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0加萊有變
此時已經是仲夏時節,但卻始終沒有下雨,如火的太陽在頭頂無情的烘烤着,彷彿要將隊伍捲起的塵土都一同烤焦,但這支隊伍卻沒有絲毫的疲倦,他們就如同一頭重歸山林的猛虎,每一名戰士的臉上都帶着堅毅的表情。
想來還要感謝王室這幾個月的照顧,將這支隊伍養的兵強馬壯,原本瘦弱不堪的奴隸們,現在也一個個容光煥發,身上穿着雖然雜亂,但也個個盔甲鮮明顯露出英武之氣。
就是這樣一支隊伍,在十天內不斷的前行,川州過省無人阻擋,因爲他們手中拿着王室的通行文書,打着奧瑪城主的大旗,很快這個消息便傳遍了整個奧瑪,竟然在貴族當中掀起了軒然大波,一些內心浮動的貴族不得不收斂心神,擺出一副恭順的模樣,因爲整個天下都知道獸人的善戰,憑几個貴族的實力又如何能夠與之抗衡?別忘了這支獸人精銳現在可是奧瑪城主的軍隊,而這位奧瑪的新貴,落葉城主大人,聽說與國王有着兄弟之誼。
這樣的傳言不知道從何而起,便越傳越是神秘,但卻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一些原本還有牴觸的貴族,突然變得恭順起來,王國新政便在這十天裡取得了重大進展,讓尼古拉斯不由扼腕嘆息,幾次都想派兵將晟軒等人召回,但他知道這只是空想,而且沒有獸人大軍在奧瑪土地上的行走,也不會有今天這種欣喜的局面。
世界上有一股力量,只需要他顯露在世人面前,便能夠感受到他的強橫,憑着他的威名就可以讓敵人披靡,獸人便是這樣一股力量,雖然曾經被奧瑪和加萊聯手打敗,退入冰凍沼澤,並忍受了長達千年的欺凌,但現在他們終於重新行走在陽光照耀的奧瑪土地上,便等於宣告了奧瑪與獸人的和解,也等於告訴加萊,獸人與他的一戰終於要無可避免的爆發了。
整個加萊在一場大敗之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之中,西奧多對此敗悔恨不已,不但折損了近百萬大軍,損失的財物更是不計其數,最難忍受的是加萊顏面盡喪,西奧多本人被一個老婦人如同拖死狗一般的帶離了戰場,每每想到這裡他都恨不得一頭撞在牆上撞死,對於加萊的國王,沒有什麼比顏面更重要。
他每日將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然後便怒吼着咒罵,從王室衆人到一干大臣再到奧瑪,最後終於罵到了獸人,便更是點燃了他滔天的怒火,乘着酒意不管已經半夜,他硬是讓內侍傳喚所有大臣入宮議事,而討論的事情只有一件,討伐獸人。
“對,我就是要將滅掉這些該死的、可恨的、骯髒的、無恥的爬蟲,卑鄙下流貪婪狡猾的人渣,我要滅了他們,將他們一個個全都殺光,將他們不論老幼全都剁成肉醬,撒在沼澤裡當肥料。將這個沼澤全都掀翻,將這些發着臭味的狗雜碎全都埋葬!”西奧多已經語無倫次,但卻沒有人敢上前勸諫。
“發兵,馬上給我發兵!我要現在就帶領大軍踏平沼澤,將獸人全族盡滅!”西奧多繼續咆哮着,一張原本就被酒力染紅的大臉,更是因爲憤怒漲得紫紅。
一干大臣本以爲國王只是召集大家聽聽他咒罵,發泄一下心中怒火便會了事,但今天西奧多顯然動了真火,他指着一名武將吼道:“你現在馬上給我點起全國兵馬,明天我就要御駕親征,誓將獸人全數滅殺!”
“陛下,我國新遭戰敗,只怕、、、、、、”“怕!我們加萊的詞語當中就沒有怕這個字,你怕了,那你還有什麼臉面站在我的宮中,來人,將他拖下去斬!”西奧多暴跳如雷。
但喊了半天也不見侍衛上前,他不由更加暴怒,整個臉都漲成了黑紫色,隨着大口的粗氣,口鼻中彷彿要噴出火來,不等大臣們反應過來,他便已經起身離開王座,劈手如刀便將那名將軍的頭顱擊碎。
鮮血混着腦漿噴濺的到處都是,西奧多瞪着猩紅的雙眼環顧四周:“還有誰,還有誰想阻攔我發兵,我是加萊國王,還輪不到你們指手畫腳,有誰心中不服的站出來,我要將你們全都剿滅,殺,殺,殺,殺光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狗奴才!”
淒厲恐怖的狂吼,讓所有大臣都戰戰兢兢,有人承受不住心中大壓力,當即跪倒在前,口中喊着:“誓死效忠陛下!”隨後一干大臣紛紛跪倒宣誓效忠,但卻完全無法取悅薰醉的西奧多,看着那些人撅着肥碩的屁股伏倒在地,西奧多胸中突然涌起一股邪異的怒火,殺光這些只會嘴上喊着忠誠的奴才。
這一次他沒有怒吼,而是十分冷靜的問道:“你們都誓死效忠我嗎?”“臣等誓死效忠國王陛下!”“好,很好,那你們都去死吧,”西奧多突然提高了嗓門:“死吧!”說着他擺開雙手,就如同兩把鋒利的戰斧,劈向跪倒在地的大臣們。
無數的鮮血殘軀在宮中飛濺,頓時整個宮廷變成了血腥恐怖的煉獄一般,大臣們萬萬沒有想到國王會如此殘忍的對自己下手,但在先前的稍稍慌亂之後,便有人反應過來,高喊道:“陛下失心瘋發作,快阻止他!”
