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恥的本質並不是我們個人的錯誤,而是被他人看見的恥辱。
——米蘭.昆德拉
從進入迷宮開始,已經經過六個小時。
樑小夏在騰挪跳躍中,重心隨着腳踩地板的變化而變化,早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不過她很聰明地在大腦複製的迷宮構造中標出了自己的路線,以便及時查看和修正。
也由此,在兩三次戰鬥導致偏離路線後,她還能夠成功地返回原路,繼續前進。
不過越向迷宮中心的方向靠近,樑小夏越感覺到,路上遇到的怪物越強。
比如眼前這隻幾乎有半個人高的巨大天牛,橢圓形黑色的外殼上佈滿了斑斕的黃色花紋塊,兩對觸角來回擺動着,發出嘎吱嘎吱的巨響,上齶一動,一下子就咬掉了半個牆角。
只憑那種像刀切豆腐般的咬力,樑小夏就能感覺到,這天牛光計算力氣,就不遜色於六階戰士。
樑小夏試着指揮一隻鳥箭對着天牛攻擊,翠鳥俯衝,紮在天牛背上,一下子就蹦了。
試探失敗,天牛已經昂起的身體,甲殼張開,翅膀蒲扇着高速朝向樑小夏飛來。
跑——!
樑小夏被天牛追着在前面飛,時不時扭頭回身去看後面的天牛,看它是否有弱點。在能夠一擊斃命前,她必須要和巨型天牛拉開距離,防止自己被天牛的強力上齶攔腰絞成兩段。
跑了十五分鐘,樑小夏沒怎麼累,天牛倒是有些累了。在後面跟着追的速度越來越慢,長腿時不時地遮擋一下腹部,就像是要藏住什麼東西一樣。
眼尖的樑小夏等的就是這個機會,空中一翻倒懸在天花板上,拉弓對着天牛的腹部就射。
“噗——”
對樑小夏來講,箭支入肉,這實在是最美妙的音樂。
天牛倒翻在地上,腹部的箭傷處流出不少液體,腿瞪了兩下,不動了。
屬於東雪這邊。一直繃着精神觀戰的精靈們都是一鬆,泥球歡樂拍手,迅風也不笑了笑。兩位東雪長老也是流露出些許自傲的喜色。
“她是真的樂在其中了。”
洛基前傾的身子向後一仰,靠在椅背上,伸了個懶腰,又開始用蘆葦管喝果汁。
主持久違的聲音也隨着東方的泛白再次響起:“夏爾陛下再次戰勝了強大的對手,跳蚤。竹節蟲,天牛……不知道接下來又會是什麼怪物。我很懷疑是不是有人將整個實驗室生態缸的昆蟲都倒進了迷宮,只是一個猜測,當然,兩位陛下被縮小了丟進去也不一定。”
泰米爾也聽到了主持解說,眼瞼快速劃過眼球。神色有些微的詫異。
他進入失落的死亡迷宮時,和之前希爾的情況差不多,遇到的怪物都是動物型的怪物。一些只會攻擊人,沒有太多理智的怪物,像夏爾這樣從頭到尾都是各類昆蟲,巧合嗎?
畢竟,嚴格算起來。在自然界如果將所有生物都放大爲相同個頭,昆蟲的戰力應該是最強。本身也應該是最危險的物種。
樑小夏也隱約感覺到,她一路上遭遇到的怪物,幾乎都是昆蟲,也是在同比例放大的,除了攻擊力防禦力強了點,其實和普通昆蟲差別並不大,其本身也不具有魔獸或者法師纔有的元素技能。
不過,眼下還是發生了一件奇異的事情,天牛的屍體消失後,地上還有一個長條形的盒子,並沒有跟着消失,而是被保留了下來。
“看,夏爾陛下似乎發現傳說中的法師傳承了,在我們所有人的見證下……看看那盒子裡到底是什麼好東西吧,說不定是傳說中的法神寶藏呢。”主持人興奮地大喊,觀衆也都跟着伸長了脖子。
樑小夏小心地打開了盒子,抽出一根法術卷軸,然後看了一眼頭頂上的法師之眼,無視所有觀衆的期盼眼神,將那個法術卷軸收入了空間裝備裡。
“噢哦——”
失望的嘆息聲此起彼伏,多是不明真相的凡人。
真正有眼力的,只憑那一眼,就足夠斷定樑小夏發現的是什麼卷軸,反而在心中發出更大嘆息,甚至都無法剋制自己不去眼紅嫉妒。
金色花紋鑲邊,卷軸上有淡淡白光,七條銀白絲帶紮緊的卷軸——那是七階法術,守護之環!
