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是這麼一種人,打個比方說,在電閃雷鳴開了鍋的時候,他敢在暴風雨中穿着溼銅甲,站在山頂上大喊“神都是混蛋”,引得閃電劈向大夥兒,。?
——《碟形世界之魔法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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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
德姆坐在馬車前面的橫板上,雙臂向上一抖,捆馬的長繮繩在空氣中擺出一個迅速凜冽的弧度,噼啪一聲打在風行馬身上。?
馬兒疼痛嘶鳴,四蹄撒開向前奔跑,白色的鬃毛順着風的方向向後飄動,後面拉着的華麗轎廂也因高速的震動在石板路上不停顛簸,“咔嗒咔嗒”震得人心煩。?
“德姆,我來吧,你去守着車後面。別讓人爬上來。”?
斯文單手一撐,身子輕盈一甩,便坐在了德姆身邊,接過他手裡的繮繩,也沒怎麼用力甩,左手提着繮繩拉直,右手輕輕摸了摸幾匹馬身上雪白的鬃毛,手指在馬背上緩慢撫摸,嘴裡低低不知在念什麼。?
拉車的四匹馬彷彿有靈性般,歪着腦袋看了一眼斯文,烏黑的大眼睛閃過一道五彩流光,打着噴嚏,鼻孔粗粗噴出幾股熱氣,昂起腦袋向天嘶鳴,。馬兒向前衝了幾步,同時向前高高躍起。?
前方不到兩米處,隨意拉來的障礙和石墩在劇院大門口處組成一道防線。十幾個劍士俯身捉劍,站在防線後面死死盯着對着他們衝過來的馬車。?
風行馬動作整齊一致。拉着馬車幾乎飛起,迅速劃過空中,越過了前方半人高的隔離欄。?
欄杆後,一個舉着雙手劍的劍士正正被馬蹄踏在肚子上,踹倒在地,馬車也因爲踏上了這個意料外的人形障礙,落地不穩,車廂的左輪狠狠地在地上磕了一下。?
哐當!?
車輪與石板撞擊,重重彈起。車廂裡的人身體不受控制,也向上飛去。窗戶中飛出幾聲女子的尖叫後,又恢復了安靜。?
馬車速度也因爲這一震,變得慢了一些。?
德姆也被這一震差點掀翻下去,他半個身子懸在空中,下身沒有落腳點,僅僅靠着單手死死抓着車上的扶把纔沒有掉下去,驚出一身冷汗。?
“斯文,你會不會趕車?!差點把小爺我嚇死了!”?
他的話音還沒落。便被打斷了。?
包圍圈後枕戈待旦的劍士一把抓住德姆還未收回的小腿。攀着他的腿準備爬上車頂。德姆嘴裡咬着匕首,身子又被向外抻出去些,雙腿不停踢騰。眼看着就要從馬車後面掉下去,車窗側面飛出一個小火球,砸在劍士臉上,吃痛的劍士雙手一鬆,從車上滾了下去。?
馬車向前不停衝突,撞開好幾個攔在面前的士兵。?
斯文拉着繮繩身體一側一閃,一把長劍跟着砍在他身後的車架上,他單腳一踹,又踢下去一個想要爬上來的士兵,。?
德姆站在車後面,看誰想上來對着就是一拳,整個人的身影如一隻靈巧的猴子,在車後面上躥下跳,將想要爬上來的劍士扔下去。?
西婭探出身又向外連續扔了幾個最初級的元素彈,扔完之後,轉回頭看車廂內其他人。?
康斯坦丁胸口斜劈了一道傷口,衣服被劃破了,傷口並不深,血卻不停向外流,染紅了小半個衣襟。?
甜甜雙手掌心泛着白光,正捂在那道傷口上不停治療,她臉上的汗水也因爲體內元素之力的輸出而涔涔下落,大眼睛微微垂着,秀眉緊蹩,一頭漂亮的捲髮也有些亂。?
“甜甜,別勉強,湊合治一治,把血止住就行。這點小傷,特訓的時候都不算什麼。”?
康斯坦丁嘴脣有點白,說話聲音還是底氣十足,他也看出來,甜甜已經很吃力了。一個幾個月前才正式開始上課學習的治療師,現在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很不容易了。?
