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黃昏。
一道孤寂的清影如兔子般矯健,在一望無垠的平原竄起竄落,一把長劍斜背身後,一張俊臉古井無波,身子四平八穩的前行,夕陽西下,孤單的影子越拖越長。霎時,影子頓住。
人自然也停下了身子。
在這身子的前方,一道偉岸的身影卓然而立。雙手揹負,厲眸直射蒼穹,又是一位俊俏的少年郎!
停下的人道:“閣下是誰?爲何當我路?”
少年郎微微一笑,道:“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那人道:“閣下並非我知己。”
少年郎道:“我卻認識你!”
那人有些不耐煩,道:“閣下攔住我,所爲何事?”
少年郎微微一笑,道:“請你喝酒!”
那人道:“你的酒,我不喝。”
少年朗愣住,道:“爲何?”
那人道:“來路不明的酒,我一向不喝。”
少年郎又笑了,道:“酒鬼會計較這些?”
那人道:“我雖是個酒鬼,卻也會計較這些。”
少年郎頗爲惋惜的嘆了口氣,道:“我本不想出此下策,可惜你實在太過固執,也就只有待會兒敬酒賠個不是了!”
話落,少年郎拍了拍手,在他身後立馬涌出兩道人影,兩個短小精悍的漢子押着一個女子出現。
那人瞳孔一縮,道:“這就是你的籌碼?”
少年郎又笑了,笑得人畜無害,但是他的話卻又令人靈魂顫慄,道:“早就有傳聞你與這第一名伶交情深厚,既然你不願意接受我的盛情,那我也就只好綁了她來。”
那人也笑了笑,就連冰冷的眸子也有了絲暖意,他道:“你倒還算是個正經江湖人。”
少年郎也是開懷大笑,道:“卑鄙就是卑鄙,既然我做了,又何必掩飾?徒留笑柄的事我一件也不願做。”
那人道:“只可惜,我還是不認得你。”
少年郎道:“這有何難?後梁會少主姜無意見過暗閣閣主。”
他竟然真做了一個楫,而且還一楫到地。
夜漸離道:“既然我已認識你,有白喝的酒豈有不喝之意?”
姜無意道:“閣主果然爽快。”
五人一路前行,那被押着的女子,從始至終,夜漸離都沒有與她說過一句話,當然她也說不了話——她已被毛巾堵住了嘴。
但她那美麗的眼眸裡卻已溢出了淚花,裡面十分複雜,不知是責備還是欣慰,亦或是無奈?
杏花酒家。
這是一家小酒館,夜漸離與姜無意相對而坐,押着女子的兩個漢子伺立在姜無意身後。
姜無意道:“閣主出道成名也實在太過快些。”
夜漸離道:“本是庸人自擾,何必再提?”
姜無意道:“可是閣主的成名,卻害苦了我們後梁會,令我們接不到任務不說,還要提心掉膽的提防着閣下的暗中出擊。”
夜漸離闔上了雙眼,安靜了下去。
姜無意道:“閣主還真能沉得住氣。如此看來,只有施加點壓力纔能有動力嘍!”
立着的兩人領命,鉗制着女子琵琶骨的手一用勁,女子便一聲悶哼發出,卻偏偏嘴被毛巾堵住,十分的痛苦。
夜漸離已睜開了眼眸,瞬也不瞬地盯着姜無意;姜無意淡然自若,拿着一杯香淳的杏花酒,湊到鼻子輕輕一嗅,微微一笑,仰頭杯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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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漸離道:“閣下到底要如何?”
姜無意道:“閣主何必性急,還是先喝酒吧!”
夜漸離拿起酒杯,一口喝盡,酒杯“砰”的一聲放在桌上。冷冷道:“想必閣下現在該說了吧!”
姜無意微微一笑,又斟滿了兩隻酒杯
,道:“閣主還是太過心急,一時半會兒,我又不會跑;我們還是先盡興吧!”
