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子時,雪峰腰畔,一座巍峨大殿聳立其間,藉着昏暗的天色,不難看出它那雄踞的身影,那一道敞開的大門似那擇人而噬的怪獸的大口;此時大殿內悠悠地亮起一盞盞綠綠的幽燈,幽燈分立兩邊,一盞一盞的排列;到了大殿的最深處,那裡是幽燈排列的終點;在終點處兩盞幽燈之間有着一把黃金打造的尊椅,此時椅子上正慵懶的坐着一個全身包裹在黑色長袍裡,就算是腦袋也被一黑色帽子掩得近乎嚴實,只有前面被一束黑髮擋住面門,在這充滿幽火的大殿裡顯得甚是詭異。
黑袍人下是一級級階梯,每一級階梯都是用光滑的石板鋪就而成;階梯之下是平坦的地面,地面映襯着綠色的幽光,顯示出乃是上好的大理石鋪就而成,此時一紅裝女子正恭敬的站在地面一旁。兩人一坐一站就這麼靜靜地,平靜的大殿中只有兩人的呼吸清晰可聞,再無其它動靜。
山風呼呼刮過,將盞盞幽光吹得東倒西歪,即使快被吹滅時,幽光卻忽得一盛,再次熊熊燃燒起來;幽光掩映着紅裝女子的白皙臉頰,卻是仍然沒有什麼聲息發出。
良久,胭脂打破了平靜,胭脂上前一步微微一欠聲,輕輕道:“弟子胭脂見過師傅!多年不見,師傅身體依然強健!實乃幽冥神殿之大幸!”
黑袍人沒有發話,但卻擡起了頭,髮絲掩蓋下的臉龐露了出來,他的皮膚很白,是一種慘淡的病態般的白,黑袍人從懷裡拿出一塊方巾捂住嘴脣便輕聲的咳嗽了起來,胭脂見狀心裡一急擡腳就要跨上臺階,黑袍人卻是對着胭脂擺了擺手,胭脂果然停住了身子,但那雙焦急的雙眼仍顯示出胭脂心裡的擔憂。
黑袍人咳嗽一陣後,停了下來,拿開那一縷方巾飛快的放入了懷裡,雖然動作足夠快,但胭脂還是看到了那一抹紫黑。胭脂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終是沒有說出話來。
黑袍人見胭脂一幅焦急之態,輕聲一笑,道:“師傅都這把年紀了,哪還能同以前相比啊?”說完似是有諸多感嘆,不待胭脂說話,便繼續說道:“人生短短數十載,恍若白駒過隙,彈指間英年已去;爲師老嘍,這幽冥神殿以後的任務是要找個人來分攤了!”
胭脂見冥風語調悲傷,心知師傅不是人老,而是心老了;不由接口道:“師傅並沒有老,只是苦於沒有對手而已,師傅是因爲高手的寂寞而產生了悲涼之意;神殿的任務卻是還要師傅多多照顧!”
冥風低頭不語,似是再細細咀嚼胭脂的話;沉默片刻,朗聲道:“沒想到,你纔去中原兩年,就已經懂得了這麼多,實在是難得啊!”這時的冥風已經沒有了原先的消極之態,取而代之的是欣慰。
胭脂恭敬回道:“時勢造人,中原太過麋亂;徒兒在中原如履薄冰,若是不學會這些基本的東西,實在難以在中原立足!”
冥風沉吟片刻,道:“你在中原的所作所爲,爲師都有所瞭解,沒想到短短兩年,就已經闖出了秦淮名憐的名頭,已經不錯了!”
說起秦淮,胭脂的心思不由飛到了那次夜漸離初臨怡紅院,一時心裡竟有些甜意,嘴角不由自主的掛起了一抹笑意,這一切當然不可能逃過
冥風的眼睛。冥風不由眉頭一皺,輕聲低沉道:“你的心亂了!是因爲幾日前的那個青年?”
胭脂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有些驚恐道:“回師傅,徒兒不是故意的!徒兒、徒兒實是因爲計掛着夜公子的傷勢纔會這樣!”
冥風見胭脂一幅花容失色的樣子,不由啞然失笑,捉黠道:“哦?那說來聽聽,看看那青年究竟有什麼來頭?”
胭脂輕“啊”一聲,已是明白冥風是故意的,但無奈人家是師傅,師傅有命,徒弟自當遵從;只得答道:“夜公子姓夜名漸離,是中原四大世家之首夜家家主夜城的三兒子;而他此次前來天山也是因爲師傅的吩咐,師傅難道忘了嗎?”
冥風搖頭,回道:“爲師如何會忘?先天罡氣是唯一能與玄陰之氣匹敵的真氣,現在他的兩位哥哥已經魂斷奈何,就只有他才擁有先天罡氣。夜城根本就不能修煉先天罡氣,也就只有他才能一解爲師之惑了!”
胭脂突然道:“暗夜驚魂堂的兩位堂主究竟是怎麼身隕的?”
這話就似一顆石子掉進了大海般,當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冥風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半晌才臉色有些陰晴不定道:“此事事關機密,暫時還不可公佈出來。”
“可是,夜公子他此行正是爲了這個結果而來的,師傅準備拖延多久?”胭脂緊追不捨,如竹筒倒豆子般嘩嘩啦啦道:“夜公子他是我見過的聰明人之一,他的反應能力絕非一般人,徒兒擔心他會有所發覺!”