希望她千萬別力竭之後暈闕,要是那樣,他一個受傷的,再帶着個昏迷的,想跑都跑不了。?
車廂一角,萊茵大小姐髮絲蓬亂,衣衫不整,臉上蹭了些灰,雙手被撕破的衣物反綁着,嘴巴里也堵着一塊緊緊揉着的皺巴巴的布,恰好和她袖口缺失的一片布料對上號。?
因爲之前馬車的震動,堵住嘴上的布有些鬆動,萊茵大小姐迫不及待地用舌尖將乾澀地布頂出去,吐出布後連氣都沒顧得上吸一口便破口大罵:?
“你們這羣惡棍!流氓!強盜!放開我,快點放開我,聽見了沒有!”?
“甜甜你這個賤人,!婊子!狗孃養的!天生的下賤東西!夥同強盜劫持你的姐姐,你不得好死!…”?
“甜甜!”車廂外,傳來斯文平緩的聲音,“把她嘴趕快堵住,她噁心到駕車的馬了!再說下去咱們的馬就跑不動了!”?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車廂內響起,萊茵小姐的半邊臉迅速泛紅,腫起,叫罵的聲音也因爲被打懵了不知所措戛然而止。?
甜甜雙手背過去,揉了揉因爲用力過度打得發麻的手掌。?
在感覺到不太難受後,她對着已經愣住的姐姐輕輕一笑,伸出自己的左手,當着她的面,緩慢地,將左手食指上戴着的那顆治療增益戒指旋轉到手心內側。?
少女細膩沾血的手掌上,戒指上的白水晶完美切割成多層棱面,每一個棱面都泛着月色寒光,看起來又溫柔又冷冰,和甜甜臉上的笑如出一轍。?
看到甜甜臉上的笑容,萊茵小姐生生止住了自己想要接着罵出口的話。?
“好姐姐,你的聲音太聒噪了。?
若我再一激動。扇在你的小臉蛋上,刮出幾道花紋。可就不太美妙了。”?
這甜蜜愉悅的口吻,和惡毒的內容,簡直是他們頭兒的完美翻版!?
隊員們互相望着,會心一笑。?
這笑容看在萊茵伯爵小姐眼裡,更像是某種邪惡計劃的啓動暗號。?
萊茵小姐瞳孔放大,突然猛烈掙扎,手腳不停亂踢,腦袋死命探出窗口對着外面大喊:?
“救命!救命!——?
快來救救我,!我在這裡!”?
西婭迅速竄起,一個手刀砍在萊茵小姐脖子後面。拖着她軟軟倒下的身體,揪着她的領子。厭惡地將這位毫無風範的大小姐扔在車廂地上。?
“這不就完了麼!我早說過該將她打昏過去的。嘴裡不乾不淨的,也不知道是怎麼養出來的。”?
西婭又從萊茵小姐的身上撕下一條布,將她的嘴堵了個結實,拍了拍手,?
“甜甜,有這麼一個姐姐,不知道該說你是幸運還是不幸。”?
小隊成員已經從甜甜口中大概知道了她的出身經歷,更堅定了要站在她身邊保衛到底的決心。?
馬車在歌劇院前的千金街上飛馳。猛力沉重的行雲馬蹄踏得街道上的石板都有些鬆動翹起。?
夜晚冷清無人的寬闊大街上。一陣喧囂。大羣士兵舉着火把,在馬車後跑步追趕。喧囂的聲音此起彼伏。?
德姆半趴在車頂向後方遠眺,正後方傾斜的大街上。緊追着他們的士兵像噴涌的岩漿一樣遠看緩慢,實際迅速地流動。繞着佛拉利昂歌劇院兩端不斷向下涌動。?
除此以外,城裡,遠處,更加黑暗的幾個方向,隱隱約約中,一條條火光閃動,像赤炎蛇一般緩慢朝着他們遊動。?
“追兵越來越多了!現在怎麼辦?”?
德姆看着遠處幾乎燒成白晝的火把羣,心思重重。?
他們最開始只不過打了不到二十個侍衛和劍士,想將甜甜安全帶走而已,沒想到現在有這麼多人來追捕。最開始堵着他們的,不過是一些老爺們養的護衛,拳腳身手都很一般,用的武器也不怎麼樣,。?
