手持刀槍劍斧和魔法火槍、連發魔杖,穿着胸甲的忠勇騎士們氣喘如牛地圍在他身旁,瞪着血紅的雙眼,看着伯爵。
洛加德斯伯爵是王黨,這些皇家騎士團成員也都是王黨成員。
與魯路修等人所想不一樣,皇家騎士團的衰敗和退化並不是完全是生活安逸引起的,而是坎撒奪得中央權力後不斷削弱引起的。
皇家騎士團畢竟是皇帝親兵。即便少見血,可裝備、訓練、戰術指導無一不是最頂尖的,而進入皇家騎士團混日子的貴族子弟也並不如人們想象的那麼多,除了那些較爲高等的貴族家族前來鍍金的年輕人,尋常小貴族、中等貴族家庭的子弟,想進入皇家騎士團,沒有兩把刷子怎麼行?他們可沒那份足夠買通騎士團高層的人脈和金錢。
更何況,號稱威廷最強騎士團的皇家騎士團號召力很強,貴族家庭中也是不乏熱血男兒的,這些人相較同類刻苦得多。因此,皇家騎士團的戰鬥力即便是和平時期,也還是有一定保證的,在坎撒進攻奧特倫德的時候,皇家騎士團給予北地軍的打擊,可謂是最大的。
但也因爲這份實力,尤其是對皇室的忠誠,皇家騎士團就被坎撒視爲了眼中釘,更何況。這支力量對於坎撒掌握中央政權也是一份威脅,因此,在奪得奧特倫德,並掌握了局勢之後。坎撒就對皇家騎士團不斷進行摻沙子、分化瓦解的削弱。
在坎撒進攻奧特倫德時就已經損失過半的皇家騎士團,哪裡還有抵抗能力?尤其,坎撒借用的是皇帝的旨意!
因此,皇家騎士團在這幾年裡不斷沒落。逐漸淪爲貴族紈絝子弟的裙帶關係騎士團!
可這並不代表皇家騎士團就徹底完蛋了。
洛加德斯伯爵本身就是接近八階的存在,手下的五大騎士除了兩位在奧特倫德保衛戰中逝世,剩下的三位一直和洛加德斯伯爵保持一致。這就使得皇家騎士團的高端戰力相對完整。
雖然坎撒不斷往皇家騎士團摻雜不學無術之徒,並不斷以各種藉口將騎士團中有實力的騎士調離或收買,但至今,接近三分之一的騎士團成員還是洛加德斯伯爵的老部下,戰鬥力雖然損失慘重,可還能一戰。
現在,這支戰力,正處於一個十字路口,是報效皇恩,就在今朝?還是明哲保身,隔岸觀火?
洛加德斯伯爵沉吟不語。
伯爵周圍的騎士們卻是急了,行動不是早就制定了嗎?難道伯爵大人要臨陣退縮?
洛加德斯伯爵當然知道眼前這些騎士在想什麼,這些騎士都是皇室死忠,雅麗瑟斯公主的一封信,凱厄尼大公的串聯,足以讓他們爲了皇室拋頭顱,灑熱血,可他要考慮的東西,畢竟比較多一些,尤其是,他對於將皇帝搶出來,然後送出去的行爲很是猶豫。
皇帝是天下的象徵,帝國的核心,不可輕動,一旦出奔,爲他人掌握,基本上就是禍害之源,威廷已經因爲希雅神國的建立而分裂了,若是再來一出三國鼎立,這古老的威廷帝國還有未來嗎?
所以,洛加德斯伯爵心中,在保皇帝和保帝國不分裂之間來回搖擺,這纔是他猶豫的主要原因。
況且,皇帝雖然年幼,也終究是皇帝,皇家騎士團是皇帝的親兵,這一次行動,皇帝並沒有給予直接的命令,那麼,自己如果出兵了,到底算是譁變,還是勤王?
