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家府邸果然很淒涼,也許情報是準確的。
不過此時的夜家府邸卻並非夜家府邸,而是後梁會的摘星樓。
此時夜黑如墨,月姑娘似乎也因爲害羞般躲在層層烏雲裡,今晚似乎不是個好天氣。
摘星樓裡燈籠高掛,到處都是腳步聲,似乎有很多人在巡邏般。
“你們這羣嘍羅都給我打好了精神,會主說了,摘星樓倒塌之日就是你我覆滅之時!”
一聲命令加呵斥在庭院裡響起,沒有人回答,只不過行動的更加迅速,似乎到處都充滿了人影。
“哼哼,不怕你不來,就怕你來不了!”
一聲冷哼響過,便又湮滅在夜空裡。
院子裡、樓閣處都有人在巡邏,卻誰也沒有發現在庭院裡最大的一顆樹上、一個樹杈裡,一道狼一般的眼光正在盯着下方的人羣,就似在盯着引頸待宰的獵物般。
這匹狼的眼光突然轉了個方向,而後,他就象一隻狐狸般竄了下去,與一隊巡邏成員幾乎是擦身而過,卻是誰也沒有發現他。
這是一隻狡猾的狐狸,他有着狼的陰狠,他盯上了一處拐角的一道人影,這道人影正站在牆邊悠然的小解。
一道烏光閃過,這道人影已倒了下去;但是沒過多久,似乎這道人影又活了過來。
夜漸離看了看現在這身裝束,將腳下屍體拖到一邊,而後快速行動起來。
他沒有太多時間,經過計算,一刻鐘後會有巡邏隊到這邊來。所以,他只有在一刻鐘時間內做好預期中的事。
這時間實在太短,但對於一介殺手來說,又似乎——
藉着夜色,夜漸離飛快的融入一隊巡邏人員中,他的突兀闖進,當然有人發現了他。
走在他前面的一個瘦高個兒回頭望了望,道:“你怎麼纔來?”
夜漸離低着頭,小聲道:“大哥您也知道,人有三急嘛!”
瘦高個沒有多疑,叮囑道:“今後的幾日甚至幾月裡,都要小心防備,若是摘星樓被毀,你我的日子也就到頭了!”
夜漸離盡力做到誠惶誠恐,點頭應是。
夜漸離沒有記錯,這一隊巡邏是要經過廚房的;瘦高個早已沒有再問,全身心的投入到巡邏中;再經過廚房的時候,夜漸離突然閃身,將身子縮在門檐下,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側身滾入廚房裡。
廚房的門僅發出輕輕地一聲“吱呀”,就已被夜漸離重新關上;廚房並不是夜漸離此行的目的,廚房還有一道後門,穿過後門後,夜漸離已轉入到後院。
後院東西廂房都還亮着燈,燈光閃爍,人影倒印在窗紙上,皆是凜然而立,如臨大敵。
夜漸離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心中那股憤懣之氣後,輕手輕腳的向東廂房行去。那裡是曾經的夜家三少屋,他必須去看一看。
曾經的夜家三少屋,也只因曾經的夜家三少而存在;如今住在這裡的卻是後梁會的一位堂主。
此時這位堂主正眉頭緊鎖,在他的一旁正有一儒衫打扮的書生模樣之人伺立着。
屋裡的兩人俱是沉默,卻也甚感壓抑。
堂主道:“奪取夜家是後梁會的一個錯誤決定!”
書生道:“是。”
堂主道:“可是我們又能做些什麼?”
書生道:“不能。”
堂主苦笑,道:“我們青龍堂的人卻被充當爲了炮灰。”
書生道:“不會。至少我們還有一百多人!”
