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絕一切希望吧!入門者。
——但丁
被高高拋向空中又再次落下的巨石像拖尾的流行,砸死了好幾個倒黴蛋,砸得離城主府近的幾家店房頂穿孔,玻璃破碎。
在陰暗的天空下,萬有城上空那一片紅格外醒目,連駐紮在萬米外的暗精靈軍隊都看得清楚。
黑色的潮水緩緩向萬有城移動,率領五萬大軍的黑暗領事騎着一匹體如兩匹風行馬大的幽暗獵蜥,握緊了套住純黑色獵蜥的繮繩,對身後的部隊下達暫停行軍的手勢。
“快派人去探。“
幾個行動迅捷的暗精靈盜賊隨着領事一個揮手,迅速從齊整的黑色軍隊中竄出向前方的暮靄中奔沒。
同時,斯文連氣都來不及喘,奔進城門後也顧不上看道路兩邊丟滿的碎屑和路上濺滿的紅斑,撞開徑自罵罵咧咧的行人,直奔已成廢墟的城主府去,心裡焦急萬分,只怕自己晚了半步,樑小夏堅持不下去。
“夏爾,你可千萬不要出事。“
樑小夏的確沒出事,半截身子被埋在巨大的條石橫樑下,感覺自己腰都要斷了。她用盡全力一擊對抗血腥,累得整個人渾身是汗,溼得就像是直接從水裡撈出來的。
血腥的能力太恐怖了,爲了擋住樑小夏的箭,一個大廳所有死掉的暗精靈刺客,在爆炸的瞬間被血腥吸得乾乾淨淨,全用來充實自己的身體。甚至有一瞬間,樑小夏都感覺到自己的頭是直接泡在暗精靈的血裡面的,連吸氣都沒有餘地。
灰塵和碎屑抹了樑小夏一臉泥,她動了動腿。發現自己根本挪不出來,此刻也顧不上掩飾。只得掏出一張元素使僕卷軸,招出一個聽話的土元素,幫她把橫樑頂起來才慢慢脫困。
樑小夏渾身脫力地靠在一根歪斜的樑柱上,拿出水袋咕嘟咕嘟喝了好幾口水,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正想脫離此處趕緊回遺棄之地。不料被一個鮮紅陰影擋住了去路。
“凡人,你還是太幼稚了。血源不絕,我永遠都不會消散。“
血腥掐住樑小夏的脖頸,幾乎是貼着她的耳朵說話。腥氣極重的呼吸噴在樑小夏沾滿汗的長耳上,冷得她想哆嗦。想要幫助主人的元素使僕還未撲到血腥背後,就被她背後一踢打散了核心。化成大堆土塊落在地上。
樑小夏那厲害的一箭的確是將血腥打爆了,可死掉的城主府大臣、僕役、衛兵,大量無辜的人又給血腥提供了更多新鮮血液,供她凝聚出一具不滅軀體。只要有人,有生物。有血液,血腥永遠都不會被徹底打敗。
“該死的,這次的惡魔召喚,難道沒有時間限制嗎?“
樑小夏心裡暗暗想着,又將已經死透的夜鶯詛咒了一遍。肯定是她和血腥之間的召喚契約有什麼漏洞。才導致這個大麻煩長久地停留在這裡,完全沒了時間限制。
照這個情況看。血腥可以再無顧慮,在地下世界橫着走下去了。想到此處的樑小夏腦仁一抽一抽的疼,完全沒有什麼好辦法。
樑小夏身體發軟,被血腥靠近,根本使不上什麼勁,她咬着牙擡起胳膊,軟綿綿地拍在血腥臉上,表示讓血腥滾遠點,憤怒地瞪着她,又被血腥在側臉親了一下,留下一個殷紅的脣形血印。
“夠…了…“
樑小夏恨不得用眼神殺死血腥,最後用力一巴掌扇在血腥臉上,卻得來血腥妖嬈得意的笑容。
血腥很享受被她這樣看着,手指在樑小夏幾無顏色的脣上點了點,滿意一笑:“夏爾,看你這樣多乖,多可愛。爲什麼總要做些徒勞的事情,一遍遍去驗證九獄大君的權威呢?凡人啊…就是愚蠢的,明知事不可爲,還要徒勞獻身的螻蟻。“
“住手!“
斯文一聲怒吼,打斷血腥的問話,手中握着一柄銀色的鋒利長劍,對着血腥卡住樑小夏的手臂砍下。
血色一斷,樑小夏瞬間又被斯文搶了回去,血腥斷掉手臂,仍震驚於方纔那一聲厲喝中語言的魔力,好半晌後回過頭,似笑非笑地盯上了斯文。
血腥全身的紅液翻滾着,不過兩個呼吸間,被砍斷化作一灘血水的手臂又長了出來。她看了看斯文眼鏡下毫不掩藏的防備與火焰,又深深看了一眼被他護在懷裡摟得死緊的樑小夏,目光在兩個人之間不停遊移。
“馬人的靈魂…同樣的品質總是相互吸引的,夏爾,你的朋友都很不錯呢,和你一樣的可愛…一樣的傻…“
斯文眉頭一皺,他不喜歡對面的魔鬼身上充滿黑暗與殺戮的戾氣,更不喜歡那魔鬼如此熟稔地稱呼他的主人“夏爾“。
“斯文,“樑小夏倒在斯文胸口,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你見到涅滋了沒有?“
她言下之意是“大家都安全撤走了沒有?”
