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尊由迴音石打造的三米三的囚牛雕像,可謂奪天地之造化,盡大千之奇譎,栩栩如生一般,似乎隨時都要破石而出,騰空歸天。
這尊囚牛雕像讓樂道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樑代畫師張僧繇的神妙畫作,據說張僧繇曾在金陵安樂寺廟的牆壁上面畫了四條龍,卻不點上眼睛。有人問他爲不畫眼睛,他說:“眼睛是龍的精髓,如果畫上眼睛,龍就會飛走。”周圍人都以爲他是瘋子,沒想到他提筆運氣,剛剛給龍點上雙睛,立時烏雲翻涌,電閃雷鳴,蛟龍乘雲而去,這就是畫龍點睛的典故。現在的樂道,纔算真正地領會到了其中妙義,眼前這尊囚牛雕像,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樂道甚至能夠聽到它胸腹之中的琴瑟鐘鼓之音,還能看到它嘴裡冒出來的淡淡龍氣。
連對雕刻幾乎一竅不通的樂道也看得目眩神暈,心裡也忍不住嘖嘖稱奇。樂道接着往後望去,囚牛雕像的後方,還有另外兩尊雕像,一尊是煙繚石打造的狻猊雕像,一尊是柔浪石打造的螭吻雕像,兩尊雕像同樣是鬼斧神工,巧奪天工,似乎隨時都要騰雲駕霧而去。
樂道休養了半個月的時間之後,精神力已經回覆到常人的程度,正常的行爲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但是,僅僅只有常人程度的精神力,根本就無法驅動體內澎湃的混沌一氣。現在的樂道,就像武俠小說裡面得了高人數百年的內功傳承之後,卻沒有任何功法驅動這些內功的人一樣,可謂慘到了極點。
因此,樂道這段時間也只能四處遊蕩,幹一些無傷大雅的小事情,這讓好動的樂道心中十分不爽,但是也沒有辦法。這一天,樂道就前來觀瞻了地精雕刻大師金特已經完成的三座雕像。
一旁的尖耳朵的地精雕刻大師金特看到樂道一副如癡如醉的神色,心中自然也是萬分得意。他故作不滿地說道:“這幾尊雕像本大師並不滿意,本大師習慣看着活物創作,不喜歡按照死板的畫作來雕刻,當年睡蓮公國的國王希望本大師爲他雕刻霜凍之泉的守護聖獸——超階魔獸的霜翎冰鸞雕刻雕像,作爲鎮國之寶。那也得霜翎冰鸞乖乖地到本大師的面前,整整十天的時間不能動彈,讓本大師按照它的姿態而雕刻。”
樂道這才注意到,自己將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雕刻之上,反而冷落了金特大師,不知道會不會引起大師的不滿,他趕緊讚歎道:“金特大師這幾尊雕像,真可謂鬼斧神工,奪天地之造化,僅僅能夠憑藉幾副圖就能雕刻出如此栩栩如生,與活物神韻外相都是一般無二的雕像,整個潘多拉大陸恐怕也只有金特大師一人。金特大師真不愧爲潘多拉大陸雕刻師的第一人……”
“什麼第一人?”那名金特大師前面聽得還十分受用,樂道說到“第一人”的時候卻勃然大怒,“世人都知道潘多拉大陸第一雕刻師是哥布林雕刻師克尼,你是在諷刺我嗎?算了,本大師心情不好,要回老家去了……”
樂道完全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說錯了話,被這位喜怒無常,翻臉比變天還快的雕刻大師弄得有些摸不着頭腦,不自覺微微一怔。一旁的黑鱗趕緊言簡意賅地提醒道:“少爺,地精大師金特與哥布林大師克尼同樣被譽爲潘多拉大陸兩大神匠,本來雙方不分軒輊,誰也不服誰。”
“但是幾年前克尼大師用芳華石雕刻出了一尊七色堇,據說能夠引來彩蝶花蜂,久留不去。因爲這個原因,雕刻界的匠師全部認爲,克尼大師雕刻的七色堇竟然能夠吸引蜂蝶,雕刻技巧上應該略勝一籌,因此克尼大師被譽爲潘多拉大陸第一雕刻大師。爲此,金特大師一直耿耿於懷,‘一’這個字簡直成爲了金特大師的大忌。少爺,你恐怕觸及了金特大師的死穴了……”
樂道當然不能讓金特大師離開,自己的巨靈九龍懷麓陣可都仰仗着他呢!樂道急中生智,在金特大師的背後大聲說道:“金特大師,只能夠吸引蜂蝶一類蠢物的七色堇雕像算什麼?您已經雕刻出了遠勝其十倍,能夠迷醉衆生的雕像。潘多拉大陸的第一雕刻師,您纔是當之無愧!”
