贛市。
林夜抵達車站的時候,贛市鑑定所的成員已經是在車站等候了。
這些普通工作人員,自然不知道林夜現在在異人圈子裡的名氣,但只要來的是顧問,他們都得接待好。
“直接去目的地吧。”
在來的路上,林夜已經是瞭解了事情的經過了。
自己讓鐘山去找尋賀執明的消息,上一次鐘山在贛市待了幾天不過沒有什麼收穫,但就在一天前,鐘山得到了贛市這邊的消息,說發現和賀執明有關的消息了。
鐘山得到通知後立刻是趕來了贛市,與贛市鑑定所的組長屠陽一同前往發現線索的村落,結果卻是神秘失蹤了。
這消息贛市這邊鑑定所的工作人員已經是向上面彙報了,上面也正準備安排人來處理,得知林夜前往了贛市,便是將這事情交給了林夜處理。
車子很快駛入了鎮上,穿過小鎮街頭,最後進了一個村落。
“林顧問,我們組長和鍾組長最後失蹤前的定位就是在這裡,只是我們找遍了整個村子,都沒能發現兩位組長的下落。”
兩人互訴情愫之後,賀執明擔憂怕唐家老爺會不同意,唐家小姐便是讓他放心,說爹爹早就有言在先,任由自己挑選夫婿的。
……
林夜直接拿着士兵過河,放在了紅方的帥上面。
唐家老爺有一女兒,年芳十八,深得唐家老爺喜愛,猶如掌上明珠一般。
後來,唐家小姐從丫鬟口中得知,那男子叫賀執明,雖是農戶出身,但其爺爺卻是秀才,從小跟着爺爺讀書識字過。
林夜下了車子,而村子口已經是有兩人在那等候,這是贛市鑑定所的員工,是來村子裡搜尋鐘山下落的。
唐瑾殺氣瀰漫,鑑定所的幾位工作人員目光都看向了林夜,這鬼,似乎很厲害啊。
也許是心誠則靈,又或者是香火錢捐的多。
鑑定所的工作人員申請瞬間變了,其中一位看了眼手錶上的電子儀器,着急道:“林顧問,檢查到有超濃度的陰氣,有鬼怪襲來。”
“不是,向您打聽另外一個人。”
郎有情,妾有意。
老人下棋的速度不快,下的很穩,林夜倒是下的很快,老人下完便是立刻跟上,這就導致到了後半程,林夜已經是顯露敗跡了。
“這賀執明啊,想着用這方式來羞辱唐家,讓唐家名聲掃地,這樣老百姓就不會再聽唐家的話了。”
隨着老人這話說出口,原本平靜的樟樹突然嘩嘩作響,整個村口狂風呼嘯。
“這故事啊,得從那造反派時候說起了。”
“賀執明爲何要這麼做?”
林夜笑吟吟解釋,邊上圍觀的工作人員瞬間無語了,這不是赤裸裸的耍賴嗎?
然而讓他們詫異的是,對面那位老者竟然默默接受了,接着落子下去,兩人再次廝殺起來,三分鐘後,林夜僅剩下了一個士兵。
“賀念謹,賀念謹,你倒是會取的好名字。”
老人身形削瘦,佝僂着身子,坐在畫着棋盤的石桌前,閉着眼睛貪婪曬着陽光。
故事到這裡似乎就結束了,林夜卻知道沒那麼的簡單。
“我這一生,最愧疚的就是你,當初年少輕狂,自以爲一切封建存在都該被打倒,那日之後,因爲被衙門抓拿,只得離開贛南四處躲藏,後來參加了革命軍,直到革命成功後退伍回鄉,本想着向你道歉,卻得到了你早已自縊的消息。”
“哎,從昨天那兩人進村,我就知道有些事情終究是過不去的,你可願意聽老朽講一個故事?”
唐家大小姐聽到丫鬟來報,顧不得矜持便是朝着前院走去,只是等她到了前院之後,才發現前院一片寂靜,自己爹爹鐵青着臉坐在主位上。
唐家紅燈高掛,親朋好友滿座。
“次月十五,唐家大小姐穿嫁衣自縊於閨房。”
石桌上刻的是象棋的棋局,老人聽到聲音睜開了渾濁的老眼,一笑露出了所剩無幾的幾顆牙齒:“好啊。”
“老人家,下一盤嗎?”