看到斯文點頭,樑小夏硬撐着又推開斯文的懷抱,硬撐身體半站着靠在他胸口,撩開額前溼漉漉的長髮,對上血腥的臉:
“見到就好,斯文,你先走吧。“
經過這一小會兒,樑小夏身體已經恢復不少,雖然再凝不出如之前一樣威力巨大的箭矢,還是能勉強再拖一陣子。至少,她體內沉睡着的龐大紅色電流,還剩下許多都沒有用出。
讓斯文心慌的是,樑小夏放開了他們的主僕契約。這其中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血腥見到樑小夏虛弱得不成樣子,雙腿隱隱發抖,衣衫破爛還堅持護着身邊的人的模樣,更加篤定自己看上的新獵物就是個傻瓜。
“夏爾,你這個樣子…只會讓我更愛你啊!”
血腥伸出胳膊,化成幾條粗韌的血蛇,纏上樑小夏的身體,將她完全繳住向自己身邊用力拉過來。
斯文急得提劍砍上,又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另一個血鞭當頭抽下,捱了結實一鞭子,直抽得從肩到背都是一條淋漓血痕。
“糟了!”
樑小夏心中還未默唸完畢,斯文的人形藥劑僞裝就被破掉了。憤怒的馬人撐破了全身衣衫,雪白的身體化爲赤焰般的橘色,連長髮顏色都變了,騰起一身狂怒之氣,刨着前蹄對着血腥就衝了過去。
“斯文,停下!不——!”
樑小夏被血腥的蛇化手臂拉得死緊,根本無法擋住斯文。她驚恐萬分地想要阻止斯文,不行…她決不願看到斯文被吸乾血的樣子。
“碰——”
斯文撞上了一堵結實透明的牆,突兀從天而降的淡紫色光牆薄得像一張紙片,卻不可思議地具有極強防禦力,不僅擋住斯文的全力衝撞,還碾斷了捆着樑小夏的血蛇。
樑小夏失去約束,騰在空中一個翻身,穩穩跪落在地上,她急忙跑去查看斯文,才發現斯文只是用力過猛,撞到頭暈過去了,還好性命無礙。
極光變換的蒼穹之下,起伏的城主府廢墟頂之上,站着一個灰色身影,長長的袍子隨冷風輕輕舞動,單手握着一根法杖,兜帽遮着半張臉,只能見一張細薄而冷情的嘴脣,死死抿着。
天空像露開了一個小洞,灌下濃郁的元素之力,形成一股乳白色爲底色,在五彩之間不停變換的龍捲風,而元素龍捲風的終點,恰落在對面的人身上。
冷風中,飄過一個更冰的聲音,字字句句都像鋼刀,無情鐵硬地在廢墟上回蕩:
“我不接受任何人向精靈族的挑釁,也不允許任何人冒犯精靈的尊嚴。沒人能欺負我的女兒,諸神不行,惡魔更不行!”
馬塔基尼的聲音清清楚楚傳入城主府周圍所有人耳朵中,環繞在他身邊的元素之力亮得使人刺目流淚,像落在地上的滿月一樣一片光輝,無法看清。
“口氣很大麼,凡人。”
血腥不在乎馬塔基尼,這次她鑽過契約空子,殺了召喚自己的人後,幾乎不懼任何人。整個萬有城就像一座巨大而新鮮的血庫,滿足她所有需要。
又是幾條血蛇衝着樑小夏的脖頸捲去,馬塔基尼騰空飛起,趕在血蛇之前落在樑小夏身前,左手化出一面元素之盾,時機恰到好處地擋住了所有猙獰地張開大嘴,想咬向樑小夏的蛇頭。
“父親…”
樑小夏沒想到,父親居然來了。看着面前全身灰袍,明明並不健壯,甚至有些瘦削的身影,樑小夏感覺眼睛裡酸酸的,喉嚨發緊。
感動也不過是一瞬間。
馬塔基尼對上血腥的戰鬥並不輕鬆,他一方面得超遠距離調動天空上的元素之力化爲己用,另一方面還得架住元素盾,擋住那些該死的蛇頭沒完沒了的攻擊。“砰砰磅磅“的碰撞聲從馬塔基尼落地起就未斷過,一灘灘血印染在元素之盾外側,滑下一溜溜地紅痕,馬塔基尼也被頂得步步後退。看得樑小夏心急萬分。
血腥一面攻擊,一面尋找視線內可及的鮮活血肉,在看到遠處拖沓着進城的黑色軍隊時,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