可後面追着他們的,明顯是正規軍,火把將士兵們銀色鎧甲下的徽章照得清清楚楚。三把豎直的劍插在一面盾前,圍繞百合和紫色藤蔓,正是第三軍團的標誌。?
完蛋了。?
德姆焦躁地使勁搓了搓自己的紅頭髮。?
肯定是給頭兒添麻煩了,而且還是捅破天的大麻煩。?
車裡面,西婭和甜甜也看到了外面的景象,小隊所有人都眉頭緊鎖,西婭泄憤地又踹了一腳躺在車廂裡昏過去一動不動的萊茵小姐:“都是你這個害人精!”?
“大哥,要不我們棄車脫身,先找到頭兒再說?”?
德姆腦袋探進來,對着康斯坦丁建議,這是他眼下能想到的最好主意了。他們幾個在達拉姆人生地不熟,想要安全脫離出去,難如登天。?
“不行!”?
康斯坦丁連想都沒想就否決了這個方案。?
一旦被人發現他們和頭兒的關係,肯定會連累到她和她的家人,頭兒已經對他們很照顧了,不能再給她添麻煩。?
這件事情,只能靠他們自己解決。?
“斯文,你有什麼好建議嗎?”?
康斯坦丁聲音提高八度,幾乎是在吼着問前面駕車的遊俠。?
斯文的來歷一向神秘,比他們看不清身份的頭兒也不逞多讓,這個時候問問斯文,說不定會有好方法。?
這個時候,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嗯,”斯文的聲音停頓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思考,“我覺得咱們可以去下面的河岸街躲避。”?
好主意!?
全體隊員心裡都拍手稱讚斯文的精明。?
千金街下面的河岸街都是船,成百上千艘小船擠在一起,黑黝黝一大片,魚龍混雜。小隊成員下午在那邊用餐時,已經領教過了裡面錯綜複雜的船和船之間的舢板及水路,不是在其中特別熟悉的人,肯定會被繞暈。?
他們只要能想辦法甩開跟蹤士兵的眼線,到時候隨便在哪個船裡一藏。總能躲上一陣子。最不濟,還能駕着小船直接逃跑。雖然逃掉的可能性也不大,卻不失爲一個好方法。?
隊員們正要誇讚,斯文又開口了。?
“我剛剛占卜了一下,抽到的是厄運與對抗牌,說明咱們幾個是在劫難逃。剛巧,牌面的死神下面有一條河。大概這就是命運的指示吧。”?
全員暈闕。?
車廂上面咚咚咚響,好像是什麼東西跑過去了。不一會兒馬車前就傳來德姆氣急敗壞的聲音:“斯文,你這個老神棍!騙子!小爺我要掐死你!”?
“放手——放手——死了,真的要死了——我死了。就沒人給你駕馬車了。”?
“你這個敗類!都這個時候了還撥弄小爺我脆弱的神經!”?
嬉鬧聲沖淡了車廂裡剛剛纔升起的凝重氣氛。馬車在大道上奔馳,左搖右晃。冷風中飄來一陣陣少男少女的笑聲,迴旋在燈火通明的夜空中。?
嗵!?
馬車被再一次高高顛起,重重落下,。?
車裡的人都死死抓着扶手,猛地震了一下。?
“也不知道這是頭兒從哪找的馬車,這麼顛都不散架。我的屁股都快裂了!”?
西婭扒着車框,揉了揉疼痛的屁股,看也沒向外看,從窗戶又扔出幾個冰彈。?
“大家抓好!河岸街馬上到了!”?
規律的“喀拉喀拉喀拉”聲音響起。這是馬車壓在不太結實的長條木板上所形成的震動聲。?
空氣中的腥鹹味道更重。裹着冷意的風高高捲起斯文和德姆的頭髮,鷗鷺高昂的叫聲遠遠傳來。?
一切跡象都表明馬車已經跑上了碼頭棧橋。?
馬車漸漸停了。?
西婭當先下車,對着棧橋口扔出一個最簡單的酸液濺射。綠色的酸水潑在棧橋上。腐蝕着本來就有些潮溼蛀爛的木頭,騰起一陣陣白煙。?
康斯坦丁捂着胸口的傷口,奮力單手一揮,砍斷了腐朽得已經變老的木板。斷裂的木板落入水中,沉悶的噗通聲後沉入河底。?