“今日,便取你魂魄,而後再滅你滿門!”
“造化弄人,世事弄人啊。”老人感嘆了一句:“那時啊,各地都有一些留洋派,尤其是一些讀過洋墨水的人,對當時很多事情都看不慣,那賀執明便是留洋過的,他啊,號召人們剪去鞭子,說皇帝都沒了,剪辮子就不用當奴隸了。”
【啪,將軍!】
看到林夜落子位置,老人眼角一挑,而邊上圍觀的工作人員則是詫異,林顧問不消息看錯了,這馬怎麼走了個目字?
馬不是走日的嗎?
“我這馬它長大了,比其他馬要強壯許多,一步能抵其他馬兩步。”
林夜點頭表示知道了,但還是朝着老人走去,並且在那石桌對面坐了下來。
一般人家十六便已經是說親做媒,可唐老爺子因爲疼愛女兒,讓得女兒在那婚姻之事上自由做主。
“後來,皇帝又復辟了,衙門開始通緝,賀執明便是改了名,而後沒過幾年,參加了革命,上了戰場瘸了腿,回到村裡收養了一對孩童,孩童剛成年沒幾年便是病逝了。”
寺廟燒香後回來路上,遭遇野豬攔路,危險關頭,一位男子現身,三箭便將那野豬射殺。
林夜目光看向了村口老樟樹下坐着的一位老人。
只可惜,這個道理他明白的太晚了,落得個終生悔恨。
“令千金與我情投意合,持此信物上門求親,還望唐老爺允許。”
郎才女貌極其般配。
“我爹爹生前行善,修橋鋪路,多少人家受過恩惠,我一生不曾爲惡,出門遇到流浪乞丐,都會給予銀錢,我何錯之有?”
唐家小姐以救命之恩爲理由,一有空便去找那賀執明,如此幾番下來,一顆芳心更是暗許,而賀執明也不是那種呆子,很快便是明白了唐家小姐的心意。
“象棋象棋,想象越強,棋力便是越強,承讓了。”
唐家小姐回到家中,也是試探了自己父親口吻。
能當唐家姑爺的,必然才貌雙全。
在大廳中,一乞丐瑟瑟發抖站在那裡,手上持着一枚玉佩。
老人擡頭看着林夜,林夜笑道:“我剛剛看似被你吃掉的炮,實際上是我故意爲之,選擇獻祭了我的炮,這樣一來我這兵就不是普通的兵,而是成爲了炮兵。”
唐家小姐隔着車簾,見那男子樣貌英俊,又是救命恩人,一顆芳心爲此綻放。
“和他們一樣,問進村的人嗎,昨天確實是有兩外地人進村……”
老人端詳着林夜,“你怎會知道他的?”
最關鍵的是,現在賀家正是他們唐家的佃戶。
“那賀執明改名爲?”
壽誕宴席上,唐家老爺多喝了幾杯,酒勁之下也是說出了今日將會有人上門提親,賓客們紛紛奉承,此乃雙喜臨門的大好喜事。
林夜選擇的是紅方,黑方先走。
清末!
“可老百姓哪裡聽得懂啊,老百姓們看到地主老爺們還留着辮子,可不敢這麼輕易剪去,而唐家老爺啊,就是堅定的留辮派。”
鑑定所的幾位工作人員雖然不懂林顧問爲什麼一下車就跟村口老人下棋,但也知道觀棋不語,只是默默看着,當看到林夜快要輸的時候,臉上露出了着急之色。
惹得唐家大小姐嬌羞不已。
一襲長髮無風自動,渾身散發着凌冽的氣息,目光死死的盯着老人。
老人的手一抖,拿在手上的棋子掉落了下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滾到了那樟樹底下。
面對唐瑾的質問,老人苦笑。
唐家不少女性親戚,尤其是和唐家小姐同輩的,更是拿唐家小姐打趣捉弄,直言要看看是什麼樣的男子,能夠被我們唐家大小姐看中。
於是唐家小姐這一個月待在閨中,幻想着十五這天,情郎上門提親的甜蜜情景。
正月十五。
噗!
聽着林夜的解釋,幾位工作人員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明明是沒注意被吃了跑,怎麼就變成獻祭了?
鬼有遮擋之術,老人先前顯然是遮擋了搜尋的工作人員的眼睛,讓他們看不到鐘山和屠陽兩人。
乞丐手上除了玉佩,還有一封文書,唐家大小姐接過文書,看完之後整個人卻是昏厥過去。
“後來呢?”
