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笑,不要哭,不要恨,要理解。
——斯賓諾莎
劇烈晃動不過十幾分鍾就平息了,只剩下輕微的,規律性的顛簸。
監獄長從地上爬起來,也顧不上處理摔在他身邊不遠處的迭戈西亞和瑟蘭德翁,一腳踹開沉重的金屬門,伸手抓起一個腦袋被磕得流血的衛兵。
“剛剛的晃動,怎麼回事?”
監獄長心中很不安,就像是突然間陰風陣陣,巨大的陰影籠罩在他的頭上,他卻還不知道危險來自於何方。
“不……不知道,”衛兵被監獄長握着衣領,一臉驚慌恐懼,“監獄長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啊!”
“廢物!給你五分鐘,給我去查清楚!”
監獄長光看士兵的嘴型和臉色,就知道他說什麼,一把將衛兵丟出去,眼看着衛兵在仍然輕微晃動的地板上連滾帶爬,動作混亂地向遠處跑去。
壓下心頭的不安,監獄長回頭,監獄裡現在發生未知變化,這些有潛在危險的犯人不能再活着……還有那個擅自闖入的該死精靈。
“迭戈西亞,你有沒有覺得,空氣突然新鮮了很多?”
瑟蘭德翁吸了口氣,冷氣震得肺疼。他用精神詢問迭戈西亞,正疑惑對方爲什麼半天還未回答,一扭頭,忍住不驚叫出來。
迭戈西亞被監獄長卡着脖子,臉死死按在牆上,左邊肩膀角度奇怪地垂下。脖子上全是血。
“說出你的同夥,說出來,也許我可以向埃蒂女王請求,饒你一命。”
監獄長的聲音冷沉如冰,見迭戈西亞沒反應,一伸手,“咔塔”一聲重響,又卸掉了他右邊的肩膀。
迭戈西亞的面孔因爲疼痛扭曲起來,閉上雙眼最後一次使用混沌術。
囚室內起了一層層的困霧,周圍被抓的精靈都被濃霧吞沒消失不見了。只剩下迭戈西亞和監獄長所在的一面清晰可見。
“最後一次!說、出、你、的、同、夥!”
監獄長大聲吼叫着,釋放出八階戰鬥法師的精神威壓,刺入迭戈西亞的腦海中。
再不回答。他就將這精靈的腦海攪成白癡!
迭戈西亞緊緊抿着嘴,疼得槽牙咬住吱吱作響……不可以說,不可以出賣女王陛下,不可以,真的不可以。她所有精靈最後的希望。
即使是微光,也是對黑暗的抵判,可要驅逐黑暗,還需要真正閃耀的光芒。迭戈西亞不希望這一次越獄拯救,在百年後的精靈史上成爲一曲壯烈的悲歌。
監獄長此時真的非常後悔,作爲戰鬥法師的他並不擅長靈魂攝取術或者記憶重現術。不然他一定將這精靈的記憶榨乾後,從嘴部沿着切開他的頭,看看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
他已經沒有耐心了……監獄長抓起迭戈西亞的頭。照準他面前的黃銅硬牆上的一個凸角,用力一砸——
沒有聲音,沒有疼痛,一隻纖細的手搭在監獄長的手腕上,阻止他的動作。
手指很長。很白,柔軟雋秀。完全是精靈特有的纖美形狀,可手上的力量大得驚人,監獄長被捏着手腕,就像是被一塊冰鉗卡住,又冷又硬,半分動彈不得。
“你要找他的同夥?我就是。”
樑小夏看起來有些虛弱,臉色蒼白,神情卻十分鎮定,對迭戈西亞安撫性地笑了笑,就像是在告訴他“我來了,一切都有我“。
終於來了,再晚一秒他就撐不住了。
迭戈西亞腦袋一歪,身體順着牆滑下,徹底昏迷過去。
“是你?耀精靈?!“
監獄長眼中迅速迸出憤恨的火花,像是恨不得從樑小夏臉上摳肉下來一樣,”是你把埃蒂打瞎的!“
樑小夏驚詫於監獄長過於劇烈的情緒波動時,似乎又明白了一則埃蒂女王不得不說的故事,微微一側頭,偏過監獄長直接戳向她雙眼的手指。
“惡毒的女精靈,竟敢傷害埃蒂陛下,我一定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監獄長左手一拳拳對着樑小夏擊出,右手不停變換手勢,口中唸唸有詞,三秒內就凝聚出一柄細長的藍色小匕首,握在手中對着樑小夏刺下去。
他從未恨一個人能恨到像眼前的精靈這個程度,當埃蒂頂着受傷嚴重的半邊臉,在他面前無聲哭泣,雙眼空洞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的心全被一點點用錘子敲成了碎片。
讓他心愛的女人受傷,讓他心愛的女人痛苦,一切!一切都是耀精靈的錯!
該死!她該死!下地獄都不能承受住他的恨!必須由他親手摺磨她,殺死她,將埃蒂遭受的一切還到她身上,他心裡才能平衡!才能痛快!