甜甜扛着她昏迷的姐姐,跟着德姆的背影竄入夜色中黑濛濛的小船羣。?
斯文最後一個下車,在幾匹馬屁股上拍了拍,馬兒依戀地舔了舔他的手指,嘶鳴奔跑,拉着空蕩蕩的車廂,消失在了路的盡頭。?
夜色深沉,河面上幾乎沒有什麼燈光。一艘艘二層的小船拉着帆布面,蓋得嚴嚴實實的。只留一兩個看店面的夥計,在船艙中呼呼大睡。?
小盜賊德姆眼尖,從河上多如繁星的小船中,找了一艘相對靠外卻不起眼的小棚船,毫不費力地打昏了船上的夥計,將可憐的小夥計用順手抄過來的漁網捆得結結實實,塞入船艙底,。?
藏身的小棚船有兩層,是個河鮮餐館。二層風景姣好的位置放滿了桌椅,一層是吧檯和廚房,底層倉庫堆滿了原料和各種調味料,還有一些生活雜物。?
德姆翻了翻小夥計的櫃子,找出兩套工作服,還有一條不知是屬於哪個舞女的連衣裙。趕忙換下自己身上不方便行動的衣服,穿着小夥計有些髒舊的衣服從艙底走了出來。?
“德姆,幹得不錯,你找的這可真是個好地方。”甜甜從吧檯後面摸出來兩瓶高濃度的燒酒,撥開康斯坦丁的外衣,又撕下一條自己乾淨的白襯裙,沾着酒抹在戰士受傷的胸口。?
烈酒疼得康斯坦丁直咧咧,牙關冷颼颼的,還得忍着不發出聲音。?
“忍着點,”甜甜也心有不忍,頭兒教過她這個方法,說能殺菌消毒。甜甜當時沒聽懂,只知道應該對康斯坦丁有好處。?
“夥伴們,”斯文掀開棚子走了進來,“情況不太樂觀。只有一小部分兵分去追馬車了,估計他們很快就能發現馬車是空的。剩下的人已經開始搜索這裡了,雖然人不多,但是他們人數還在增加,我估計咱們拖不了多久。”?
康斯坦丁脫掉身上因爲衝突已經變得破爛的外袍,穿着簡單的內襯白衣,紅色的血液逐漸停止滲透,將胸口染成一片參了酒液的粉紅。?
“大概還有多少時間?”?
戰士拿起身邊堆的布條,舉着之前慌亂中不知道從誰手裡奪過來的劍,掂量了一下——劍有點太細了,用不順手——單手一圈一圈將布條纏在握着劍的手上,最後嘴巴咬着打了個死結。?
“按這個情況看,不出一個小時,他們就能搜到這裡,。咱們早做準備吧。”?
一瞬間,每個人腦子裡都閃過種種念頭,卻終究什麼都沒再說。?
西婭靠在吧檯後閉目養神,甜甜開始將船上貯藏的酒挨個拿出來,拔出瓶塞,倒出一部分酒,撕扯自己的裙襬,往裡面塞絨布條。康斯坦丁握着劍,坐在繩索緊縛的船頭,劍刃就在粗粗的絞繩上搭着。?
德姆喝了兩杯水,吸了一口氣,貓身上了小船二樓,窩在陰影裡透過船欄杆間的小縫監視外面的動靜。?
斯文下入船艙底,坐在大堆貨物上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艙底的活舢板,他得提放有人鑿船底。?
船艙裡,沒有人說話,時間流逝地很慢,連空氣似乎都快靜止了。?
每個人的肌肉都繃得緊緊的,甜甜和西婭閉着眼睛抓緊時間冥想,爲之後可能爆發的衝突多攢點力氣。?
咚咚!?
咚咚!?
咚咚!?
艙底突然響起木板敲擊的悶聲,所有人都跳了起來,握着臨時的武器,緊張地衝入下艙。?
“誰!”?
康斯坦丁喉嚨裡低低一吼,劍尖直指通向水底的舢板門。西婭手上迅速凝起一個冰彈,在手中高速旋轉,蓄勢待發。?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顫動的艙底門,屏氣凝神。?
“我!送快遞的!”?
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從船底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