堂主道:“如今我們在明,暗閣在暗,幾個月來,後梁會時時吃虧,卻連暗閣的影子都沒發現。”
書生道:“堂主不應該如此消極。”
堂主道:“我這不是消極
,而是客觀事實。”
書生又沉默了,號稱“妙手書生”的他智計百出,可是此時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上面的決定擺明了是放棄了他們,青龍堂本就有數百之衆,卻只留給了他們百多人,而且僅是二流高手,一流高手不過十幾之數。
夜漸離已無須在探聽,他的目標已找到;一支響箭嗖的衝上了天空,在天空中爆起一朵燦爛的火花。
“嘭!”
堂主與書生驚駭的對視了一眼,攜手衝出。
夜漸離正站在院子裡,淡淡地看着眼前這兩人,手中泣血劍幽光閃動,如吃人之虎,正在默默地等待。
這人是誰?
兩人已不必在驚疑。
一聲虎吼,堂主已提刀而上,書生也不再猶豫,一雙鐵拳呼嘯而來。
夜漸離瞳孔鬆動,漠然一笑,手中長劍飛舞,幽光劃過。
“嗆!”
長刀已應聲而斷,堂主在驚呼中狂退,夜漸離左手變劍爲拳轟上了書生的雙拳。
又是一聲驚詫,兩人各自倒退數步,夜漸離只覺喉頭一甜,已是受傷,兼之舊傷未愈,整個人一副病懨懨之態。
堂主眼中喜意大盛,一柄斷刀再次舞得風聲呼呼,一式沉穩的立劈華山直接劈向夜漸離的頭頂。
夜漸離咬牙抵擋,泣血劍不退反進,格主長刀,那帶有鋸齒的一棱卡住長刀,令堂主抽回不得。
堂主反應之迅速,絕非一人能敵,一式撩陰腿已斜掃而上,身後,妙手書生的一雙妙手再次襲來,夜漸離已陷入了兩難之境。
在這緊急之餘,夜漸離的右腿突然凌空,踏上堂主踢來的一腳,整個人拔地而起,同時泣血劍一拉,長刀再次被格斷。
這次堂主已虎口流血,口噴鮮血倒飛了出去,雄壯的身體轟然觸地,再難爬起。
妙手書生見一式“背襲”無用,雙掌又變掌爲拳,尖如鐵釘、快若閃電,擊向夜漸離的雙腳。
情急之下,夜漸離的身子有若浮羽,輕飄而過,而後身子一折,快速斜墜而下,泣血劍“撲哧”一聲插入書生的身體裡。
“砰!”
夜漸離還沒來得及抽身而退,就被書生的臨死一擊反撲擊中。
“噗!”
夜漸離口噴鮮血倒退數步,急促的喘息着。
書生一聲狂吼,拔出胸中的泣血劍帶出一蓬血雨,仰天長呼:“後梁會,我妙手書生就是下地獄也不會——”
聲音戛然而止,他已含恨而去。
堂主頹然躺在地上,無視一旁的夜漸離,一聲悲呼:“書生,你先去也,我回頭就到!”
而後,剩下的一截斷刀已插入自己腹中,死也瞑目!
夜漸離嘆息着,無視前院的一片喊打喊殺以及兵器交擊的鏗鏘之聲。兀自閉目靜靜地調息。
前院,廝殺正濃。
暗閣的樓外樓五十精英正在不斷的殺伐征戰,他們儘管年齡還很稚嫩,但他們的手段卻是十分的殘忍。
無情,冷血,殘忍。
這些無不在他們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即使已被斷了雙臂,只要還有腳,只要還有嘴,只要身體還能動,他就有機會致人於死地。
他們完全就是一部忠於暗閣的殺人機器,他們的眸子裡沒有彩色,只有一片灰色;他們身穿白衣,這會兒卻也被染成了血紅。
神偷等一衆暗閣骨幹成員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一陣顫抖,這一部部殺人機器,雖還僅是二流境界,但其久練合擊之數,縱是一般一流境界的數人遇上也要飲恨,閣主究竟用了什麼方法才練就出了這一支鐵血殺手?