幾杯酒下來,兩人的臉色都是有些漲紅;夜漸離的眸子也越來越冷,女子眼眸中透露着無奈。
姜無意道:“閣主似乎很在意這把劍?到了這裡了竟然還不肯摘下來。這樣揹着豈不是很累?來呀,替閣主解劍,今晚我們不醉不歸!”
押着女子的兩人分出一人來,走到身後就要動手;夜漸離道:“慢,解劍這種小事又何須勞煩他人?”
再看了女子一眼,夜漸離已解下了揹着的長劍;姜無意伸手接過,“嗆”的一聲抽出寶劍,一道幽光閃過,女子嘴裡的毛巾已被挑出。夜漸離的瞳孔再縮,好快的一劍!
女子的嘴巴沒了毛巾的限制,大叫道:“你怎麼這麼傻?你沒了劍,該怎麼對付他?”
姜無意微微一笑,道:“姑娘,在下對你並無惡意,暫時也對閣主沒有惡意,又何必說這傷人的話?”
胭脂側頭,怒目而視,道:“你綁我之人,以我之命要挾他人,這等卑鄙行事,還說是沒有惡意?”
姜無意道:“我確實沒惡意,不然,早令屬下對你——”
夜漸離突然打斷道:“夠了,若閣下爲了我命而來,不妨直說,這樣奚落一名女子有用?”
姜無意認真的一看夜漸離的臉色,似乎有些不確定,卻又似乎確定了般,一陣長笑,道:“原來這世上英雄果真難過美人關,既然閣主這麼有心,今晚我就做一回媒人如何?”
不待兩人答話,姜無意繼續道:“去,給兩位準備一間上房,記住,設施一定要齊全,而且一定要新,不然,要了你們的狗頭!”
先前那來解劍的人找店家吩咐去了,夜漸離看了看胭脂,嘴角有些抽動,卻無可奈何。
姜無意道:“閣主又何必着急?我已命人去辦,相信很快就妥了!”
夜漸離一聲悶哼,突然感覺到十分的疲憊,又感覺丹田出有股暖流直衝向上,向天靈蓋急涌而去。
夜漸離心下駭然,急忙用真氣壓制,道:“閣下實在太過卑鄙。”
姜無意嘿嘿一笑,道:“若非如此,我又如何會成爲少主?”
夜漸離已不想再動嘴皮子,對於以卑鄙標榜自己的人,實在無話可說,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更何況,體內這股氣流實在太過詭異,他也只能盡力壓制。
姜無意也發現了夜漸離似乎不便,突然明悟了什麼般,道:“看來藥效發作了,不知閣主能撐到幾時?”
見夜漸離全力抵抗,額頭已沁出冷汗,胭脂怒極,卻因琵琶骨被人鎖住,稍一動作便會撕心疼痛,只得怒罵道:“你這個無恥的賊子,你給他究竟下了什麼?”
姜無意長笑不停,道:“你就罵吧,儘管罵,你罵的越兇,待會兒你就越舒服!”
姜無意那隨從辦事果然很快,就這幾句話之間,已經辦好了一切。
姜無意道:“將來你們二人若是能活到見我,也一定會感激我今晚所做的!”
這果然是一間上房,紅燭搖曳,一切果然都是新的。姜無意也十分滿意,胭脂已被扔在了牀上,動彈不得,夜漸離全身也被制住,就躺在胭脂身旁。雙眼緊緊閉着,額頭汨汨冷汗。
姜無意道:“閣主何必徒勞?這可是有名的長春散,是不會被內力化解的,要說有解吧,相信閣主身邊那位名伶比我更加清楚。”
姜無意又道:“是吧?胭脂姑娘?”
胭脂全身僵硬,半天才自牙縫裡蹦出幾個字來:“卑鄙!”
姜無意已一陣長笑,退了出去,並且還拉上了門。一時房內只留下姜無意的迴音:“胭脂姑娘不必着急,半個時辰之後,你的穴道自會解開!”
