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更願意相信自己判斷得來的東西。!
在鏡月離開後的第三天,歐斐爾終於處理完了那條龐大的冰蛇,準備在時限來臨前,將蛇膽和蛇骨獻給英格瑪女王陛下。
他同時向樑小夏提議一起去冰雪之城,北霞的核心,找更好的精靈治療師來看看她“怎麼治都不能徹底恢復的”右胳膊。
“你手上的什麼?”
歐斐爾指着樑小夏左手端着的白瓷花盆問。
樑小夏有空間裝備,除了揹着歐斐爾見過的日蝕黑弓外,從來都是兩手空空的。如今出發在即,她卻端着個只填了土的空花盆,讓歐斐爾感覺很奇怪。
“密特羅長老知道我喜歡種植,特地給了我一枚寒漿果的種子,我想試試種種看。”
說完,樑小夏便當着歐斐爾的面,將花盆放在地上,簡單用手指戳了個洞,將種子埋進去,又用小刻刀在花盆外延刻下今天的日期。
“有生命的東西無法放進空間裝備,所以我也只能一路拿着了。”
歐斐爾想勸她,寒漿果需要元素之力滋養,還需要精靈秘法才能正常生長,人類不可能出來。
不過看夏爾小姐滿是喜悅期待的樣子,也就由着她折騰去了。
從芬丹走到冰雪之城,又用了兩天,不過這回歐斐爾沒有用黑布去罩樑小夏腦袋,而是帶着她騎上雪鳥,直飛向樑小夏之前看到的山一樣的巨大虛影。
到達冰雪之城的時候。正是日升之時,萬丈霞光瞬間從連綿不斷的雪山成片投下,將險峻山峰上的皚皚白雪融成一片刺目的金色。
雪山之前,比普通松樹大出百倍的黑松,如同一座深墨色的寶塔,虯勁挺拔,筆直筆直地向上生長,半點彎曲都不肯。傲然屹立的黑松上,一團團落在上面的積雪折射出一片金芒,如同鬥士的黃金戰甲。絢麗華目。
不過映在雪上的朝霞,遠不及黑松之下的冰雪之城耀眼刺目。
大片的光暈衝擊進樑小夏眼睛,飽滿的陽光從冰雪之城最高的塔尖散落下來。化爲一個個環繞城前的閃亮六邊形小圓片,光線足跡清晰可見。
淺藍髮白的冰磚被晨光穿過,散射出無數道七彩光芒,遮蓋住整個城市,刺得樑小夏眼前一片白花花的光芒。
“夏爾小姐。不要看,小心傷到眼睛。”
歐斐爾好心地伸手擋在樑小夏眼前,禮貌地和她眼皮的肌膚保持一些距離,直到整個最耀眼的日升過程過去,才放下手掌。
“我現在才明白,你們爲什麼叫北霞精靈。而不是北雪精靈。”
“日升時的霞光很傷眼睛,三月節時的冰雪之城纔是最好看的,到時月霞遍地。帶着松香的微風會穿過冰牆之間的縫隙,發出美妙的聲音,整個城市都像是在淡淡的熒光中歌唱一樣。”
“嗯,聽起來就很美了,希望有機會能看看。”
不同於芬丹鎮的房屋依地勢而建。沒什麼規律,冰雪之城就是一座冰磚砌成的城。
歐斐爾先去做正事。樑小夏精靈議會前雪白的臺階上等待。
來來往往的精靈們,身披松針斗篷,腳踩獸皮長靴,臉上多多少少都帶着疤痕,俊美彪悍的臉上掛着習慣性冷漠。
偶有高階的戰士出現,頭頂着整塊麋鹿或雪熊皮標本,連着獸皮蓋住後背,龍行虎步,周圍精靈見到了,也會紛紛問好行禮,神色激動而崇拜。
這麼多冰山系帥哥美人,隨隨便便拉哪一個到前世,都是絕對能讓人捂着心口昏過去的偶像級人物,連臉上的各種銀色疤痕,都漂亮得像勳章一樣。
樑小夏聽着悠揚遼遠的琴聲,默默觀察北霞精靈,一點都不覺得等待無聊枯燥。
甚至當歐斐爾出來告訴她,英格瑪女王陛下要見她時,樑小夏還有點意猶未盡。
英格瑪召見樑小夏,不是心血來潮。
幾周前歐斐爾的彙報中,就提到了這個十分特別的人類,歐斐爾在信中大加讚揚她的同時,還暗示出樑小夏的貴族身份,話裡話外都表示出對夏爾的肯定和偏袒。
然後,她就開始聽說這名人類在芬丹的事蹟,一個短時間內讓芬丹精靈都喜愛的人類,明顯目的不純。
歐斐爾說,夏爾小姐的胳膊總是治不好,他幫助來冰雪之城找更好的治療師。
不過作爲女王,英格瑪看問題要比歐斐爾更透徹。
那個人類怕不是治不好,而是根本就不想治好,找理由能住在精靈範圍內,將他們北霞當成避難所,逃避追殺,遠離人族中權利迫害。
