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殺手相比,奴隸販子的意志品質和組織紀律無疑要差上很多。甚至無需嚴刑逼供,他們往往就會很自覺的來個竹筒倒豆子。根據他們提供的線索,呂布很快查探到沃羅寧一家被賣到了位於臨近的梅克倫堡公國的維斯馬城郊一處礦場。
雖然奴隸社會早已成爲塵封的歷史,各國仍然有奴隸的存在。最高等的奴隸莫過於妖媚的暗精靈女子、矮人工匠等等。第二等的則是具備一定技能的各色種族。毫無疑問,礦奴是所有奴隸中最卑賤的,他們沒有技能,只能從事最危險、最苦累、最骯髒的活計。
因爲沒有任何希望,礦工逃跑甚至反抗的事情屢見不鮮。抓住了大不了就是死,留在礦場裡保不準也是死。這種事遇多了,礦主們也逐漸學得精明瞭,他們經常會以家庭爲單位來購買礦奴。有了家室的牽掛,礦奴們行事會謹慎很多。買來的老弱婦孺同樣有用處,雖然幹不了重活,用來分類礦石以及來回搬運還是可以的。
遠遠聞到刺鼻無比的血腥氣,滿懷欣喜的兩人都是臉色大變。從進入礦場的山道盡頭開始,礦場裡處處都是乾涸的血跡和雜亂的屍體。
最觸目驚心的莫過於礦場中央那座累累的人頭山。一個年過花甲的老頭正不顧血跡污穢,將一顆頭顱緊緊抱在懷中,坐倒在地上老淚縱橫,枯瘦的脊樑劇烈的顫動着。滿是血污的人頭很年輕,眼睛睜得大大的,顯然是死不瞑目。
連聲的詢問終於引起了老頭的注意力。他頹然的擡起頭,呆呆的看着兩人,面部表情就好象木偶一樣,眼神麻木而空洞,沒有一絲生氣。死黑色的瞳孔久久沒有轉動,似乎連怨恨和憤怒的力氣都已失去,有的只是對這世道的無聲控訴。
看到這幕老父送幼子的慘劇,呂布只覺得胸口上好象壓了一塊大石頭。
通過老人泣不成聲的訴說,兩人終於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爲了爭取到更多的食物,礦工們組織了一次罷工。很不幸,梅克倫堡公國的王太子貝爾岑卡剛好到維斯馬城巡查。爲了顯示威嚴,他不顧礦場主的極力反對,率領近衛軍進行了殘酷的鎮壓。爲了活命,礦工們手持簡陋的工具進行了絕望的抵抗。可在武裝到牙齒的近衛軍面前,他們根本就是不堪一擊。即便那些放棄抵抗的礦工,戰後依舊被屠戮一空,這座人頭山就是由這些人的頭顱堆積而成。
“老先生,你知道沃羅寧家在哪裡嗎?”
即便事已至此,呂布強行給自己留下了最後一絲希冀。既然這位老人能夠活下來,冬妮亞的家人沒準也能劫後餘生呢?
沃羅寧?老人眼中折射出無比仇恨的光芒。如果不是這個初來乍到的瘸子鼓動大家,生活雖然艱難了點,至少還能活着啊!本來他是不想說的,可想起這家人的悲慘境遇,老人最終還是心軟了,隨手指了指遠處的一間茅草棚。
剛剛步入那殘破的茅草棚,呂布隨即不忍的扭過了頭。
一具尚未發育完全的慘白直挺挺躺在茅草棚中央,兩腿中間血紅一片。一隻小小的蓓蕾憔悴的僵硬於冷風中,左胸處是一攤觸目驚心的血肉模糊。透過可怖的絕望表情,依稀可以辨別出她曾經清秀的臉龐。脖頸處不自然的僵硬昭示了她真正的死因,施暴者非但割去了她的左乳,事後還殘忍的扭斷了她天鵝般纖細的脖子。
呂布嘆息着除下了外衣,輕輕的給她覆上。
那具瘦削的屍體應該屬於冬妮亞的弟弟。可憐的少年生前遭遇了一次恐怖的攻擊,非但是整個頭顱都被打爛,整個身體癱軟成了一團,渾身上下竟沒一處骨骼是完整的。
一杆長槍將他們的母親釘在了地上,同樣是赤身。
曼施坦因無聲的搖了搖頭,用力把表情扭曲的呂布拖出了窩棚。別說血氣方剛的呂布了,見到這幕慘劇,就連老持穩重的他都想殺人。
埋葬完冬妮亞一家,呂布緩緩握緊了拳頭:“梅克倫堡公國有沒有聖域高手?”
“有一位名叫希勒的火系聖域法師。不過他並不住在梅克倫堡城。”話一出口,曼施坦因就開始後悔。他其實只想讓呂布知難而退,可後面的話竟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他在城裡的話,我只會行事更謹慎些。”
沉默了許久,聖騎士深深的長嘆一聲:“這世界的黑暗遠非你所能想象。以你的力量,根本改變不了現實,你還是趁早收手吧
這話正是加拉塞克當初告誡他的。
“這世界的黑暗和我無關。我只知道,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而且是千百倍的犯!”說這話的時候,呂布的指關節“格格”作響,掌心已被指甲戳破。
曼施坦因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彷彿有個惡魔就要在他眼前誕生。作爲良師益友,有些話他必須要說:“呂布,你一定要沉得住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梅克倫堡公國是羅曼斯克聯盟的成員,你要報復貝爾岑卡可以,但是千萬不能牽扯到國王。否則的話,你有可能面對整個聯盟的攻擊。如果你真要報復,一定要等到你父親成爲法爾蘭斯皇帝。”
父親成爲法爾蘭斯皇帝?呂布心知他是誤會了自己和坎通納的關係,索性不再解釋,心中卻是打定主意,不殺貝爾岑卡,不滅這傢伙的家族,自己誓不爲人!
見呂布沒有言語,曼施坦因心知自己這番話白說了。要不是他代表着斯威士蘭學院,身份太過敏感,熱血沸騰之下,就連他都是躍躍欲試。
“我走了!”
悄悄鎖定了呂布的氣息,聖騎士一言不發的如影隨形。他已經打定主意,儘管自己不能對梅克倫堡王室出手,適當給呂布一些幫助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