一個只要向其中灌注精神力,就能夠放射出半徑五百米守護光環,有效抵禦各種物理、元素和精神衝擊三十分鐘而不破的卷軸!
而且是一個必須由七階法師灌注全部法力,精神力和生命才能寫出來的卷軸!
在大法師們的眼中,樑小夏剛剛無疑是將一隻七階法師裝進了空間裝備。
這下,不少人真的開始在心中活泛起來,是不是等到兩位女王比賽結束,也去失落迷宮看一看,不算別的,哪怕是能找到那麼一張法術卷軸,也夠本了!
樑小夏倒未多狂熱到失去理智,頂多是有些新奇殺死怪物還會掉東西,和打遊戲一樣。
不過當她稍稍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戰鬥後,就迅速明白這種殺怪掉寶的事情不是真的按照遊戲模式去運作推演的,否則按照她有幸運之耳加持,好運到讓人嫉妒的狀態,掉落東西的概率不在百分之百,也該有一半以上。
也就是說,按照某種特殊方式殺掉怪物,纔能有機會在比賽同時收穫外快。
想到這裡,樑小夏收起了弓,又重新拿出自己在地法之塔獲得的墨瑟,向着原路線返回,雙眼眼底也開始有些紅芒流動,給那對祖母綠添上了兩分妖異之色。
“很聰明。“
泰米爾心中感嘆,他是直到在進入失落迷宮十四天後。才發現這個秘密的。
……
與此,希爾的情況就顯得糟糕透了,自從斬掉的羊妖自爆後,她每殺掉一隻怪物,都會好死不死地遇到怪物自爆,無論她在屍體上捅多少劍都沒用,一走過去就自爆,完全不知道是爲什麼。
而身上的衣服也被炸得無法在維持,背後,大腿。臀部,不是被火焰燒得焦黑,就是被冰刺戳出兩個大洞。連頭髮都亂糟糟的。
無法遮體的外衣,使得希爾不得不中途停下來一次,脫下身上的衣服褲子,換上一件新的衣服。
幸運的是,希爾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她的一言一行都是被監視着的。無論是有法師之眼的開始,還是已經毀壞的現在。
也是因爲她一直忙着趕路,從未擡頭去看她腦袋頂上是不是有個法師之眼跟隨。
所以,南薇陛下既不會有自己在換衣服被所有人觀賞的羞恥感,也不會有換衣服沒有人看的慶幸感覺,她從初始就認爲自己是一個人。
“瑪塔。那個女精靈在幹什麼?“多蘭聽不到響動了,轉身詢問。
“換衣服。“
馬塔基尼臉上極細微的不自然,很快地被蓋過去。眉毛淡淡擰起,很容易讓人認爲他在思考,當然,他很快也就開始思考了。
“多蘭,我發現了自己的一個錯誤。這位女精靈。並不是什麼不速之客,從她的行動路線。我推測,她說不定知道出去的路。“
馬塔基尼的表情更嚴肅了,”如果是這樣,我們不僅不能讓這位神秘客人送死,而且還得保住她的命,悄悄跟着她,想辦法讓她帶我們出去。“
“我聽你的。“
多蘭在這方面並不擅長,完全是馬塔基尼怎麼說她就怎麼辦的樣子。
可惜幸運女神似乎並不眷顧希爾,在各種銘文陷阱不再引爆後,希爾繼續按照記憶前進,開始遇到更加難纏的怪物——和樑小夏之前遇到的一樣的天牛。
