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夏諾軒回到里斯山西麓的城鎮旅館裡。他選擇了沒有窗戶的房間。房間卻連燈也沒有開,一片幽深黑暗。夏諾軒抱頭捲縮在牀上,掙扎着。房間唯一的光源就在牀前的櫃子上,那裡放着一臺手提電腦,屏幕微弱的發光,上面幾個文件急速滾動,在刷刷離開的文字中,可以看到了幾個關鍵的字眼——方舟、傑·泰斯、狄默古利斯、特拉克斯·詩音、皇室、十二騎士團。
上面的或是組織名字,或是人名,或是國家,文件上詳細列出的都是他們的資料。
要不是房間一片黑暗,你就可以看到夏諾軒現在的臉,那你或許就明白他此刻的痛苦。他在六年前就有了這個習慣,每當傷心痛苦的時候,他就選擇一個人在黑暗的房子裡靜靜渡過,直到情緒平伏。而情緒平伏的時候,就是他狠下心來的時刻。誰也不能阻止。
(4)
一個星期前,夏諾軒就來到了金銀的北方。北方一大塊土地都是方舟的勢力範圍,從最北段的狼奇國延伸到連接狄默古利斯的漢諾國都是他們的勢力。而一星期前,他來到的地方是方舟勢力的中心——斯克(意思是在里斯山保佑下的城市)。夏諾軒來的目的不爲什麼,只爲見方舟的領袖傑·泰斯。
泰斯是個彪形大漢,外表一看就覺得是個將軍的人物。事實上,泰斯本來就是一名將軍。他的眼神射出來嚴苛的光芒,就像是不容許任何一點違反軍紀的存在一般。現在方舟在他嚴厲的管理下可以說是井井有條。方舟的軍隊堪稱勁旅。
但夏諾軒與他見面的時候,卻沒有被他嚴苛的視線震懾。因爲在來的時候,他對泰斯已經瞭如指掌。任泰斯粗豪的聲音帶有如何的震懾力,夏諾軒依然安之若素。他來的目的是爲了一盤談判,總不能被對方震懾牽着牛鼻子走。所以,無論如何夏諾軒的眼神都不能泄氣,必須要對等,然後找機會扳回。所以從一開始夏諾軒的視線就是沒有的堅定。
“我是代表凱撒來的。”夏諾軒說。
“洪荒終於來乞求我了嗎?”泰斯洪鐘般的聲音自大地說。
“不是。我們是來談判的。”夏諾軒說。
“談判?你以爲洪荒和我有談判的資格嗎?”泰斯得寸進尺。
“有!因爲我們的利害一致——我們都是反**組織,最終目的始終是爲了推翻凡華的政權!”夏諾軒說。
“你看我難道需要洪荒的幫助嗎?”泰斯揚揚眉反問。
“需要!我膽敢說,無論是方舟或者是洪荒,沒一個能與抗聯合**抗衡!”
泰斯想不到夏諾軒把話說得那麼白,一時噎住,但馬上又倔強地駁倒:“即使這樣,我也不需要洪荒的幫忙。”
當泰斯寸步不讓的時候,夏諾軒卻笑了,然後說:“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妥協的。但我可以爲你完成一件事,如果成功,我們就締結同盟吧!”
“爲什麼我要接受你的要求?”
“因爲你不會讓這個機會溜走的。”
“連我自己也做不到的事情,需要靠你這區區一個小子?”
“你做不到是因爲你不能親自動手,但我不同,我是洪荒的人。”夏諾軒向泰斯詭秘地笑了笑。
“你確定你能成功?對方可是十二騎士團。”泰斯壓低聲音問。
“知道扎侖那邊的第一實驗室嗎?”夏諾軒得意地問。
“不是被毀了嗎?”泰斯說到這,似乎想到什麼般指着夏諾軒口吃說“難、難道是你做的?”
夏諾軒只是用會心的微笑回答。
“事情你會辦得乾淨吧?”泰斯又問。
“根本不需要做得乾淨,因爲這事從不乾淨。”夏諾軒又露出了詭譎的笑容。
(5)
方舟是近幾年崛起的反**組織,然而方舟的建立卻和其他反**組織相當不同。雖然是反**組織,然而組建方舟的人卻是狄默古利斯的軍團。
狄默古利斯原來並不是聯合**下的國家,而是與北方一帶聯盟國的主導,並且是一股抗衡凡華的勢力。然而十年前,凡華趁着狄默古利斯的皇室鬥爭將勢力滲入,而且在這場政治鬥爭中凡華漂亮地控制了狄默古利斯的皇室。也就是說,現在的狄默古利斯是凡華手下的傀儡國。
在這場政治鬥爭中,狄默古利斯的大將軍傑·泰斯像是預先看透形勢般,依然帶兵離開狄默古利斯。幾乎在狄默古利斯成爲傀儡國的同時,泰斯在北方聯合衆多小國,組建了一個反**組織,也就是現在的方舟。
而當時泰斯帶兵離開的藉口是護送第一皇女特拉克斯·詩音。
當時的特拉克斯·詩音只有七歲,然而這個七歲的小女孩卻是泰斯權力的基石。因爲他所帶領的軍團中有一半是屬於十二騎士團,而十二騎士團只效命皇女一人。泰斯決不能失去詩音。沒有詩音,方舟就會瞬間倒塌。
所以,泰斯送她最漂亮的衣服,泰斯送她最豪華的食物,泰斯送她里斯山下最美麗的房子,泰斯送她最珍貴的寶石,只要她想要,泰斯都能送給她。然而泰斯沒有給她的只有自由。她永遠只能在里斯山下的大宅裡眺望里斯山。
泰斯沒有奪取她的自由,因爲他並沒有明言說過她不能離開那所房子,偶爾她也可以在某些人的保護下到隔壁的城上。她依舊可以感受到單純肉體遊走的自由。不過現在,只是她自己一廂情願留在房子裡而已。
因爲那一天後,她都不敢再擅自離開房子了。
那原本只是平凡的一天。她只是像其他十三歲的小孩一樣一個人到外頭玩玩而已。她已經厭倦那些隨時隨地跟着的護衛。於是她自己偷偷地溜了出去。但她從沒想過,自己稍稍任性的想法卻需要代價的。
代價不太貴,也許可以說太賤,但那是不能用金錢去衡量的。的確不能。
那天以後,有十四個人從詩音的身邊消失了。分別是四個護衛和十個侍女管家。
同一天,她看到泰斯那張永遠像個慈祥的叔叔笑着的摸樣猙獰而齷蹉。她偷偷回到大宅的時候,正是他大開殺戒的時候,他一邊罵着那四個護衛,然後只是爲了發泄,一個護衛的腦袋就被他一掌打脫離了身軀。人命原來那麼賤。
她簡直不敢相信,她感覺到胃液翻滾,然後跑開到後院的草叢裡,嘔了出來。剛嘔完就嗅到血腥,然後再嘔。
接着第二天讓她更覺得可怕的是,所有昨天的殺人痕跡完全消失。大宅的鮮花依然在爭紅鬥豔。
也就是在那天之後,她不再敢踏出外面。並不是她在害怕泰斯。即使看到泰斯的真面目,她只是吃驚。那天之後,她也變得聰明瞭,她明白了自己的存在在泰斯眼中的意義何在,就像狄默古利斯之於凡華。
她不再出門,她害怕的是——再看到人命的卑賤!
她的心坎不能忍受自己任何一點的自私而傷害到任何一個人一根毫髮。那天她嘔完之後,卻哭了一整個星期。
那爲什麼她現在卻接受了夏諾軒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