終於,一切廝殺都已停止,院子裡屍體橫陳,各部位
都已露出,白色的腦漿、鮮血淋漓的斷肢慘臂、甚至還有死不瞑目的頭顱、噁心的腸子……
這活脫脫的就是一番修羅地獄景象,神偷等已不忍再看;但是他們確沒有忘記還有一個人。
一個至關重要的人。
踏進內院時,夜漸離已撫劍而起,身上還穿着剛進來時襲擊的那道人影的衣服,一身血跡斑斑。
神偷大步上前,道:“稟閣主,後梁會一百四十餘人無一倖存!”
夜漸離一陣喘息,道:“暗閣傷亡如何?”
神偷面色有些黯然,道:“樓外樓五十精英,已去十之六七!”
夜漸離面色亦是有些黯然,道:“他們已經盡力了!”
神偷道:“這其中並非全部陣亡,有一部分人因自己缺手斷腳而自己斬去了生命——”
夜漸離面露哀色,卻是絕決道:“他們果然是精英!傳令下去,爲他們厚葬,他們生前都是孤苦無依之人,死後卻不能再讓他們過清貧日子!”
神偷領命,帶着衆人離去;整個內院,又空曠了起來。
夜漸離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內院,踏向曾經的藏書閣,只可惜,昔日巍峨的藏書閣已不在,夜漸離盡力地仰着頭,一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眸子裡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了的意興蕭索之意爬了上來。
這裡,就因爲這裡的一行,讓自己得到了金縷衣等至寶,如今,這裡已成爲了一片連廢墟也找不到的空地。
空地漆黑,顯然是經歷過燒灼;看來,這座危樓也給後梁會帶來了不少麻煩。以至於令後梁會搬空之後一把火燒掉。
這一年冬天快結束時,暗閣將後梁會手中的夜家故居奪去,夜家傳人夜漸離已露面,其暗閣閣主的身份毋庸質疑。
同年,夜家家主夜城攜夜家餘下精英入主夜家故地;摘星樓的招牌已被拆下,夜府重新掛了上去。
就在夜家準備歡歡喜喜過個新年的時候,後梁會也出了大事。
後梁會少主姜無意約戰暗閣閣主於中秋在試劍崖決戰。
消息傳出,轟動江湖;同一年中,兩大殺手組織首腦就正面接觸,這無疑是一件百年難遇之事。
如今才臘月天裡,離中秋之日尚有八九月可巡,但武林人士的熱情卻絲毫沒有冷卻。
更有甚者,甚至擺起了賭局。
暗閣閣主兼夜家傳人乃是武林新秀,而後樑會的少主姜無意既然能成爲少主,想必也是一代天人之姿,兩人可說是各有優勢、各善勝場,其賠率絲毫不相上下,達到平衡的一比一!
這則消息並未傳出多久,夜府傳出了一個令人高興的消息——夜家傳人大婚的消息!
與夜家傳人將要大婚的乃是東方世家家主東方啓明的千金東方仙兒。
精明的人一下就能嗅出這裡面代表的更深層次的意思——只要東方啓明還在一天,那麼,東方世家與夜家的關係就是牢不可破!
如此一來,後梁會要再想找夜家的麻煩也要忌憚七分了!
大婚的時間定爲正月十五的上元節,同時迎娶的還有一位就是曾經的第一名伶胭脂。
這同樣也是一則轟動的消息,胭脂嫁人的消息傳出可謂是幾多歡喜幾多愁。
歡喜的自然是有夫之婦,愁苦的自然就是那些風流浪蕩子、富貴油嫖客了。
胭脂之美,渾然天成,時而如狐狸時而如荷花,火熱與冰冷並存,無論是誰,只要一想到她,立馬就是一陣心猿意馬!
據說東方啓明的千金東方仙兒嬌嫩如新荷,也是一個大大的美人胚子。
“夜家傳人此次復出,可謂是名利雙收啊!”
不少人這樣感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