那隻天牛呈土灰色,低伏着身子趴在通道側面,整個顏色都和牆壁融爲一體,不動的時候極難分辨,至少希爾就沒有分辨出來,直到她走過天牛身邊,被那對有力上齶用力一絞,咬掉了右臂。
“啊——!該死的臭蟲——!“
希爾大叫一聲,幸虧她反應還是快,否則被絞斷的肯定是脖頸,她左手抽出長劍,一劍砍上天牛的腦袋,削掉了半截觸鬚,徹底將天牛激怒了。
一逃一墜,一精靈一天牛很快消失在通道里。
馬塔基尼和多蘭遠遠吊在後面,等到達出事地點後,地上只剩下濺得滿牆血,半截斷臂,以及手掌中握着的細長法杖了。
馬塔基尼先看了一下連着骨頭都被攪斷的小臂,研究了一下衣衫上的蒲公英花紋,“南薇的精靈,身份很高。“
說完又拿起法杖,眼前一亮,開始緩緩地以指節撫摸並時不時敲擊仗身,滿意之色更是層層加深。
“早聽說南薇草原有一根能與神器媲美的天候之仗,沒想到還能夠見到真品……只可惜,這東西也有限制,沒法收到空間裝備中。“
說完,馬塔基尼揮手抹掉法杖上的精神印記,用五分鐘時間重新烙印,然後手腕一抖,長長的法杖就縮爲巴掌長的細棍,被馬塔基尼輕鬆插在多蘭腦後,給她綰了個簡單的髮簪。
“這麼強行佔有別人的東西,不太好吧?“
多蘭摸了摸腦袋後的髮簪,有些不安。
“不用覺得愧疚,法杖,就當是我收取爲她保駕護航的費用好了。南薇的女王,再低廉,也還是值得一根法杖的。“
馬塔基尼已經大概算過了,即使沒有他在中間干擾她,即使這位女精靈有奇特的不死之身,她能夠活着出去的概率也不超過兩成,鑑於……她奇差無比的戰鬥意識以及心理素質。
等她死了以後,這根法杖照樣會落在此地,埋沒餘生。
他已經很慷慨了。
“等,等一下,瑪塔,你說什麼南薇的女王?那女精靈是南薇女王?”多蘭震驚了。
“如果不是女王,那就是偷法杖的賊。我想,小偷還沒有能夠膽大包天到連精靈女王的衣服都剝下來穿的程度。”
袖口上的花紋與袖釦,明顯是長老級別以上才能夠穿戴的南薇傳統服飾,鑑於天候法杖從來都是君主專屬,也不太可能被哪個長老持有。
馬塔基尼倒寧可對方是個賊,南薇選這種人當女王,真的有前途嗎?
說話間,馬塔基尼再次色變,喉嚨裡低低咕噥了一句“蠢貨”,根據精神感應中的位置。放開步伐,甚至用上了迅捷術,快跑追了過去。
追到新位置的時候。銀色的血流得天花板,地上,兩邊的牆上,到處都是,而且根據重力轉換原因。這些一灘灘的血都穩穩貼着牆面,一點流下來的意思都沒有。
通道里只剩一隻天牛怪物,巨大的雙顎正夾着半截模糊的下身,慢慢啃食着,長顎絞碎骨頭,咀嚼肌肉的聲音。聽得兩人都是頭皮發麻。
“普卡提亞的三月在上,太慘了!”
多蘭不忍地感嘆一聲,抽出雙劍。兩下順着正在進食的天牛嘴巴捅進去,嘎嘣一聲響,天牛連着劍柄都咬斷了,不過也因爲從嘴裡一直插入腹部的劍葬送了性命。
馬塔基尼蹲下身,看着直直拖入通道深處的一行銀色血跡。伸出手指在血跡上面沾了沾,又跟着血跡走了五十多米。發現血跡突然徹底消失。
“那個女精靈……她還活着嗎?”