“那一日,唐老爺子的壽誕不歡而散,唐家老爺一氣之下病倒,而唐家大小姐也把自己關在了閨房,不曾邁出房門半步。”
……
“我問過這位老人家了,他說是看到組長他們進村子了。”看到林夜目光落在老人身上,邊上的工作人員低聲彙報了下情況。
林夜深吸了一口氣,如果僅僅只是涉及到賀執明和唐瑾之間的恩怨,他可以不管,可要是牽連到活人,那就在他的職責範圍內了。
老人默默收起棋子,林夜卻是按住老人的手,笑道:“老人家,我這贏了你一盤棋,向您打聽個人吧。”
女鬼唐瑾的話,林夜卻是沒有覺得意外,他見到這位老人的第一眼,便是知道老人是鬼魂,而能夠如此清楚的知道賀執明事情的,恐怕除了當事人之外也沒其他人了。
日上三竿,唐家小姐卻是有些心不在焉,情郎卻還不曾現身,莫不是遇到了什麼意外?
就在唐家大小姐煎熬等待時候,管家終於來報,說門口有人上門提親。
“賀念謹。”
看到這枚玉佩,唐家大小姐身軀一顫,這玉佩正是她給情郎的定情信物,怎會出現在這乞丐身上?
“不奇怪,先前這裡被施展了障眼法,你們看不到也是正常。”
“洗耳恭聽。”
不用工作人員的提醒,林夜也是感覺到了。
正如老人所說的,這是他和唐瑾的恩怨,自己沒必要插手。
石桌下方是有抽屜的,老人從裡面拿出了棋子。
“受人之託。”
林夜拿起了僅剩下的一個馬,下了一步棋。
“奇怪,我先前在這裡搜尋過的啊,怎麼沒有看到組長。”
這樣都可以的話,索性拿着對方的士刺殺將帥不就行了,就說已經策反了,成爲了間諜士。
林夜咳嗽了一聲,準備說話,不過女鬼唐瑾看都沒看她一眼,反倒是老人目光看向了他:“小兄弟剛剛陪老夫下這一盤棋很是有趣,你要找的那兩人就在村子後山,這裡的事情便不用插手了。”
有丫鬟告知,說城外的寺廟求姻緣很靈的,唐家小姐便是帶着丫鬟前往寺廟燒香,想要求一個意中人。
唐家小姐把爹爹的話轉達給了賀執明,賀執明也是應了下來。
村子後山田野的草垛上,林夜發現昏睡在地上的鐘山和另外一位中年男子,很顯然那位就是贛南的組長屠陽了。
贛南城有一官宦大家姓唐,世代讀書,家譜出過好幾位大官,近幾代雖然沒能當上官員,但憑藉着祖上蒙蔭,在贛南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地主大戶。
“誰?”
“道歉?你讓我唐家淪爲笑話,讓我爹爹一病不起,就一句道歉豈能了事。”
老人看到唐瑾的現身,沒有恐懼和慌亂,臉上反而露出了愧疚表情。
林夜眯着眼看了會老人,最終還是邁步朝着村子裡頭走去。
“咳咳……”
在村口處,那一身嫁衣的女鬼就站在那裡。
“不着急。”
金枝玉葉的唐家小姐,一般男人怎麼能入的了她的眼。
非人之錯啊。
得知自己女兒已有心上人,又是救命恩人,唐家老爺大喜,直接:“下月十五,正是爹爹的壽誕,讓你那情郎上門提親,也是雙喜臨門。”
“賀執明。”
幾位工作人員上前搖晃了鐘山兩人,鐘山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神情先是困惑,不過等到看到林夜的身影后,身子一個機靈,神智立刻恢復過來。
“林顧問,您來了,我發現賀執明的消息了,那賀執明原來改名了,改名爲賀念謹,參加了革命軍,後來革命成功後,回到了贛南,收養了一對唐氏孤兒。”
“唐氏孤兒?”林夜一怔。
“對,當時不正是鬧革命嘛,贛南這邊也鬧了革命,鬧革命的打劫了當時贛南的幾個大戶,其中就有一戶姓唐,據說全家都被殺害,只留下躲藏在地窖裡的小孩。”
林夜目光看向村口方向,久久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