更加讓洛加德斯伯爵猶豫的,還因爲坎撒派過使者來同他着重說過,不得無令出營,否則以叛國罪論處,若是自己出兵,最後被坎撒栽個叛國罪名……真是晚節不保了。
需知騎士是一個以忠誠、守信爲基本規範的職業,對名譽最是重視,作爲一名騎士,一名立下誓言的騎士,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違反自己的誓言的,否則,戰神將會施加懲罰,天下也會唾棄於他,其罵名更是要禍及後代……
“大人!”正當老伯爵的內心無比掙扎的時候,一名騎士侍從闖了進來。
見是自己的親信,老伯爵皺眉問道:“怎麼了?這麼慌慌張張。”
看了周圍騎士們一眼,那騎士侍從嚥了口口水:“叛軍……哦,就是希雅神教教徒,有希雅神教教徒求見!”
洛加德斯伯爵噌地站了起來,碰倒了身後的椅子,一把抓起放在旁邊架子上的騎士劍,又從旁邊的桌子上抓起一把短劍,滿面怒色,對於老伯爵來說,相較於烏斯廷斯家族那個膽大妄爲的北地狼坎撒,他更加憤恨這些導致帝國大亂,疆土分裂的叛亂者。
當然,老伯爵也有奇怪的地方,爲什麼這個時候會出現希雅教徒?這可是在威廷貴族的大軍之中!
“有多少叛軍!”老伯爵的臉色通紅,他的內心中同時升起一絲奇怪的相法,如果,自己死於和叛軍作戰的戰鬥中,就不用去糾結這次王黨行動到底從還是不從了,旁邊的騎士們也是操起武器,一副準備大戰一場的樣子。
衝進來的騎士侍從愣了一下,然後訥訥道:“一個。”
“一個?”老伯爵以爲自己聽錯了,一個希雅教徒?這是來送死的嗎?但感覺荒謬的同時,老伯爵又隱隱覺得,有什麼出乎他意料的情況會發生。
“真的只有一個人,不過一起來的是……”那名侍從面帶猶豫,好不容易纔說道:“好像,好像那個人是賢師閣下……”
在場的人全都愣了,賢師?
賢師,有些類似所謂的太師、太傅、太保這種超然官品的存在,屬於極爲清貴的存在,而且,在威廷,賢師也是帝王老師的尊稱,而威廷現任的賢師,身份很是神秘,人們只知道,那是一位女子。
但恰好的是,作爲皇室最親近的領兵大將,同時也是最信任的親兵統帥,洛加德斯伯爵是知道這位賢師的真正身份的。
沒有人知道,這位賢師……其實是現任皇帝的……生母!
說起來,這算是一樁皇室醜聞。
現任皇帝的父親,那位早崩的先帝,本身的性格並不是很好,寵信宦官導致朝政日非,的確有從貴族集團奪權的考量,但同時,也是作爲先帝爲惡的爪牙,如若不然,信用宦官的威廷皇帝多了去了,貴族集團幾乎全部聯合起來集體反對的,爲什麼只有他這一位?而且,先代皇帝的死充滿疑點,卻沒有人願意深入追究,甚至包括皇室本身,也說明了這位皇帝的不得人心。
而先代皇帝的妄爲,從太子,也就是現任皇帝一事上,表露無餘——現任皇帝,是先代皇帝強姦的產物!
沒錯了,這位先代皇帝,在就學於先代賢師時,恰與現任賢師是同學,眼看着對方氣質優雅,柔媚動人,便尋機以強硬手段將之污辱,偏偏當時時機太過巧妙,正逢老皇帝去世,先代皇帝隨即登極,現任賢師卻是想要理論也無從應對——對方已經是皇帝,在皇帝爲尊的封建社會,和皇帝打強姦案官司?可能嗎?
先代皇帝到是對現任賢師戀戀不忘,想將之納入後宮,現任賢師卻是認爲這太過侮辱自己的人格,不予接受。
如果到此爲止,這件事情最後大概只好不了了之,可沒想到的是,現任賢師居然因奸受孕!
這一下事情就麻煩了,皇嗣一出,理都沒法講了,尤其先代皇帝登極後,居然一直無所出,這名皇子頓時事關重大,現任賢師卻是在失去貞潔之後,又一次失去了自己的兒子。
現任皇帝成了先代皇帝的皇后所出!活脫脫的骨肉分離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