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女子來說,好的伴侶並不僅僅是一個熱烈的牀伴,一個專情的詩人,一個充滿責任的丈夫,而首先應是她的朋友,一個可以與之商量一切事情的人,一個在她迷茫時指點方向,幫助她提升自己,認識世界的人。
“……父親說,我是精靈族最後的希望,精靈們必須保留下一條血脈,我們也必須找到改變一切的機會,所以我回到過去,所以我在這裡。”
……
樑小夏從房間裡出來時,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
鏡月雙手抱肩靠着牆站在門外,透過門縫看到牀上的被堆中間,拱着一隻白色小精靈,腦袋陷入軟軟的枕頭,緊閉雙眼下還掛着兩行斜斜的淚痕。
樑小夏低頭用食指揉着眉心走出,一擡頭就看見鏡月,微怔,然後自然地掛上笑容,伸手緩緩抱住他的腰。
鏡月順手攬住樑小夏, 加深這個擁抱。
一切情感,都在無言之中靜謐流動。
良久之後……
“小樹爸爸,慕蕊說她來自未來。”
“嗯,我知道。”
鏡月微微低沉的聲音依然悅耳動聽,如樑小夏熟悉的安定溫暖,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爲什麼慕蕊口中的鏡月會是完全另外一幅模樣。
“你知道?”
“你的妹妹擁有時沙之軀,那不是什麼天賦技能或者血脈遺傳,而是作爲遊走在不同時間之河之間,必須提前進行的一種準備程序和保命手段。”
鏡月翻找着自己龐大的知識庫。古書中對這種例子的記載很少,卻不是沒有,他很快找到了記憶中一段對時間旅行者的描述,並照着《時間猜想》這本古書裡原話對樑小夏複述出來。
“時間旅行是一個令人感到新奇,實際操作卻極爲沉重而繁瑣的事情…….從某方面講,每一個成功的時間旅行都是一個奇蹟。
它並不是單獨靠一個人,或者一個小團伙能夠支撐起來的,以紊亂時間爲目的的任何行爲,都會被視爲對信仰神祇的背叛,對所處世界規律的違背。在付出海量投入的同時,旅行者和它的任何幫助者都會受到懲罰代價。
想要成爲一名時間旅行者,首先要使用一系列複雜藥劑材料。將自己的軀體完全沙化,如果受改變者沒有在一系列材料的浸泡中死亡或者靈魂紊亂,就相對的有了初期資格,被稱爲準旅行者。
可惜,這僅是個開始。接下來,準旅行者還需要進行至少二十多年的控制學習,練習自如地分解和重組身體,直到身體任何一顆微粒都不會錯誤丟失或裝錯位置,才能真正開始時間旅行試驗。
在正式時間旅行開始前,時間旅行者至少需要一個八階的時空座標術。準確定位旅行者所想要去到的時點——一般旅行者都會選擇過去,因爲沒有一個法師能夠對無法確定的未來定下座標——之後則是一個九階法師透支全部生命與法力,打開時空之門供旅行者進入。
在時空之門內的一切。都是無法被描述的,目前唯能確定的是,旅行者們的身體會在進入時空之門的瞬間,被時空之力絞成碎粒(這也是爲什麼需要時沙之體的原因),等到通過時空之門後。若旅行者身體的任何一部分都未丟失,也能夠完好重組。一個時間旅行就可被視爲成功。
遺憾的是,到目前爲止,所有時間旅行者在被投擲入時間之河的支流中,就再未回來過,我所處的世界,也從未有兩名以上的時間旅行者同時出現過(通常,這些旅行者相當短命,非常容易死於令常人無法理解的意外)。
依此,我們可以做出一個相對穩妥的猜測,時間旅行者一旦離開所處世界,世界出於自我保護規則,會徹底拋棄旅行者,而旅行者也將成爲不容於任何時間長河中的一員,直到漂流至壽命的終結。“
鏡月以不屬於自己的口吻唸完了記憶的內容之後,沉默等待樑小夏消化信息。
樑小夏再擡頭時,眼窩紅紅的,綠眼睛裡蓄滿哀傷的淚水,順着臉頰邊流下。
“慕蕊說,她是父親送來的。”
相比知道父親在未來已經成爲傳奇九階法師,樑小夏覺得父親的死亡更無法讓他接受,那麼強大的父親,似乎什麼困難都不能徹底讓他承認失敗的父親,死了?
即使知道那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樑小夏也接受不了。
“在慕蕊所在的未來,我已經死了,卻並未復活。西西弗斯已經完全發展起了他的勢力,將數量龐大的人類徹底綁在他的戰車上,努力將整個世界變成死亡版圖。各個智慧種族分裂戰鬥,精靈們也沒有盟友,腹背受敵,直到南薇精靈族覆滅後,其餘種族才醒悟過來,聯合起來對抗西西弗斯,使情況有所好轉。
但是後來,一個強大的毀滅之神誕生,以恐怖的神力捻殺了許多人,暗精靈、海族、人類,幾乎整個世界都在走向毀滅,直到白精靈也無法承受慘重的損失,面臨最終的滅絕……”
“而那毀滅世界的人,就是我,對麼?”