姜無意如何猖狂,房內已
不必再知道;房內很寂靜,只餘紅燭燃燒時兩人靜靜地呼吸聲。夜漸離已睜開了眼睛,卻無話可說。
胭脂道:“既已知道,怎麼不說話?”
夜漸離道:“既已知道,又何必再多說?”
胭脂道:“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死去。”
夜漸離道:“以傷害你的代價,換取我的不死,值得?”
胭脂道:“值得!”
夜漸離已沉默,只是急促的呼吸着,體內的氣流更加的瘋狂了,他已顧不得在說話,他的全身開始發熱,鼻孔呼哧呼哧的呼氣,卻依然難以緩解喉嚨處的乾渴欲裂。
他的瞳孔開始大張,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看起來已經到了忍受的邊緣,同時也很痛苦。
驀的,他痛苦的表情有所緩解,一雙纖纖玉手已撫上了他的臉龐,他整個人開始僵硬,同時呼吸更加的急促起來,眼中似乎射出了火一般的光芒。
那雙玉手開始下滑,滑至衣領處,長衫已開,而後紅被拉起,夜漸離體內的氣流就似找到了宣泄口一樣,伴隨着夜漸離瘋狂的嘶吼還夾雜着女子的悶哼。
姜無意十分滿意自己的所做所爲,在曼妙的月色中,他又喝起了酒。夜漸離會發生什麼事,他已無須再關注,因爲這一切都是他所策劃,結局也是他所定!
他很喜歡這種爲己掌控的感覺,夜漸離不是讓後梁會吃了很多虧麼?但是這樣一個驚才絕豔的人卻因爲自己的一點小計謀,便只有無可奈何的接受,這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所以,他是驕傲的。
但是,他突然又不快樂了。
眸子裡也升起了一片憂傷,他終於發現自己還是失敗過一次,只是他再也不會失敗了,只因爲能令他失敗的人已經死去,他想不通還有誰會令自己在失敗。
月上中天,他還在喝酒,兩個隨從靜靜地候在一旁;姜無意道:“時間過去了這麼久,我們去看看他們怎樣了!”
房內,姜無意正臉色鐵青的坐在椅子上,房內的人已不見蹤影,兩名隨從也十分的不解。
姜無意沉下了臉,道:“不是說那藥能令他一晚都起不來嗎?此時才過半夜,怎麼會不見人影?”
隨從也有些迷糊,他哪知道這些;對於少主此時的表情,他們早已戰戰驚驚,生怕惹他不高興。
姜無意強自壓下心裡的煩躁,看了一眼牀褥上的一灘鮮紅,道:“追,他身邊有一個攻擊被封的女人,一定還沒走遠!”
漫漫黑夜,本是長眠夢鄉時,卻變成了星夜追人,世間之事果然是無奇不有!
杏花酒家本就在樹林之中,這會兒出了樹林空間之大,又該何處去尋?
姜無意蹲下身子,摸索半晌,突然指向西方,道:“追!”
他已縱身躍出,在林間一陣穿梭,身後兩名隨從雖已極力追趕,卻終是差了不知何許,只幾個起落就被甩了老遠。
這是一片柏樺林,樹木參天,點點月光灑下,姜無意已停下了身子,愕然道:“閣主果然是好本事,發泄後竟然還如此精力充沛!”
夜漸離長身而立,複雜的看着眼前這個不知是恩人還是仇人的人,道:“閣下行事乖張,在下十分佩服。”
姜無意道:“閣主應該感激我纔對!畢竟我能屈身做一次媒人,可是破天荒!”
夜漸離道:“可惜我還有要事,他日再見,必定會請閣下喝幾杯!”
這時,那兩名隨從才喘息着趕到,只是不待他們休息,姜無意道:“閣主想要離去,你二人就替我去挽留一下吧!”
兩人領命,呼吼着而去,夜漸離一躍而出,拍了拍手,道:“這兩人雖然是好角色,只可以不該遇見了我!”
“劈!”“啪!”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