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既然可以變得無比純潔、溫柔、善良,也就可以變得極端的卑鄙、殘忍、兇惡。
——《鍍金時代》馬克吐溫
樑小夏感覺得出來回聲說的是真話,卻覺得她一定沒將話說完。回聲孜孜不倦地尋求黑暗右瞳,除了是爲了解開她自己身上的痛苦外,一定還有什麼更深層次的,更瘋狂的原因。
不過不管對方怎樣,她出手救治了回聲已經是額外優惠,樑小夏沒有悲天憫人的情緒,要捲入別人的血脈詛咒中拯救回聲的痛苦,也不想拿出自己得來的地圖與回聲分享。尤其是除了一路危險之外,她沒有見到幫助回聲能得到任何可圖的利益。
“既然您已經醒了,赫爾莎也不便打擾,請您今天好好休息,赫爾莎改天再來拜訪。”
樑小夏對回聲的解釋不可置否,禮貌地向她告別,走出回聲家大門口,正被平臺外一羣騎着黑色渡鴉的黑暗祭司們堵了個結實。黑壓壓的一大片翅膀,羽毛亂落,還有刺耳的嘎嘎聲,一個女暗精靈趾高氣揚地看着她說着話,吵得樑小夏心煩意亂。
黑暗祭司的目標並不是樑小夏,她們拉着牽扯渡鴉的繩子,正將沒命狂奔的兩人堵在樑小夏頭頂正上方的另一個平臺上。
“褻瀆者,你的生存和呼吸,是對我們苔暗城的侮辱。大地之母的後代不會承認你和你的父母不潔的婚姻,流淌於我們黑暗精靈血脈中高貴純正的血液也不會接受你和你朋友的存在!”
領頭的女暗精靈騎着一隻體格更加巨大的銀羽渡鴉,她沒有穿祭司的黑色長袍,其餘黑暗祭司卻隱隱以她爲首領。女暗精靈一手抓住繮繩,另一手上舉着一枚圓圓的黑色水晶球,水晶球中央七八種顏色的霧氣攪在一起,有金有灰。還有淡淡的白色與藍色,像一個沖洗前的調色盤。整體呈現出樹皮一樣的發澀棕色。
菲林擰着眉,後背抵在冰冷的石頭大門上,那些黑暗祭司自從得到她一根頭髮後就一直拿着個黑色的球在她身後窮追不捨,臉上的表情兇惡得就像她刨了那些暗精靈的祖墳一樣。
在被追着的時候,菲林和洛基的第一反應就是跑。搶了一隻黑暗渡鴉,順着苔暗城一路向下,帶着洛基像沒頭蒼蠅一樣左右到處亂飛。
洛基卻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這些暗精靈想一舉擒下他們倆輕而易舉。卻還是任由兩個人飛,不緊不慢地將他們向一個方向逼趕,就像要捕捉獵物的獵人。將慌忙逃竄的獵物趕進事先準備好的陷阱一樣。
“洛基,已經沒路了!追着咱們的暗精靈到底在說什麼,我一個字都沒聽明白。”
“我聽着她們的意思,好像是你怎麼惹着那些暗精靈了,她們要找你打架。”
其實不用聽。光看飛在空中的暗精靈們陰沉的表情,菲林就能得到洛基話中的全部意思。
“是想弄死我吧?”
菲林一手抓出一把細長銳利的純金長矛,對着離她最近的一個黑暗祭司直接投了出去。
只聽一聲銳利刺耳的慘叫,黑暗祭司身下的渡鴉被當頭穿過死亡,連掙扎都沒掙扎一下。龐大的鳥類軀體直直向着城市下巨大的黑洞掉下去,帶起呼呼的風聲。一會兒就消失在下方的黑暗中。
堪堪躲過長矛尖頭的黑暗祭司被旁邊的同僚拉住了衣袖,雙腳懸在空中吊着,倖免於難,沒有被苔暗城不知多深的地下黑暗吞噬。
菲林的投矛,原來是用來對付具有堅硬外殼的甲蟲怪的,換成一羣同樣會飛的脆弱鳥類,根本擋不住長矛隨意一劃拉。
在第一支長矛命中目標後,菲林又連續投出三支長矛,一支扎穿了黑暗渡鴉的翅膀,第二支連着黑暗渡鴉帶上面騎乘的暗精靈一起扎穿串在一起,第三支被提前警覺的黑暗祭司躲過,卻在鑽入幾個祭司之間的空隙時矛上金光一閃,直接爆炸,燒傷周圍一片黑暗渡鴉的羽毛。
第九黑暗使女被竟敢出手與她對抗的菲林激怒了,漂亮的面孔上一片怒色,淡紅色的雙眼中燒着怒火,連胸口的蜘蛛胸針都在發光。她收起手上的黑色水晶球,對周圍的黑暗祭司命令到:“保護坐騎!”,自己擡手就是一個難度不低的黑暗禁錮術,將菲林和洛基所在的平臺與周圍的空間隔絕開來。
“哎呀,被困住了啊…“
洛基抽出雙手劍,屏住呼吸猛力對着囚困他們的黑色牢籠幾個連斬,將黑暗元素凝成的牢籠切開一個大洞,洞中又飛出一根金色長矛,打在黑暗祭司的護盾上,碰撞出爆炸巨響。
洛基右手提着劍,挽了一個漂亮的劍花又握在掌心中。爲了擔負得起小徒弟的信任,他也是有好好練習武技的,一個三階的瞬發法術,只要力量足夠,連續擊打就能夠破壞掉。
九殿下說服影祭司通過新修的律法,得到消息後迫不及待地行動。這次的計劃她親自出手,帶着人來捉拿褻瀆者,還有任何和褻瀆者有牽連的人,就是爲了將四殿下設計進去。可她將人已經趕到目的地,四殿下還未出現自己一方卻跟着打起來,這種會干擾到整個計劃成功的行動,她無論如何都不允許。
黑暗試煉場,她勢在必得!
