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晌也不見有所動作的胭脂正要睜開雙眼,突地聽到一聲清脆的“咔嚓”聲,心裡一喜——那是梅枝折斷的聲音。
緊接着響起了腳步聲,胭脂心跳兀地增快了許多,心裡只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訴說着:“他來了!他來了!他就要爲我插上梅花了!”
一股猛烈的男子氣息撲面而來,直讓胭脂心神欲醉,那高昂着的頭顱不由地仰地更高了。雖然胭脂已經踮起了腳,但仍距夜漸離還有一大截,夜漸離俯瞰着仰頭待君插梅花的胭脂,那尖尖地下巴晶瑩光亮,那紅潤潤地櫻脣豔然欲滴,直讓人恨不能上去仔細地品嚐一番,那小巧的瑤鼻一翕一合着,長長的睫毛光滑的額頭都一一暴露在夜漸離的眼下。
夜漸離緩緩擡起右手,在那隻手上,此時正有一枝梅花,雖然已從主幹上折了下來,但其生機依然不減,夜漸離看了看手裡的梅花,又看了看胭脂的髮髻,仔細地觸進細看後,夜漸離的左手撫住胭脂的小腦,而右手則緩緩地向胭脂的左耳靠近,只一會兒,那生機盎然的梅花已經斜插在胭脂的耳上。
胭脂睜開雙眼,對着夜漸離展顏一笑,然後提起裙襬在這梅花的世界裡旋轉着,每旋轉一次,胭脂那歡欣的笑聲總能在這遍地梅花裡迴盪搖曳,更刻在了夜漸離的心裡,夜漸離只覺得:這遍地梅林梅花在胭脂的翩躚舞姿下俱是黯然了不止一籌,若胭脂是一幅畫裡的主體,則這些梅樹梅花都成了胭脂的陪襯。
良久,清雅居前的歡聲笑語、翩躚舞姿徹底消失,胭脂竟然有些香汗淋漓,耳際旁那顯眼的一枝梅花正在肆意的散發出它的光彩。對着有些愣愣的夜漸離甜甜一笑:“夜,跟我走吧,我這就帶你出去!”
說完竟拉着夜漸離有些冰冷的手在這一片梅林裡不住地轉動,胭脂邊走邊說道:“師傅他老人家,除了研習武術外,最愛的便是圍棋陣法了!師傅常說,以人組成的陣法其實是陣法中的中品,唯有以物組成的陣法纔是上品!”
胭脂一邊說,腳下卻仍不停,拉着夜漸離在這遍地梅樹裡穿梭:“夜,這陣法乃是師傅花了三年的研究陣基按照特定的地點摘種的梅樹,起名爲|兩儀梅花陣|,意味取陰陽而步成的梅花陣,意思就是你在梅花陣中一個方向最多隻能移動兩步,然後就要重新換個方向,若是不換方向,就會觸動陣法,使其自己移動,變幻方向。”
胭脂邊說,邊擡腳橫跨兩步然後又換個方向斜跨兩步,然後有重新換個方向,夜漸離看着暗暗稱奇,心道這陣法還真是一種攻守兼備的好東西。夜漸離心裡正在感嘆的時候,卻見到奇怪的一幕:二人若總是按照每兩步一換方向,如此幾個方向後就一定會回到原位,而此時二人剛要回到原位的時候,前面擋住的梅樹突地自動向兩邊移開,眨眼間就是一條寬敞的路現了出來。
胭脂在前面走着,邊說道:“這破陣也有講究,最低級最蠻橫的一種就是硬破,也就是以蠻力破之,如果你的內力是頂盛時期,相信|兩儀梅花陣|最多也只能困你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你就會破陣而出!”
夜漸離突然道:“可是卻會浪費太多的時間,而且是最愚笨的辦法!”
胭脂莞爾,輕笑道:“可有時卻是最實用的辦法!比如一個根本就沒有研究過陣法的人……”
夜漸離看着在兩人的步伐變幻下,前面的梅樹自動的散開,一條捷徑忽地閃現,再次道:“而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多去研究陣法!”
胭脂點頭,突地站住,回眸一笑,貝齒閃現:“比如這|兩儀梅花陣|,要破這陣法必須是在白天才是最有效的,太陽升起的下方乃是唯一的生門,而陣眼都是在死門附近,不過好在師傅並沒有在這陣法裡添加一些殺招,所以我才能放心的讓你在前面東躥西躥呢!”
夜漸離汗顏,雖說這陣法他確實不精通,而且他也不想學這陣法,但是現在被胭脂揭了老底,老臉也是不由得一紅,岔開話題道:“前面總沒有陣法了吧!?”
“噗哧”,胭脂“噗哧”一笑,一時百態媚生,讓身後兩邊正開放的梅花都爲之黯然,唯有插在她耳際的那枝梅花在胭脂的俏麗容顏旁更加的顯眼,胭脂見夜漸離服軟,不由笑道:“夜大公子,前面沒有了!你就放心的在前面……咯咯咯咯!”
看着胭脂那一顰一笑都不住地勾人魂魄,夜漸離不由心中一蕩,強忍住要去抱住她的慾望,在前面落荒而逃,只有胭脂帶着明媚的笑意輕輕地跟在後面。
出了幽冥神殿,映入眼簾的便是天池,天池湖面成半月形,一眼望不見邊,而兩人正站在月牙的東邊尖上,此時天池已經不復夏秋時的清澈晶瑩,由於正值冬季,天池的湖面已經結冰,冬日的陽光慵慵懶懶的揮灑着它的光輝,在這一片潔白的晶瑩裡到處都留下了它那閃閃的亮光。
兩人看着湖面時都不由地眯着眼睛,夜漸離雙臂舒展,一襲白色長袍被清風吹得囁囁作響,那一頭束在後心的黑髮竟似有掙脫髮帶自己揮舞的跡象。胭脂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夜漸離高大挺拔的身影,看着他的俊逸,看着他的堅韌,胭脂只覺得要是時間能夠停在這一刻就好了。
然而,時間,會停下來嗎?當然不會!