“我不知道。”
有可能是女精靈再次自愈了,也可能是,碰上了第二隻怪物。
前面已經超出馬塔基尼已經的探索範圍,無論怎樣,失去對方聲音,馬塔基尼都沒法再直接跟蹤,只能放慢步子,小心前進。
更麻煩的是,馬塔基尼散開的精神力沒有找到那位失蹤的女精靈,反而發現千米遠的地方,出現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腳步聲。
……
樑小夏開了殺戮之眼後,收穫更是直線上升,直讓人眼紅。
墨瑟是善於藏匿,僞裝與消除氣息的法杖,有墨瑟的幫助,樑小夏即使滑步走過怪物身邊,都不會引起輕微響動。
甚至在法師之眼中,樑小夏整個人都跟消失了一樣,只剩下空空的過道。
只有出手瞬間,元素光芒閃過時,才能看到一個隱約身形。
再次用火焰錐幹掉一個滿通道吐絲的大蜘蛛,樑小夏從掉下的小盒子裡,又找到了一枚處於休眠狀態,還未孵化的冰裂蜘蛛卵。
貴族們不覺得什麼,只覺得那枚卵通體冰藍色,水晶一樣十分漂亮,法師們則是個比個的臉紅脖子粗,恨不得直接衝上臺,衝過顯影水晶,直接一把將那枚蜘蛛卵奪走。
越是高階的魔獸,越難馴化,這已經是被公認的真理了。六階冰裂蜘蛛是出了名的難纏,更是頑強不屈,哪怕是被圍攻到死,都不一定會甘心和法師簽訂主僕契約。
現在,精靈女王找到了一枚活生生的,還未孵化的冰裂蜘蛛卵!只要好好培養,過不了多少年,就會有一個可怕的幫手橫行左右了。
更別說蛛卵,蛛絲,以及從冰裂蜘蛛上提煉出的冰裂毒劑。
哪怕,哪怕不帶它助陣戰鬥,只是在炎炎烈日下往身邊這麼一放,都冰爽至極了。
“夏爾陛下這次又將戰利品收起來了,看來她並不打算與這枚冰裂蜘蛛卵簽訂主僕契約。哦,忘記了,夏爾陛下有一頭貨真價實的龍,和龍相比,冰裂蜘蛛就算不上什麼了。不過,對在場的觀衆,尤其是各位法師大人們來說,這無疑是個大好機會,若夏爾陛下活着出來,說不定這枚蜘蛛卵會被她轉讓或者拍賣。”
主持人說完,趕緊擦了擦流下的口水。
一路走,一路戰鬥,樑小夏打出了卷軸,法師魔像製作筆記,一根治療師專用的聖陽法杖,蛛卵……零零碎碎一大堆,最次的也是一盒彩虹寶石,足夠做出六十多瓶彩虹藥劑。
觀衆也是在不斷歡呼中,開始逐漸麻木,到後來甚至覺得樑小夏哪怕直接從盒子裡開出一個神祇,都不會有奇怪的地方。
看別人戰鬥,總是很輕鬆的。
樑小夏卻不覺得。收穫雖然豐富,怪物開始一個比一個難纏,在通過一個六向交叉路口時,她甚至差點被一隻隱形的劇毒竹節蟲偷襲,害得樑小夏鞋面上被腐蝕出了兩個小洞。
而且,到這裡以後,加爾多的回答也開始和灌木叢小標記出現差異,樑小夏必須自己判斷取捨,接下來該怎麼走。
直覺上,樑小夏還是願意跟隨小灌木。畢竟加爾多的錯誤,誰也說不準是從哪一步開始的。
但是,樑小夏的心中也開始逐漸戒備。靠近這裡,小灌木種栽的時間也越來越新鮮,甚至有一棵土壤潮溼,上次澆水不超過三天,手指按上去。土面還帶着略略潮意。
有很大的可能性,指點樑小夏的先驅者還在這個迷宮裡,敵友不明。
“救我……救救我……”
呼叫聲從通道盡頭遠遠傳來,伴着奇異的嗡嗡聲,比樑小夏的呼吸聲還微弱。
樑小夏心中一緊,加緊步伐。朝着喊聲處跑去,直到遠遠在一處死路盡頭類似於大巢室內的地方停下,腦袋發暈。
大片大片的拳頭大蜜蜂。黑尾黃身,快速扇動翅膀間,發出惱人的嗡嗡聲,密密麻麻爬滿了整個通道,蜂漿和蜂蠟滴滴答答地。糊得通道內昏暗粘稠。
樑小夏依照良好視力,向最深處看去。巢室裡被塞得滿滿,白乎乎一片,分不清頭尾,那是蜂后。
蜂后白胖身子之間,粘膩的蜂蠟正纏着……希爾!
