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朋友、還有金子:這三件東西都是戰爭的果實,如果連一件也沒有希望的話,人們就不會發動戰爭,。?
——《五卷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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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尼拔將手中的劍插入潮溼的土地中,雙手握着頭盔,擡頭仰望墜雨不停的天空,企圖從中找到一條出路。?
他帶出來的部隊連盜賊偵查隊一共一萬零五百人,雖然人數上不過整個玫緹斯遠征軍的五分之一,隊伍中甚至沒有一個法師,但他帶領的這些人,都是玫緹斯國內精英中的精英。全部劍士團中,三階以下的一個都沒有,四階劍士佔了一半,五階劍士、遊俠與盜賊一共六百人。而同他一起達到六階水平,能夠施展出劍氣與特殊職業技能的戰士,一共二十三人。?
包括他在內,還有四人覺醒了天賦技能。實際上,損失先遣盜賊隊和追擊的五百士兵,並不能令漢尼拔傷筋動骨,只不過算是在胳膊上被咬了一口,有些疼痛而已。?
可他從出征後,就一直在反思,到底是爲什麼,令他的征戰計劃一直受阻,。不斷的地震與海嘯、接連下落的大雨、法師們的袖手旁觀、詭異出現在隊伍面前不斷騷擾大隊的女精靈…冥冥之中,似乎總有一種力量在和他作對。一隻無形的手緩慢覆上他的脖頸,一點點掐緊他的咽喉。?
他面對着自然——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突然生出一種從未出現過的無力感。?
“將軍!將軍!有偵察兵回來了。他受了很重的傷,要見將軍!”?
兩個士兵擡着擔架,血染透的擔架上,一名奄奄一息的弓箭手躺在上面。他個子太高,雙腿都懸在了擔架外。軍靴上的泥沙混着血水蹭得擔架的布料骯髒一片,衣服破爛溼透,彷彿剛從地獄中爬出來一樣。只有一雙眼睛,倔強地不肯閉上,怔怔盯着漢尼拔。急迫地想要訴求。?
士兵的話語令漢尼拔猛然一醒。他認出了擔架上躺着的弓箭手——玫緹斯遠征軍中三名弓箭隊隊長中的一個,達到五階實力,射出的弓箭即使與天生的弓箭手精靈相比,也不遜色多少。?
居然傷成這個樣子??
漢尼拔快兩步走到擔架前,一手拉住弓箭手的,另一手按在弓箭手胸口,防止他流血過多而昏迷。?
“將軍,我不要緊。咳咳…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將軍。”?
“慢慢說,別急,”漢尼拔從隨從手中接過一支療傷藥劑。喂着弓箭手喝了下去,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等他平復氣息。?
“好多了。謝謝將軍。”弓箭手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艱澀地開口:?
“咱們上午遇到的女精靈,她不是一個人,還有一個很厲害的暗精靈盜賊跟着她…”?
“暗精靈?”?
“是,將軍,是暗精靈,。暗精靈在西晶森林裡!就是他將我打傷的,我敵不過他…”?
“沒關係,只要活着,總還有報仇的機會的。”漢尼拔安慰了一下弓箭手。?
“哦,不。將軍,我要說的不只是暗精靈,還有那個女精靈,她,她不正常!她是個妖怪,會用一種很厲害的暗紅色有花紋的暴風。?
追捕隊裡剩下的人,都是被她的暴風在三分鐘內殺死的!將軍,不要再前進了,森林裡肯定有陰謀在等着我們。狡猾的精靈們佈下了危險的陷阱,就等着我們自己跳進去了!”?
弓箭手帶回來的信息很關鍵,漢尼拔快速分析,抓住了壞消息中絕好的一面——不論是白精靈還是暗精靈,也不管這兩個天生仇敵是怎麼聯合到一起的,他們的人數並不多,說不定只有兩個人。?
兩個人,想拖住一萬人類精英大軍?真是太癡心妄想了!?
正當漢尼拔想好對策,準備吩咐下去時,他的思路又被一聲高昂的慘叫打斷了。?
“啊——”?
天空中突兀落下了一根黑色鐵箭,正中紮在受傷的弓箭手胸口,扎透擔架,連帶着擡擔架的兩名士兵都被下落的力量帶倒摔在地上。?
“混蛋——!”?
漢尼拔看着眼前死去的倖存者,大聲罵出來。?
第二次!第二次了!?
這是精靈們第二次在他眼皮底下,射殺他的士兵!?
都是該死的只會偷襲的雜種!?
雷諾將弓甩到背後,看也沒看被他射死的弓箭手和暴跳如雷,已經打算提着劍追殺他的漢尼拔,轉頭跳下大樹,兩三個起落便消失在森林中,。?
在這天然的獵場中,先天弱勢,遠離自然的人類自動淪爲了被狩獵的對象。?
……?
樑小夏披着防雨斗篷,揹着時俟,哼着小曲,時不時還在路邊停一會兒採些野菌與水果,放入自己的空間中,嘴邊樂呵呵的掛着笑容,在大雨中轉了個圈,甩出一身晶瑩的水珠。?