面對樑小夏詫異的目光問詢,鏡月額頭抵上樑小夏的腦袋,低頭微笑,“這不難猜。”
樑小夏身子顫了一下,鏡月的胸膛溫暖堅硬,自然之心規律跳動,衣衫上散着熟悉溫暖的乾淨味道。
這麼沉穩睿智的鏡月,熱愛知識,堅持精靈驕傲的鏡月……
她真的無法將眼前的人,和慕蕊口中殘忍活吃精靈的巨大怪獸聯繫起來。
“夏爾,失去你,我是會去毀掉整個世界的。”鏡月再次開口說出的話,把樑小夏嚇了一跳。
“所以別給我這個機會。”
鏡月的語氣很認真。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惹得樑小夏真有種錯覺,自己現在其實是被一個核彈抱着,這懷抱一鬆開核彈就會引爆。
“我不相信和我一起打造精靈國度,認真地要恢復精靈榮光的人,會對精靈們下殺手,你對精靈們的感情和期望,並不比我淺…….小樹爸爸,你難道一點都不介懷嗎?慕蕊口中的那個未來?”
樑小夏還是不安心。
鏡月微微搖頭,他比夏爾大太多。大多數時候也看得更清楚,但凡這種涉及親人、生死的問題上,女性本就比男性要感性一些。對一些微小的可能性也會心神不寧。
小夏爾是自己陷入了自己的怪圈中。
擁有伴侶後,鏡月本就沉穩的心智更加成熟,現在的他有夏爾,還有一隻乖巧又大胃口的小樹寶寶,與其煩惱怎麼在未來毀滅世界。不如先煩惱怎麼讓懷裡的綠眼睛小精怪吃飽,順便安撫下去她時不時冒出來的小性子。
按在之前樑小夏失控的情況看,小樹寶寶已經進入了快速生長期,無法從母體中脫離,自主吸收營養,就只能從母體中大量抽取靈魂能量。這問題若不好好解決。將來她失控吃人的情況將會越來越多。
鏡月雖然揹負神力,受到詛咒,承載幾乎無窮盡的知識。如今所做的說穿了,卻不過是普通丈夫也正在做的事情,給自己的妻子和寶寶一個溫暖的家庭,穩定的成長生活環境。
這是一份讓他感到溫馨的責任。
“牛奶還沒打翻呢你就要哭泣了,我的小精靈?”
鏡月拍拍樑小夏的頭。作爲當事人反倒開解起樑小夏來,“討論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發生之後該怎麼辦這種行爲。本就沒什麼意義……小夏爾,你猜猜,如果咱們現在隨便挑一間房間,一起走進去, 問住客咱倆之間誰會毀滅世界,住客會怎麼回答?“
樑小夏噗一下就笑了。
的確,和慕蕊口中的恐怖怪物相比,樑小夏現在纔是人們心中不折不扣的地獄蛇怪。
“好吧,不管我死後是回到死亡之海,還是按照很多人祈禱的那樣下地獄,我一定會記得把你捆綁帶走,不給你作惡的機會!”
樑小夏環着鏡月的脖頸,踮起腳尖在他嘴邊啄了啄。
“我亦如此……“
…….
“咳咳,咳咳……“
空間突然劃開一道黑色裂口,在死亡之力的流捲包裹中,千鶴一走出來就恨不得自戳雙目,再倒着退回去。
走廊上連流動的氣流都是熱的,鏡月低着頭,認真地吻着懷裡的姑娘,像是在細細品嚐某種昂貴珍惜的紅酒,緩緩任由味蕾充滿柔滑馨香的味道,神情沉醉而享受。
樑小夏則像一朵沾了晨露的新鮮綠蘿,臉頰上飛着紅暈,閉眼仰頭,脣瓣被舔舐得水潤晶亮,靠在鏡月身上,表情柔軟渙散,驀然睜眼看見千鶴出現,急忙將鏡月向一邊推,臉色瞬間變得更紅了。
鏡月有些不太甘願地停下來,在樑小夏的脣瓣上最後吮了一下,看向千鶴時又變成一副冷淡而微含不滿的樣子。
“千鶴,如果你嗓子不好的話,我這裡有藥。”……最好拿了藥趕快走開。
“不用,我沒病。”
千鶴沒好氣地回瞪了一眼鏡月,真是一趁他不在就要對樑小夏下手,鏡月的人品很成問題。
樑小夏則是感覺尷尬萬分,被千鶴撞破的感覺已經是第二回了,偏偏她每次都不知該怎麼解釋,只能沒話找話,打破這股尷尬氣氛。
“千鶴,呵呵,你什麼時候來的?“
“在他用牙咬你下嘴脣的時候。”千鶴冷哼一聲。
樑小夏默默嘔出一口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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