希爾被蜂后困得死死的,而蜂后的尾巴也正對着希爾的身體,不停將尾巴刺入希爾的肌肉,在她表皮之下產下一個個半透明的白卵。
大量的卵,已經擠得希爾身體變形不成樣子了,完全沒有樑小夏初見希爾時在她身上感受到的青春活力。
“噗嗤”一聲破裂,一個黑乎乎的密封從希爾身體裡面爬出來,希爾慘呼一聲,身體在自動癒合之中,又慢慢長好了。黑色蜜蜂爬過希爾的臉,流連一會兒,轉而又使勁擠着身體,鑽進了她的嘴巴。
樑小夏見過不少噁心的事情,不過幾乎沒有一件能夠比這個更噁心了,她忍不住用袖子捂住嘴,喝了一口冰水壓下嘔吐感,才勉強鎮定下來。
……
在樑小夏看到希爾的時候,希爾也看到她了,不僅看到了樑小夏,還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在她頭上懸停的法師之眼,瞬間想得明明白白,臉上一陣青白,羞憤欲死。
她本來的打算,哪怕有沒有這場國王競賽,她都要想辦法將夏爾引入迷宮。像看着小白鼠掙扎一樣,玩弄夠了以後殺死樑小夏。
這是場必勝的戰鬥,正確的路只有一條,相遇是無法避免的,就算最終走差了,遇不上樑小夏,只要她先一步走出迷宮,就能把東雪女王活活困死在裡面。
至於迷宮本身的危險,希爾沒有放在眼裡,給她遞上這主意的人,也刻意沒有提。
在希爾看來,左手寶劍,右手法杖,她還有不死之身,什麼傷勢都能恢復,怎麼會有危險呢?哪怕直接對戰樑小夏,她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現在,希爾略微有點明白了,也許派她來,給她這個主意的人,本身就是打算讓她死在迷宮裡,和夏爾同歸於盡的。
之前希爾有多自傲不死之身,現在就有多後悔,恨不得立刻結束自己的生命,不再受這無盡的羞辱和折磨。
“噗”,又一個蜂卵從她腹部爆開了。
希爾一口咬斷繼續向嘴裡爬的蜜蜂,鼓起最後的聲音懇求到:
“殺了我…..夏爾……求你,殺了我……”
觀賽臺上,不少看到這幕的膽小貴婦人都暈過去了,旁邊的隨從急忙遞嗅鹽,沒見過世面的年輕人吐得昏天黑地,急急撤離觀賽臺,法師們也是臉色慘白,勉強鎮定。
樑小夏相當猶豫,再大的過錯,這樣的懲罰已經足夠了,更何況殺了希爾就能獲勝,她的確是該給希爾個痛快。
可是第一,希爾看起來完全像殺不死的,第二。她要是殺了希爾,剩下這些蜜蜂若被惹怒,她也討不到好。
希爾看樑小夏站在原地不動,着急了,哀求地看着她,斜着眼睛示意自己的胸口。
最終,樑小夏還是擡起了弓,凝滿了箭,流星般的箭矢戳入希爾體內,扎破她的自然之心。結束了希爾的性命。
“幫我……報仇…….”
希爾說完最後一句話,讓樑小夏又皺起眉頭。她結束希爾生命,是因爲這和她的目的不矛盾。至於復仇?
非親非故,話又不說明白,她找誰去,難道是讓她屠完這羣蜜蜂嗎?
樑小夏在希爾臨終前,最後領教了一把這位南薇女王的不靠譜。
“嗡——!”