九殿下給周圍的黑暗祭司使了個眼色,三個黑暗祭司擡手施展出聯合強化的黑暗禁錮術,將洛基破開的口子又堵住,不僅堵住了,更用層層黑暗之力將她們二人所在的平臺拱衛成了一個黑色的,有厚厚硬殼的蛋,將他們封死在裡面。
“你們沒路可逃的,褻瀆者。放棄抵抗吧…說出你們的同謀和親屬,我會向大祭司求情,讓你們死得不要太痛苦的。“
九殿下表現得很是寬容,好像她開出來的條件真的是優厚得不能再優厚一般。她說話時雖然是面對平臺上的洛基和菲林,視線卻沒離開過他們所在平臺下面的另一個平臺,時刻注意着緊閉大門的動靜。
打鬥鬧出這麼大的響動,不管回聲在做什麼,也該出來看看究竟了。
結果樑小夏一出門,正想弄清怎麼回事,頭頂的石頭平臺就切開一個圓形的大洞,樑小夏敏捷地朝旁邊躲開,避免被石頭砸到腦袋,正看見從大洞裡跳出來的兩個人——洛基和菲林。
“哈!看看我抓住了什麼,又一個同謀。四殿…怎麼不是!“
第九黑暗使女看清出來的是個女虎人,卻依然不見回聲的身影后,恨恨地看着打開的大門使勁看,就像回聲能憑空冒出來一樣。
“你是誰?爲什麼會從第四黑暗使女回聲殿下的房子裡出來?說!你和回聲有什麼關係?“
第九黑暗使女即使知道一切都是怎麼回事,也要演得義正言辭,只是連珠炮一樣的問題顯得她太過急迫了些。
樑小夏也微皺了一下眉角,怎麼對面的女暗精靈腦子有問題們,她希望自己和回聲有什麼關係?
沒有理會第九黑暗使女,樑小夏先看向洛基和菲林,用眼神無聲詢問兩個人,得到洛基無辜的聳肩和菲林的連連搖頭後,扭頭瞥了一眼不遠處憤怒得不停給她丟眼刀的女暗精靈,將心中隱約的預感串聯在一起。
這幾天一直跟蹤她的人,大約就是面前那個騎着銀色大鳥的暗精靈派來的。
見樑小夏半天沒反應,跟在第九黑暗使女身邊的一個黑暗祭司按耐不住了,聲音尖利地質問樑小夏:
“九殿下在問你話呢,怎麼不回答,你是聾子嗎!“
樑小夏眉心一跳,正猶豫要不要出手時,菲林搶在她前面對準喝罵的黑暗祭司直接扔出一支速度極快的長矛。
“躲開!“
同伴出聲提醒還是晚了一步,菲林這次扔出的長矛比哪次力度都狠,快若閃電般穿過黑暗祭司的嘴巴,將黑暗祭司連着前後腦戳穿,血液帶着腦漿在空中飆出一片。
長矛爆炸,一句穿着黑色長袍的無頭屍體從驚慌地蒲扇翅膀的坐騎上掉下,在前方伸出的平臺上磕了一下,掉進黑暗中。
菲林又回到樑小夏,氣呼呼地小聲用上古精靈語嘟嘟着,像是自我抗辯與捍衛:“不準侮辱我們的女王陛下…誰都不準…“
一道紅色的銘文斬從洛基的劍尖飛出,跟着將扔在驚慌中的黑暗渡鴉切成了好幾塊,暗紅色的血恰濺在第九使女暗銀色長袍的袍角,甚至打溼了第九使女長袍下舒適昂貴的褲子。
“是啊,師傅我捨不得打也捨不得罵,全族都恨不得高高捧起來永遠愛護的女王陛下,不該受這些暗精靈的侮辱。“洛基輕輕向樑小夏身邊靠了靠,聲音還是輕佻而慢悠悠的,上挑的眼尾還帶着笑:
”誰破壞這條規矩,就殺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