英格瑪猜對了手段,卻沒猜對原因。
不管怎麼樣,她都需要見一見那個人類女性,才能決定是不是要庇佑她。
樑小夏本以爲,英格瑪女王作風強硬鐵血,長得應該也是輪廓分明,棱角突出,額頭飽滿的精靈。
卻沒想到英格瑪的臉頰微圓豐滿,因衰老而微有下垂,額生橫紋,整個人都看着十分和藹可親,只有眸子中審視的光芒犀利耀眼,如同冰雪之城刺目的光華——她有一對金色的瞳孔。
這時,樑小夏纔想起來,雷諾的父親正是眼前這位女王陛下的哥哥,他們還有血緣關係。
在樑小夏觀察英格瑪女王的同時,英格瑪女王也在打量她。
長得很溫婉恬淡,皮膚細膩白皙,有點顛覆人類女子通常留給她熱情活力的印象。
綠眼睛溫和如水,嘴角淺笑時有個小窩,很能獲得人好感。
除了看到的第一眼閃過詫異外,一直保持禮貌。不卑不亢的態度,極爲沉靜。
不是湖一樣,被風一吹就起皺的寧靜,而是墨石般堅硬的深靜。
她有一顆很堅定的心。
招呼過後,英格瑪女王隨意和樑小夏聊了一會兒,說得都是一些不涉及政治和她身世的話題,樑小夏也順着女王的意思,講了不少遊歷見聞,夾着幽默趣事,相處也還算融洽。
樑小夏說話時。一直在注意觀察英格瑪女王的表情,可惜整個過程女王都表現得很自然,看不出來她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這時候要是鏡月在就好了。
同時。英格瑪女王也真的很想知道,她眼前的人類到底是什麼材料做的。
如歐斐爾彙報,夏爾是一位貴族,而且在貴族中地位不低,那一身談話間隱約透出的氣勢藏都藏不住。甚至在英格瑪有意無意的壓迫中還淡然自若,讓人心驚。
另外,貴族是不會有那麼廣博的知識閱歷的,只聊天一小會兒,英格瑪女王就發現,眼前這孩子話語間所泄露出的學識與底蘊。早超過她年齡累計能夠達到的程度,遠超過人類三十年學習能沉澱下的總和。
她還隱藏了更多,更多英格瑪暫時還發現不了的東西。
“你對我們精靈的幫助。歐斐爾都向我彙報了,我再次代表北霞精靈感謝你。不介意的話,在傷好之前,就先住我這裡吧,正好也多個人陪我聊聊天。”
“非常感謝您的慷慨與體諒。那我就不客氣了。”
樑小夏終於鬆了口氣,對着英格瑪微微點頭感謝。
隨樑小夏低頭的動作。英格瑪隨意一瞥,正看見她溫潤的右耳耳珠上,繫着鏈子的暗藍耳墜閃爍微光,只覺得自己心頭瞬間也閃過了什麼。
可惜沒抓住。
樑小夏就此在冰雪之城住下了,英格瑪女王每隔一兩天,在政事忙完之後,都會抽空和樑小夏隨意聊一聊。
也不知是爲什麼,最開始滿是懷疑的試探,會演變成興味盎然的閒談。
夏爾小姐的話不太多,她更喜歡傾聽,說出嘴的話會夾雜類別極爲駁雜龐大的知識,甚至很多冷門的,英格瑪從未聽聞的東西。
到後來一個多月後,英格瑪發現即使什麼都不說,光是安安靜靜地和夏爾一起坐着,她都能感覺到自然而然的親切和放鬆。
夏爾小姐不說話的時候,給英格瑪的感覺就像一棵安靜的,長着繁茂葉片的銀樹,在陽光中靜靜發芽、開花、散出淡淡幽香,讓她繃緊的心絃驟然鬆開,想要全心依賴。
不過這一點,英格瑪無論如何是不會表現出來的,作爲北霞女王,她已經非常習慣掩飾自己真正的性情和愛好。
和樑小夏喝茶聊天,最後變成了女王陛下每日工作之餘的調劑,鎮壓越來越暴躁情緒的冷冰。
同時,樑小夏也觀察到英格瑪女王一日比一日青黑的臉色,開始愈加明顯的情緒波動,有時甚至會毫無預兆地將手中的書摔出去,然後崩潰失聲痛哭。
這種情況,最近三天樑小夏遇到過兩回。
大概,這就是她的“病”了。
估摸着兩人關係差不多脫離陌生,已經算能說得上話的熟人,樑小夏很小心地開口詢問:
“英格瑪陛下,我想冒昧地問您,您到底患了什麼病?”
今天迷上了一本小說,所以...
感謝大人、963大人、imire大人的打賞~~三位可愛的大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