通道里扒滿的蜜蜂齊齊一聲巨響。像是被大力突然震了一下,全離開了通道,在蜂后的指揮下,朝着樑小夏撲過去。
在蜜蜂們看來,樑小夏就是破壞掉“蜂巢”,阻止蜂后產卵的惡人。比捅了蜜蜂窩還可恨,不可饒恕!
急速跑之間,通道口兩秒就到。樑小夏向下一撲側滑,硬將跟在身後的大羣密封分出一股,人還未來得及站起,甩手十幾支箭飛出,扎得後面跟着的先頭部隊又是一緩。
逃命的時候。已經顧不上左右方向了,樑小夏不停射箭。身後落下的蜜蜂屍體越來越多,追上來的蜜蜂卻沒有半點減少,還是黑壓壓一大片,緊緊咬着她的衣襬,巨大嗡嗡聲震得她頭疼。
又轉過兩個彎,當樑小夏前面的岔口也零星飛出幾隻蜜蜂,嗡嗡朝着她衝來時,樑小夏頓時明白自己被包餃子了。
以樑小夏的實力,她當然能幹掉這些蜜蜂,可無法保證自己不被狠狠蟄幾下,正當爲難時,突然聽到一聲厲喊:
“趴下——!”
來不及想怎麼回事,樑小夏最後射出上千箭矢,雙手抱頭向下一倒。
紅白相間的衝擊火焰從樑小夏頭頂不到五釐米的地方兇猛噴過,佔滿了整個通道,燒得裡面的蜜蜂胡亂撞,直接燙熟,剩下沒被燒死的也畏懼炎熱和煙燻,搖搖晃晃從迷宮通道里的各個拐彎處飛走了。
到處都泛着一股難聞的焦味,樑小夏站起身,挨個給還沒死透的蜜蜂補箭,不過這次很可惜,也許因爲不是她殺死的,整整五十多米長的通道,落滿了死密封,一個掉落的東西都沒有。
然後,樑小夏就看到了通道盡頭,握着法杖還未來得及收回的兩個人。
“夏爾!真的是夏爾!媽媽的寶貝!“
樑小夏恍惚間,還未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被多蘭抱住了,略有些傻乎乎地透過多蘭的肩膀,看到同樣欣慰注視她的馬塔基尼,不知爲什麼,眼睛溼溼的。
馬塔基尼還是老樣子,連稍微明顯點的笑容都吝嗇給予,只有微微顫動的手指出賣心情,望着樑小夏看了好一會兒,眼中各種複雜之色閃過,纔沒有起伏地說了一聲“回來了“。
樑小夏老老實實點頭,見到馬塔基尼那種久違的繃皮感又回來了。
“媽媽的小公主,你怎麼會在這裡?這麼多年你到哪裡去了?”
多蘭上上下下將樑小夏摸了一遍,確認完整後,迫不及待地問。
樑小夏尷尬一笑,指了指頭上的法師之眼。
剛剛趴下時她就注意到了,那隻眼睛也跟着落在她旁邊的地上,做了個類似於“抱頭”的動作,護住了自己,讓樑小夏還感嘆了一番,法師之眼的聰慧程度。
這也是泰米爾從希爾身上學到教訓, 已經失去一個顯影水晶呈像,如果夏爾陛下頭頂那個也斷了,他就會徹底不知道迷宮裡發生了什麼。
尤其是迷宮裡除了希爾和夏爾外,還有第三個不知名的人士時,泰米爾很擔心樑小夏的安危。
可當所有人看到馬塔基尼與多蘭,發現這兩人不是夏爾陛下的敵人,反而是親人時,表情都有些奇異。
馬塔基尼也認出樑小夏頭頂晃晃悠悠的法師之眼了,眉峰輕輕疑慮地一挑,按住多蘭的肩膀:
“先離開這裡再說。”
PS:
昨日少了的一千字,以及今天的雙更,7000大更上!
雙更的七,絕壁中國好作者!!
還等神馬?
勤勞的七,你,值得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