夜漸離長聲一嘯,將心裡的抑鬱之氣盡數的發泄了出去,不由大感舒爽,卻是沒有停下來,反而運起體內本就不多的先天罡氣,發足就象天池湖面狂奔而去,胭脂還來不及叫喊,夜漸離就已如隨風飄飛的柳條蕩了出去,只幾個起落就已經到了湖面的中央。
那速度,真是快,快的絕倫,胭脂不由在心裡自問:他若恢復了全部實力,那該有多快?胭脂不敢想象,所以她儘量不想,一雙美麗的眸子全部放在湖中央那道白色的身影上。
夜漸離停在了湖面,腳踩着冰冷的冰面,只覺得靈魂都爲之一滯,沒想到這在太陽下的冰都如此之冷,同時夜漸離心裡不由一喜:先天罡氣最喜歡的就是寒氣了,越冷的寒氣也就越容易吸收!
胭脂索性摺裙而坐在天池旁,看着夜漸離盤坐着身子坐在湖中央,知曉他正在努力的恢復着內力;也就不欲打擾他,反而覺得就這樣呆在他的後面看他,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愜意;看着看着,胭脂竟眼神有些飄忽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胭脂突然被一聲大喝給震醒了過來。原來她竟然是在這裡坐着睡着了,胭脂擡眼望了望天空,見太陽已經快落下去了,心裡粗略估計應該過了兩個時辰了吧;再看湖中央時,那道白色的身影仍然靜靜地坐在那裡,只是她四處顧盼之後仍是沒有發現那響聲究竟是由哪發出來的。
胭脂
一時竟然再沒有心思靜靜地看着夜漸離的身形了,突然覺得心裡莫名的煩躁了起來,總覺得心裡似有一塊石頭堵得慌。不由站起了身子在湖邊漫無目的的走起了碎步。
潔白的天池旁,一青色長裙女子正漫無目的的走着,包裹着雪白脖頸的白色大麾閃爍着銀光,有如九天仙女下凡般,超凡初出塵。胭脂突然倒轉身子,剛要擡腳就走,突然感覺自己面前有了些絲絲涼意,緊接着自己就撞入了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裡,那熟悉的氣息讓胭脂心神欲醉,胭脂擡頭,夜漸離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胭脂條件反射般輕“啊”一聲退了開來,不由低頭輕聲道:“你這人怎麼走路都不帶聲啊?”說完還有些羞怯的跺了跺小巧的腳丫子。
夜漸離不由莞爾,不緊不慢道:“也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麼,那樣入神,我都跟了你近半個時辰了!你看,這些腳印!”夜漸離說完擡起右手指了指身後,只是那隻左手卻始終放在後面,不讓胭脂看到。
胭脂聞聲隨着夜漸離的手指指處望去,果然看見那裡有兩種不同的腳印一直延伸向後方。胭脂羞澀一笑,突然指着夜漸離的左手道:“那裡,拿的什麼啊?”
夜漸離眨了眨眼,道:“你猜猜!”
胭脂笑意盈盈,卻是道:“不嘛,奴家怎麼可能猜得到?你就給奴家看看嘛!”一時百種媚態千種風情充斥着夜漸離的心懷,夜漸離的心裡一蕩,卻是忍住了要立馬拿出來的慾望。
“你先把眼睛閉上!”
胭脂聽話的閉上了雙眼,睫毛直顫;突然,胭脂感覺撲面的寒意直刺入骨子裡,同時響起了夜漸離的聲音:“好了,可以睜開眼睛了!”可以聽出來,夜漸離的聲音裡滿是笑意。
胭脂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朵蓮花,一朵冰雕蓮花,其一枝分十八瓣,每一瓣都是晶瑩光亮,閃爍着誘人的光澤,刻骨的寒意正是從這朵蓮花裡散發出來的,胭脂看着這一朵蓮花,疑惑的望着手執蓮花的夜漸離。
夜漸離邪邪一笑,一口白牙盡顯:“送——給——你!”三個字,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如千斤之錘,抨擊着胭脂的心扉,胭脂一時竟覺得芳心大悅,似乎先前的抑鬱之氣都煙消雲散了般。
“真的是給我的?”胭脂猶有些不信的道。
夜漸離點頭,輕聲道:“很冰,可要小心哦!”
“咯咯咯,我可是修煉的玄陰之氣哦!怎麼會怕這點冷意呢!”胭脂狡黠一下,不待夜漸離反應過來,手裡的冰晶蓮花已經消失不見。
夜漸離負手於後,駐足靜靜地看着胭脂如小女孩般的歡笑着,心裡也覺得高興暢快無比,而更高興的則是:湖中央已經被他給吸收同化出了一個大洞,而裡面的寒氣更是外面的數倍。
胭脂嬌喘吁吁地跑到夜漸離的身前,舉起手裡的冰晶蓮花道:“這是我,這輩子以來,收到過的最好的禮物!”說完竟踮起腳尖,在夜漸離黝黑的臉龐上如蜻蜓點水般的一吻,然後便不顧夜漸離,滿臉羞澀的回首就向幽冥神殿跑了回去。
只餘下夜漸離站在原地,有些愣愣地不知所措,半晌才道:“胭脂果然不愧爲魔女,膽子真的不是一般女子能比的!”說罷還伸手摸了摸臉頰。而此時胭脂早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