金特雖然還是想離開,但是“第一”的誘惑完完全全地吸引住了他,讓他邁不開腳步。他一轉頭,疑惑地說道:“你說這幾尊雕像已經超過七色堇了?怎麼可能!雖然這幾尊雕像栩栩如生,但畢竟還是死物,根本比不上能夠吸引蜂蝶的七色堇雕像。”
樂道故作神秘地說道:“金特大師,我沒有騙您,您只要看下去,如果您覺得這幾尊雕像不能超過七色堇,可以馬上走,我絕不攔您。不過,如果您現在就走,恐怕就錯過了成爲潘多拉大陸第一雕刻師的機會了。更重要的是,以後潘多拉大陸就會少一件足以流芳百世,哦,是千世萬世的作品了……”
世人都愛名利兩字,而像金特大師這一類的巨匠,最看重的就是“名”字,說得難聽一點,就是沽名釣譽。他們將“名”一字看得極重,要不是這樣,金特大師也不會爲了一個“潘多拉大陸第一雕刻師”的虛名,耿耿於懷這麼多年的時間。
樂道的話果然吸引住了金特大師,金特大師嘴裡雖然還是要強,但是步子卻已經邁不開了,想一睹個究竟。
樂道先命令黑鱗找一夥吟遊詩人來,樂道本以爲像吟遊詩人這種流浪歌手,應該是十分罕見的,沒想到黑鱗花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找了數十名狂蹄半人馬吟遊詩人。
看着樂道驚訝的表情,黑鱗笑着說道:“狂蹄半人馬一族可以說是吟遊詩人的發源之鄉,幾乎每一名帶着馬頭琴的狂蹄半人馬都是一流的歌手,狂蹄半人馬的馬嘶音被稱爲潘多拉大陸三大男高音之一,十分有名。”
“不會吧!”樂道聽的目瞪口呆,驚奇地說道。
地精雕刻大師金特皺着眉頭,微微有些不滿地說道:“你不會是讓我聽狂蹄半人馬吟遊詩人唱歌吧!你不是說你要展示我的雕刻的不同之處嗎?”
樂道神秘地笑笑:“金特大師,您不會後悔的……”
悠揚圓潤,低迴婉轉的馬頭琴優美的調子緩緩響起,很快,狂蹄半人馬吟遊詩人悠揚的馬嘶之聲也響了起來,都說馬嘶如笑,狂蹄半人馬的馬嘶音聽上去卻分外柔和婉轉,還透着一股蒼涼。
金特大師對於音樂沒什麼興趣,只是硬着頭皮聽而已,他的臉上也是一副不以爲然的神情。很快,他的臉色就變了,因爲他清楚地聽到,自己身前的囚牛雕像似乎在應和狂蹄半人馬吟遊詩人的歌聲,讓他們的聲音變得更加好聽。
金特大師頓時來了興致,仔細側耳傾聽,果然,囚牛雕像在曼妙的音樂之中,彷彿一唱一和一般,發出一種美妙的潤色的聲音。金特大師很明顯地聽出來,囚牛雕像發出的聲音絕對不僅僅是迴音石的回聲,而是一種美妙到了極點的聲音。那種聲音不但悅耳無比,而且與狂蹄半人馬的歌聲應和在一起,彷彿天籟一般,讓人有一種三月不知肉味的奇妙感覺。
“大師,您看!”樂道朝囚牛雕像微微一指,金特大師放眼望去,發現囚牛的雕像竟然活了,在悠揚動聽的音樂之中翩然起舞,姿態柔美無比。
金特大師不敢置信地揉揉自己的眼睛,然後再看過去,囚牛的雕像依舊與歌聲應和,翩翩起舞不止。
直到狂蹄半人馬的音樂停止,囚牛的雕像才餘音繞樑一般,發出百轉千折的美妙餘音,然後緩緩停息,迴歸到原來的樣子。
這回輪到金特大師目瞪口呆了,樂道又命令給狻猊雕像薰煙,青煙籠罩之中,狻猊也活了過來,在飄渺不定的煙雲之中時隱時現,遊離不定,時而吞雲吐霧,時而逐霧追雲,十分神妙。
樂道再將螭吻雕像浸入水中,螭吻浸入水中之後,真的應瞭如魚得水一句話,似乎活過來了一般,在水中搖頭擺尾,遊弋不已。
實際上,樂道自己也是驚喜到了極點,他只認爲金特大師的雕刻巧奪天工,但是完全沒有料到金特大師的雕刻竟然已經到了所謂“通神”的境界。
普通的死物一般經過數百年乃至數千年的悠長歲月之後,纔會獲得一點靈性,獲得由死至生,羽化爲仙物的潛質。當然,大部分的死物一般在獲得靈性之前,就完全腐朽乾淨了。但是,也有一些雕刻大師能夠以一己之力,將雕刻的生物的原型中的靈性注入這死物之中,使其獲得原型的一絲靈性的,能夠達到這種境界的雕刻大師,就被稱爲“通神”的雕刻大師。
樂道實際上已經欣喜如狂了,因爲如果按照這種雕刻的水準,每一尊雕像已經都不再是死的雕像,而是靈物。用這樣雕像佈置的巨靈九龍懷麓陣,恐怕比樂道想象中的威力還要強上十倍不止!而且這種靈物最大優勢並不在這,而在於它們像真的生物一樣,擁有成長進化的能力,通過巨靈九龍懷麓陣的龍氣滋潤,只需要五千年左右的時間,它們甚至能夠化作真正的龍之九子!
而另一旁金特大師已經完全傻了,愣了很長時間,樂道都開始有些不耐煩的時候,金特大師猛然狂笑起來,彷彿癲狂一般的笑聲反而把樂道嚇了一跳。
他一邊大笑着一邊說道:“招蜂引蝶的七色堇雕像算的了什麼?我雕刻的囚牛雕像能夠隨樂應和,還能夠伴樂起舞,我雕刻的狻猊雕像能夠吞雲吐霧,能夠在雲霧中升騰起伏,還有我雕刻的螭吻雕像,能夠像狼鯊一樣在水中游弋。”
金特大師來回地踱步,激動得幾乎要跳起來:“我要請來雕刻界所有的雕刻大師,共襄盛舉!我要讓世人知道,誰纔是世界上最一流的雕刻大師!”
樂道笑着說道:“那您趕快雕啊!如果九尊雕像湊齊,其效果會更加不同!九尊聚集到一起,絕對是一件足以讓您的名字載入史冊的作品!”
金特也跳了起來,幾乎要馬上就要跑去雕刻,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怒氣衝衝地說道:“材料都沒有,你讓我雕什麼?我不管你們跟那些那些綠帽子有什麼協定,我要材料,快點給我把材料弄來!”
“綠帽子?”樂道疑惑地望向黑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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