一衆武將連同侍衛一擁而上,試圖控制西奧多,同時救起剩下的文臣,但在暴怒之下的他卻發揮出恐怖的殺傷力,何況他是一名真境強者。頓時更加殘酷的虐殺展開,宮殿地面已經完全被血肉覆蓋。
終於聖殿和王室的高手被驚動,西奧多被制服,現在他渾身捆着鎖鏈丟在自己寢宮的牀上,周圍還站着兩名真境高手,隨時準備應付他再一次的瘋狂。
經過了殺戮之後,西奧多平靜下來,隨着酒意退去,他心裡更是生出無比的悔恨,此刻他恨不得能有個地縫讓自己鑽進去,哪怕那裡通往地獄,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進去,起碼那裡好過這裡,先是自己如同死狗一般被拖離戰場,再是如同瘋狗一般被鎖鏈死死鎖住,自己這個國王還有什麼尊嚴?何況自己還瘋狂的虐殺了那麼多忠心耿耿的大臣,自己還有什麼顏面坐在朝堂之上。
醒着不如瘋了,起碼不會顧及顏面,瘋了不如死了起碼不會聽到國內難聽的傳言,作爲加萊最有權勢的男人,現在內心正痛苦的掙扎,他轉動眼睛看了看兩邊站立的強者,突然將恨意轉到了他們身上,爲什麼他們沒有早一步控制自己的瘋狂,爲什麼在自己進行了那般殘酷的殺戮之後還沒有結束自己的性命?
越想他便越是憤懣,在一個將榮譽看得重過生命的國家裡,作爲這個國家最有權力的男人,只允許他死,最好是戰死沙場,這樣將永遠在墓碑上記下他一生的榮譽,顯然自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即使沒有戰死沙場,也絕不能瘋掉,因爲這是最有損榮譽的事。
想到這裡他不由哀嘆一聲,想想自己一生,爲了振興加萊殫精竭慮,不惜以恐怖的手段殘忍的虐待獸人,不惜以卑鄙的理由想奧瑪揮動戰斧,但無不是爲了開疆擴土,成就萬世加萊的基業,但現在看來卻全都是錯誤。
他想起了曾經剛薩斯城的城主阿普頓,想起了這個古加萊的老人,他一身傲骨裡飽含報國之心,一身才幹更是堪當棟樑,但就因爲他的身份,自己三番五次的貶斥他,最後將他丟進了沼澤,讓他在那片苦厄之地抑鬱而終,現在想起來他的針對獸人的政論多麼有道理?假如那時候加萊對獸人稍加慈善,只怕也不會落得今天的下場。
獸人真的崛起了,他們已經有超過百萬的覺醒戰士,而奧瑪這個曾經的盟友也因爲那愚蠢的一戰真的決裂了,不可能再與自己聯手壓制獸人,更何況那個該死的獸人神使竟然跑到了奧瑪,不但將自己的大軍打敗,還同奧瑪簽訂了兄弟之盟。
具體的情況他並不瞭解,但通過探子傳回的情報已經讓他失控,再沒有心情去了解更多真相,不管真相如何,奧瑪他已經得罪透了,只要奧瑪不爲難獸人,那麼加萊就要獨自面對這頭甦醒過來的巨龍,那麼結局呢?很可能國家將在自己手中斷送。
“死吧!讓我死吧!”西奧多絕望的閉上眼睛,但現在自己如同一條瘋狗被鎖鏈死死捆住,計算要死都不能親自動手,難道真的要向一個婦人一般咬舌自盡?“婦人就婦人吧,憋屈的死也好過無恥的活。”
想到這裡他下了最後的決定,看兩位強者沒有注意,他偷偷的張開嘴,咬住了伸長的舌頭。只要用力的咬下去,也許就可以結束自己的性命,將一切的恥辱做個終結,但無論一個人心中死志多麼堅定,在那一瞬間都會有無數的留戀和不甘,一股巨大的衝擊直衝西奧多的心神,讓他恍惚中感覺自己彷彿已經飄上天國,見到了榮譽之神,卻被神一聲怒喝:“無恥的懦夫,愚蠢的廢物,你不配來到我的面前!”
這一刻他驚呆了,只感覺一股逆火直衝心神,隨後他嘴一張,噗的一聲一口血便噴了出去,染紅了華美的牀幔,染髒了潔白的牀紗。
“不好了陛下吐血了,快來人啊,傳御醫!快傳御醫!”內侍尖利的驚叫撕裂了王宮的暗夜,無數的燈火瞬間點燃,將整個王宮映照的如同白晝,但再多的光芒也無法照亮宮裡人心底的陰暗,一個膚色白皙的好似少女的美貌男子,此刻正坐在陰冷的西宮一座老舊的偏殿當中,把玩着手中銀盃,在裡面飄飛着淡淡的酒香,但他卻並沒有喝下去的意思,而是意味深長的將它潑灑在地上,耳聽宮中嘈雜的喊叫,他的臉上飄起一點興奮的嫣紅“你終於要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