冥風漆黑的袍袖一擺,寒聲道:“夠了,此事到此爲止,爲師自有定論!”
胭脂調皮的一吐舌頭,心道:師傅的脾氣依然不減當年啊,只是現在看來,這件事內一定另有隱情!也不知道對於師傅對於他來說是否有壞處?胭脂心下疑問,卻是不會再問,她深知冥風有一個古怪的脾氣,事實上,但凡是高手都會有一些古怪的脾氣!
冥風掩飾住有些紊亂的氣息,白皙的手掌拍了拍金制尊椅上的獅子頭道:“好了,說些江湖上的事吧,神殿雖然在中原有一些分佈,但無論如何也比不上你經營的耳目!”
見說到正事,胭脂臉色一整,正色道:“武林大會於三個月前的九月十五在金陵舉行,最後的武林盟主桂冠落入少林,而這次的武林大會美其名約是要聚集衆多江湖人士前來大漠討伐我們幽冥神殿以及五毒教。”
當說到來討伐幽冥神殿時,胭脂幾乎是咬牙切齒般,對於這些所謂正道人士自命不凡,冥風早已經領教過,所以相對於胭脂的義憤填膺,冥風只是輕描淡寫的一笑。
“據傳,南蠻苗疆似乎也在蠢蠢欲動,意欲圖謀中原,而四大世家西門家離苗疆甚近,我們的人根本不能伸到那裡去,東方世家沉寂,似是無意插手江湖,而夜家似乎已經太過飄搖,隨時都會倒下一般;南宮世家疑似與|後梁會|有所牽連,其他幾大門派多是平靜如昔,沒有多大的改變!”
胭脂已經停了下來,冥風似乎仍然在聽般,倏忽過後,冥風似是有些疑惑道:“沒有了?”
“沒有了!”
冥風點了點頭,半晌才道:“他
傷好之後,身體可能會出現一些問題,你好好照顧他,他很聰明,他應該明白該怎樣強化自己,以從我這兒換取最有價值的消息!”
胭脂頷首。
冥風繼續道:“他是個聰明人,你把這一番話告訴他,他自己會明白的!況且,他應該已經見過你的玄陰之氣,所以,他不會多問!”
胭脂驚訝,胭脂不僅驚訝,且愕然,她實在是沒有想到冥風僅僅與昏迷的夜漸離接觸過一天半,就對夜漸離已經幾乎瞭解的七七八八。
胭脂聽完,道:“如此,師傅就請好生休息,等他實力恢復後,徒兒便帶他來見師傅!”
冥風輕輕地揮了揮手,胭脂點頭退出大殿,胭脂的紅裝麗影剛一融入夜色中,冥風突然一拂袖,已是一股強大的氣浪呼嘯迎向幽光,盞盞幽光被氣浪一波及就被滅掉,同時那扇大門亦發出沉悶的“咔咔”之聲,良久隨着“轟”的一聲,鐵製大門已是閉合在了一起。
空曠的大殿內再次響起了冥風那低沉而尖銳的咳嗽聲,良久,咳嗽聲消失,冥風自言自語道:“剝皮抽筋,我以神殿之主補償他,是否值得?”
“唉……”一聲長嘆帶出萬千愁緒瞬間融入了漆黑而空曠的大殿內。
翌日。
陰暗的陽光透過大開的窗子,照射到夜漸離睡過的牀上,夜漸離兀地醒了過來,以手擋住陽光,眯眼發現牀邊正站着一道俏麗的身影,那是胭脂!
夜漸離正要發話,胭脂卻是先道:“你醒啦!呵呵,你終於醒了呢!”
夜漸離臉上疑惑更盛,卻是沒有說話,就那麼直勾勾地望着胭脂,似要把胭脂看穿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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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大概也沒想到夜漸離發現自己後會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一時不察,瞬間就被夜漸離盯得臉頰羞紅,半晌才扭捏道:“哼,你還看,難道以前沒有看夠嗎?”
夜漸離這才輕輕一笑,認真道:“這纔是真正的聖女小姐嘛!”
胭脂突然柳眉一豎,嬌嗔道:“難道以前就不是麼?”
夜漸離一愕,笑道:“都是都是!呵呵!”暗下運功在體內一轉,突然面色一變,體內的真氣怎麼這樣少?
胭脂道:“師傅說過,你因爲強力抵抗雪崩,造成了丹田的枯竭,但師傅說了,你自會有辦法,所以,在你實力未恢復前,師傅是不會見你的!”
夜漸離心一沉,面色有些難看,卻在瞬間釋然,笑道:“如此,便要逗留幾天了!”
胭脂一驚,掩脣道:“你是說,你只需要幾天就可以恢復實力了?”
夜漸離頷首。
胭脂心裡一時有些失望,但更多的則是高興,也不知道她失望什麼。
夜漸離見胭脂臉色有些奇怪,不由問道:“聖女小姐生病了嗎?”
胭脂“呀”的一聲撫住臉頰,跺了跺腳逃了出去,但天籟般的聲音卻仍然在屋中迴盪:“你已有三日未進食,桌上那些飯菜都是爲你做的;你先填飽肚子吧!”
夜漸離側頭,果然發現桌上飯菜淡淡的冒着熱氣,不由無聲的笑了笑,下了牀,走向桌子……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