“夏爾,你很高興?”?
雷諾幫着樑小夏採了些香料,仔細用布擦乾上面的水分,放入收集專用的囊帶中,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
斯文沒有披雨衣,短裝在大雨中淋得溼透,平時翹起的馬尾辮也耷拉下來,正牽着小帕加的手,教他唱馬人族雨天佔撲用的歌曲,拗口的腔調一高一低,七拐八拐的,在森林中別有一番異域風情。?
“討厭的傢伙走了,又掌握了‘穿越’必備技能,難道不應該高興一下麼?”?
穿越技能?那是什麼?討厭的傢伙?又是誰?那人類小男孩又是什麼時候跟進森林的??
雷諾腦中的問題一個接一個。他想了一會兒沒想通,乾脆放棄,順手扶起一枝被大雨打折的花枝,施放一個低級的養植術,對着回頭看他的樑小夏笑了笑。?
“雷諾啊,你怎麼什麼都不問啊?”?
樑小夏突然童心大起,挽着雷諾的胳膊左甩右甩,滿臉寫着“你快問我啊你快問我啊”長長的句子。?
雷諾拍了拍樑小夏帽檐下的腦袋,寵溺地看着小精靈:?
“你想要我問你什麼?”?
切,真沒意思,。?
樑小夏一邊翻着腦海中新加入的小兵羅伯特的記憶,饒有興致地看人類八卦,看羅伯特怎麼被媽媽打屁股,怎麼偷看女生洗澡;一邊對着雷諾撅嘴,又換來金眼精靈在鼻樑上輕輕一刮。?
今日纔是約定二十天的第一天,人類便折損了十分之一,之後的雨,只會越下越大,植物生長的速度也趨於瘋狂,幾乎能以一週長半米的速度向上竄。森林也會大變樣,從前熟悉的道路被覆蓋,小溪變成河流,水窪變成湖泊,水道連通在森林中織出一張巨大的網,淤積的深水中藏着各種體型巨大的森林毒液巨蜥與棕皮鱷魚,順着水流四處散遊。?
答應長老會的條件中,擊退五萬人大軍,是最容易達到的一件事。?
“東方火星踏雨走來~腳步最好加快~沒有多少時間等待~沒有機會重來~不同的長袍下掩藏着同樣的愛~”?
“斯文,你唱的是什麼歌啊?歌詞那麼奇怪?”?
“很正常啊,馬人的雨露佔撲歌。咦?歌裡說有客人來了。”?
斯文疑惑地看着樑小夏。?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沒覺得上面有什麼不對勁。?
在感覺到什麼後,她將手伸入斗篷口袋,掏出一塊一閃一閃發亮的藍色石頭,猶豫了一陣,貼在自己耳邊,聽裡面傳出來的聲音。?
好一會兒後,樑小夏放下了手中的音寶,神色古怪地看了斯文一眼,找準方向向遠方跑去。?
某條河水暴漲的小溪邊,樑小夏見到了邀約她的人,一個披着紅法師斗篷的男人,正在和一條接近兩米長的藍吻鞭尾鱷搏鬥。?
戰鬥幾乎接近尾聲,藍吻鞭尾鱷身上的鱗片掉了好幾大塊,肚皮上一大塊圓形的冰系凍傷,凍得柔嫩的腹部發紫,長鞭樣的尾巴上還有四五條傷口,正向外流着血,。藍吻鞭尾鱷張着大嘴,猛力向攻擊它的法師咬過去,卻被法師以一個土牆術隔開,擋在厚厚的土牆外被動挨打。?
樑小夏插入戰鬥中的兩人中間,腳背墊在藍吻鞭尾鱷腹部,輕巧一挑,兇猛的鱷魚又被她踢回了水裡,轉頭向岸上看了看,張大嘴作勢咬了一口,搖着尾巴晃晃悠悠地遊走了。?
真是個狡猾的東西,藉機下臺用得比人類還聰明。?
樑小夏遠遠朝着藍吻鞭尾鱷招了下手,扭頭詢問人類法師,語氣中不太確定:?
“唔,是你要找我?有什麼事情需要當面說嗎?”?
“是的。不知道美麗的精靈夏爾,是否還記得那個有幸吃過你請的飯的客人?”?
尤里卸下遮住臉頰的兜帽,對着樑小夏很友好地笑了一下。?
“看不出來,你膽子還挺大的,一個人就跑森林裡來了。這裡可是森林深處,不是你們的法師營帳,要在這裡遇到危險,真是叫破喉嚨都沒有用的哦!”?
樑小夏心情挺好,連帶着對待人類也少了些疏遠。?
“不一個人來,不足以顯示我的誠意。”?
“什麼誠意?”?
“達成共識的誠意。”?
尤里摸了摸自己的頭頂,將淋溼的頭髮向後打理,毫無懼色地對樑小夏坦然說到。?
又是一隻狡猾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