樑小夏瞳孔縮了一下,兩秒內就變成了綠色的蛇瞳,雙眼一閉,藍色小刀在她的眼皮上劃出一道白痕!
真是恨她到恨極了啊,連活體解剖術,這種法師中的黑暗禁術都施展出來了。
活體解剖術是一個六階的黑暗法術,只要那柄藍色小刀第一刀劃中她,吸了她的血液,小刀和她之間就會建立共生鏈接,不僅能破除她一切防禦,輕易切開她的皮膚和肌肉,而且直到她最後一滴血流乾淨以前,她都不會死,小刀也不會消失。
這個法術太過惡毒,遭受過活體解剖術死亡的人都十分悽慘,死後極有可能變成怨靈,跟隨在施法者身邊,永世不得解脫。
樑小夏也被激怒了,任誰一上來就被對方以這種極爲惡毒的法術攻擊,都會非常生氣,更何況監獄長本來就是埃蒂留下來解決她的敵人。
蛇尾一掃,挑掉監獄長手中的解剖刀。樑小夏不得不在這間小囚室內和監獄長打起來,鞭尾與拳頭交鋒,火焰與風箭互相切磋,監獄長一上來就是盡了全力的攻擊,樑小夏也狠狠甩着尾巴,抽打的囚室的牆壁和地板砰砰巨響。
稍微打了一會兒,監獄長就感覺到,對面的耀精靈似乎是受了很重的傷,氣力越來越小,動作也比最開始遲鈍很多。監獄長抓住一個機會,雙手成刀伸出,手臂上騰地一下延伸出兩柄兩米多長的火焰刀鋒。直刺向樑小夏胸口。
樑小夏也在等這一刻,身體向下一劃,兩手一甩,銀色藤蔓就纏在監獄長腳腕上,迅速向上攀爬將監獄長纏繞包裹。
“什麼鬼東西!“
監獄長用火焰刀鋒去砍纏住自己的藤蔓。藤蔓被重重砍一刀下去,只稍微晃了一下,表面留下一絲焦黑,更加賣力地纏繞監獄長的身體。
他的腳開始融化了!
監獄長痛得極難受,從腳面、腳背、腳踝,銀色藤蔓裡似乎有種酸水。緩緩將他泡化了再吸入體內。
“放了我!耀精靈!否則我就讓整個監獄的精靈給我陪葬!“
監獄長從口袋裡拿出一個觸發卷軸,死死瞪着樑小夏,作勢欲撕。
“你說的是你在監獄的水汽池裡下的黑焰孢毒嗎?“
樑小夏眼看着監獄長“嗤啦“一聲。將卷軸撕開了。
“沒用的,法陣被我破壞了。“
她揮揮手,藤蔓吞噬的速度又加快兩分,很快蓋住了監獄長的臉,將他整個包裹成了一個藤蔓繭。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監獄長大叫的聲音越來越弱。直到消失。
樑小夏苦笑着,從懷裡取出一塊手帕。輕輕咳了一下,吐出一口黑血。
監獄長的心很黑,或者說埃蒂的心足夠狠,在通風管道中樞位置,同時也是提供水源的水汽池上置放了一個完全無法拆除和破壞的擴散法陣。
陣中放置的毒藥就是黑焰孢毒,一旦擴散,會在短短几分鐘內順着通風管散滿整個辛迪加,讓所有吸入毒氣的精靈內臟焚燒而死。
樑小夏沒把握完好無損地拆下這個法陣,最後心一橫,直接將法陣中央的黑焰孢毒全吞了,反正她有螣蛇和耀精靈的雙重抗毒體質,還有小樹寶寶的解毒作用,毒藥對她的作用不大。
現在看來,是她託大了,一份爲整個監獄裡近萬人準備的致命毒藥,她再厲害一時半會也消化不了。
樑小夏更不敢把這種毒藥引入小樹寶寶體內讓它替母體消化。寶寶還很幼小,即使是世界之樹的幼苗,吞噬太過巨量的毒藥,也會造成不可修復的損害。
黑色的火焰燒着她的內臟,燒着她的心,被她的生命之流壓下去,很快又反彈起來,中毒降低了她的戰鬥力,讓她的水平大打折扣,和八階法師打鬥還是藉助小樹寶寶的力量才勉強戰勝。
但是痛苦,久違的痛苦使她更加清醒,甚至能夠在清楚分析出接下來的計劃後,還有餘興去想,說不定鏡月繼承的火焰軀幹,和她此時的感覺就差不多。
“不好了!監獄長大人!“
士兵一推開門,還未看到裡面的情況,就大聲喊叫起來,臉上驚恐的和見了鬼一樣,情緒失控:
“龍!龍!我們被巨龍挾持了!現在整個辛迪加——都他媽的在天上啊!“
迴應士兵報告的,是他們監獄長的一副被吃乾淨了的衣服,袖子上還沾着一雙帶血的銀絲拳套。
PS:
最近小忙~等過了這段肯定給大人們加更~~七勵志當中國好作者,從日更做起!
感謝imire大人、溶溶素月大人的支持~~今天的名單好短,對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