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如今族人們都已重獲自由了,您也不必再違心背意的替夏春秋賣命。”
“那老王八蛋今天能以此手段對你,他日也定會用更卑鄙的手段對付其他肱骨。爲這等生性涼薄之人賣命又是何苦呢?”
千明海這番話,顯然是說給城內其他將校們聽的。
果然,此言一出,牆頭上那些兵將的神情又是一變,對千明海所言感到驚詫者有之,憤怒者有之,更多的則是皺着眉頭暗自思忖,不知在想些什麼……
正當此時,千明海再度開口,恭聲勸道:“叔父,如今我一干族人皆被飛將軍所救,才脫離了太寇賊子的魔爪。”
“您何不借此機會舍脫枷鎖,投入飛將軍所部,重歸大夏母國的懷抱呢?”
千明海此番言辭,就等於是在勸降了。
城頭上,千乾濃眉緊蹙,一時默然。
在他身後,兩名副統領各執一詞:“千帥,如何抉擇您一句話,無論是降是戰,我陸孟龍都願意繼續追隨您!”
“不可啊大帥!大帥,淮南王對您恩重,依我看來,您的那些族人們所言,也未必是真。”
“說不定,他們是被辰申那廝威脅了,纔不得不說出此番言辭,想借此詐您,大開城門。一旦您真的被矇蔽了,那可就得背上叛徒的千古罵名啊!”
千乾還沒表態,倒是另一名副統領陸孟龍率先吹鬍子瞪眼起來:“劉濤熊,你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了!”
“我等自從追隨千帥以來,大小戰役數十場,千帥救過我的命,也救過你的命!平日裡帶我等也是恩重如山。”
“你竟然口出狂言,污衊大帥是叛徒?”
劉濤熊一聲輕哼:“千帥帶我恩重,我自然銘記於心。可我這人公私分明。若要我背叛淮南王卻是萬萬不可!”
“夠了!”
這時候,千乾一語炸喝,斷了兩人的爭執後,又道:“陸孟龍,你率所部悉數登上城頭,駐守北牆左半段。”
“是!”
“劉濤熊,你率所部,駐守右半段。”
“明白。”這心向淮南王的副統領面上服從,心裡卻在暗罵:“馬勒戈壁的,這老王八蛋把我分派左右,顯然已有了三分降意。”
“他怕我們部隊混爲一團,不好掌控。所以就叫我等涇渭分明,也好治一批、殺一批嗎?”
劉濤熊心思百轉:“可惡……只可惜我只有九星玄師巔峰的修爲,就算此刻暴起偷襲,也不是千乾和他那頭飛天鼠的對手。”
“看來只能先隱忍,靜待局變了。”
不多時,三角城中的三十萬淮南軍很快便被一分爲二,十五萬人在左,十五萬人在右。
至於千乾這個名義上的主帥,身後卻只跟了百多名親衛(還有幾百人僞裝成太寇鐵甲重騎,暫時於某處隱秘地點待命未歸),可見夏春秋從始至終都在暗防着他。
旋即,千乾深吸一口氣,長聲嘯道:“辰申!你救出我族人,千某領你的情!”
“但是,你我各爲其主,千某卻不能就這麼輕易的降了你。我有兩個條件,如果你能做到,某願大開城門!”
一聽這話,劉濤熊頓時心頭一緊,瞥向千乾的余光中,平添了一抹怨毒之色。
“好,千老但說無妨!”
千乾老眼微眯,氣貫長虹:“第一個條件,你與我鬥將。若你敗了,就立刻退兵,一年之內不得南下,侵我三角城!”
“而且,口說無憑,你需要當場立下心魔血誓。”
聽到這,辰申眉梢一挑,冷笑道:“呵呵,你這老小兒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盤啊!”
“若心有不服,飛將軍可以拒絕,雙方大軍就酣暢淋漓的殺他一場,以戰定雌雄,我也算對得起淮南王的知遇之恩了!”
辰申教千乾說的這一席話極爲漂亮,令城頭上不少人都爲之動容——
“千帥果真是光明磊落之人,哪怕自己的族人被制,他也仍顧念着王爺的恩情。”
“是啊!與之相比,淮南王對他猜忌,似乎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
“唉……”
“怎麼樣?答不答應?”短暫的沉默後,千乾再度喝問。
辰申苦澀一笑:“呵呵呵,好吧好吧,我答應你就是了!”
旋即,這少年劃破手指,斜指蒼天,按照對方的要求,立下了心魔血誓。
做完這一切,辰申寒聲再問:“血誓已發,現在,可以說你的第二個條件了吧?”
千乾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又道:“第二個條件,是我鬥將敗於你手後,千某自會開城投降。”
“屆時,你要保證,絕不殘害所有願意跟隨老夫投誠的袍澤弟兄,不可歧視、怠慢。”
“而且,若有人不願意投降,你也不能妄加殺害,要容他們自行離去。”
這番話一說出口,千乾身旁的大軍皆大爲感激。
做主帥做到這個份兒上,可謂視兵如子了!
其實,這番話同樣是辰申囑咐千乾來說的。
一方面,這少年是爲了成全千老的美名。
此事一出,世間誹其“背叛”者必將寥寥無幾,大家反會讚美他的仁義大氣,坦蕩胸懷。
另一方面,也會大大動搖城內那批不屬於千乾派系的淮南軍,讓他們看到生機和退路,便不至於在鬥將決出勝負之後、還留下來負隅頑抗。
“千乾,你莫要得寸進尺!我能容你,是看在你被夏春秋脅迫的份上。”
辰申做戲做全套,冷哼一聲,怒言叱責:“你應該聽過,我辰某人一路南下,對於那些叛軍降卒都要斷其一手一足纔可納降!”
“爲了你,我可以破例,讓那些願意投誠的淮南軍完好無損。”
“至於那些不願意投降的,哼哼,殺無赦!”
殺無赦!
這三個大字振聾發聵,煞氣磅礴,讓城頭上的不少叛軍腿肚打顫、冷汗直流。
“哦?那就是沒得商量了!”
千乾早就知道辰申會如此說,更知道,這種時候他必須硬氣到底:“那就多說無益,你來攻城我來守,生死勝負,各安天命!”
“這麼說來,你連自己族人們的性命也不顧了嗎?”辰申冷笑。
“族人重要,老夫身後的這羣袍澤兄弟同樣重要!”
此言一出,幾乎所有淮南軍都心頭一暖。
兩個條件,便已悄無聲息的將千乾的“叛徒”污名,洗刷一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