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扶着船舵,笑道:“可我有,年輕人!這條船的水手們都休息去了,我得負責掌舵!”
唐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從來沒有看見過又喝酒又掌舵的人,這種感覺就像酒後駕車一樣,讓人很沒有安全感。
他道:“你喝酒沒有問題麼?”
霍恩笑了笑:“這條航線,我閉着眼睛都能航行!”
唐傑看着四周黑茫茫一片的大海,在這樣的海域航行,就像一個瞎子走路一樣,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更不用提往哪個方向航行了。
霍恩看着他的樣子,哈哈笑了一下:“別看了,在大海上,哪裡都是一樣的!要分辨方向,要看我們的頭頂,星空之神卡爾巴和月亮之神辛迪會指引我們前進的道路!”
唐傑擡頭一看,卻見黑沉沉的天空看不見一點星光,月亮似乎也將自己藏了起來,他笑了笑:“看樣子,你們的卡爾巴和辛迪今天開房去了。”
霍恩咕咚灌了一口酒:“年輕人,可別這麼說,會冒犯神靈的。卡爾巴與辛迪可不是我們的神,他是這片海洋上每一個人的神。所有在大海上航行的人們都會崇拜信奉他們,如果沒有他們,我們會是一羣迷失在大海上的羔羊,永遠找不到家的方向。”
這個世界不僅有魔法與鬥氣,而且還有不一樣的神靈,這讓唐傑倍加的心中增加好奇心與興趣,他問道:“如果是這樣的天氣,我們看不見月亮也看不見星星,該怎麼辦?看羅盤和指南針麼?”
霍恩笑了笑:“阿塔克海域雖然常年信風不變,但是在我們的腳底下有一些很奇怪的地方,它們會影響我們的羅盤與指南針,讓它們暈頭轉向。有時候如果只看羅盤與指南針,我們會航行到一個相反的方向去。所以,我們還必須藉助一個方法……”
他將手指放進嘴中,沾了沾口水,然後舉在眼前,笑道:“風向!”
唐傑悟性極高,他很快便明白霍恩說的很奇怪的地方應該指的是海底下埋藏着具有磁性的礦山,這些海底下的礦山會影響羅盤與指南針的指向,從而給航海員帶來迷惑。
而用口水打溼手指則是爲了測試風向與風力。
海風吹在溼潤的手指上會引起水分的蒸發,手指會因爲蒸發而帶走的熱量而感覺到涼意。經驗豐富的水手能夠通過手指上的敏銳感覺而察覺到風從哪個方向吹來,風力是多大。
霍恩道:“在這個季節,阿塔克西海域只刮一種風,那就是南風,長年不變的南風!”
他說着,卻突然皺了皺眉頭,一副不解的模樣,喃喃自語:“奇怪,怎麼變成西風了?”
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一切都是新鮮而充滿誘惑力的,唐傑做夢也沒有想過自己會穿越到另外一個世界,來到一條海船上,並且和一羣海盜爲伍,他看着霍恩的舉動,心中好奇,也忍不住學着他將手指放在口中沾了沾口水,然後舉在面前。
他感覺到海風吹得他手指的一側一陣陣發涼,唐傑問道:“南方是哪個方向?”
霍恩指了指船尾:“那就是南方!”
唐傑一臉奇怪:“那爲啥我感覺出來的風向是東風?”
霍恩一臉活見鬼的表情,將手指放在口中又沾了沾口水,然後舉在面前,他感受了一下風向,這一次他驚訝得連聲音都變了:“這不可能!怎麼風向又變成北風了?”
唐傑打了個哈哈:“這就是南風轉西風,西風轉東風,東風轉北風,過一會北風又轉南風,那就是旋風!”
霍恩滿臉呆滯,喃喃自語:“這不可能啊,阿塔克海洋上的風向從來沒有出現過變化,更別說這樣古怪的變化了!這是怎麼回事?”
唐傑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許是我們的判斷錯誤?”
他話才說完,霍恩正準備開口,卻突然間臉色一變,一把奪過唐傑懷中的肉乾,將它們扔進了海中。
唐傑愣了一下,正摸不清頭腦,卻聽見身後一個聲音傳來。
“誰在那裡?”
妮婭厲聲喝着。
唐傑聽見她的聲音,忍不住臉上露出苦笑:我跟這女人天生有仇!真是擡頭不見低頭見!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一看見這個女人就忍不住想和她開玩笑,也許是因爲這個女人明明如此豔麗卻一副冷傲要強的模樣讓他覺得惋惜。
唐傑忍不住想調侃一下這個女人,高舉雙手,用一種戲虐的聲音說了一句經典臺詞:“隊長,別開槍,是我!”
妮婭聽見他這句話,愣了一下,別開槍?開什麼槍?
可她很快回過神來,看清楚面前這個嬉皮笑臉的傢伙正是唐傑,她又驚又怒:“怎麼是你?你到甲板上面來幹嘛?你果然是一個奸細!”
唐傑哭笑不得:“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是奸細了?”
妮婭冷笑道:“我兩隻眼睛都看見了!”
唐傑嘆了一口氣,輕聲自言自語:“那你應該去配副博士倫……”
妮婭一看見唐傑便覺得胸中有一股無名業火直衝頭頂,她大聲道:“你說什麼?”
她正要拔劍,卻突然一眼看見霍恩站在舵手臺上,她奇道:“霍恩,你在那兒幹嘛?今天不是你當值!”
霍恩一臉不自然,打了個哈哈:“約翰他喝多了,我來頂替他!”
妮婭柳眉一挑,倒豎了起來:“任何換班必須要經過巴爾船長的允許,你和他說了麼?”
霍恩笑了笑,正要說話,一旁的唐傑卻突然間覺得臉上一涼,像是一滴水落在了他的臉頰上,他不自覺的摸了一下:“下雨了?”
妮婭聽見他這句話,忍不住冷嘲熱諷道:“在這個季節這個時候這條航線上,不可能出現下雨的天氣!”
這樣氣勢洶洶的語氣實在是讓人聽了不爽,哪怕對方是一個金髮碧眼的美女。
唐傑毫不客氣的反問:“你怎麼知道?”
妮婭一聽見這話,踩着腳底下硬底高筒皮靴,噔噔噔的走了過來,她身量頗高,在唐傑目測看來約有一米七四,穿着皮靴即便是站在一米八的唐傑跟前,也能與他平視。
這朵渾身長滿了尖刺的薔薇花幾乎用鼻子頂着唐傑的鼻子,語氣尖酸的說道:“從我開始在這片海洋航行的時候起,你還在地上玩泥巴!”
說着,她一條腿突然間擡起,膝蓋重重的撞向唐傑的下陰。
如果換了其他一個人,如此近的距離,兩個人幾乎臉對臉,胸頂胸,這樣隱蔽性極強的撩陰腿一腳踢出來,十有**會中招!
可唐傑不會。
他在妮婭一靠近的時候,渾身的寒毛就豎了起來,他在這個女人的身上感覺到了一股殺氣。
他一點也不懷疑,這個女人甚至會在這裡殺了他,然後把他丟進海里面去。
這個女人的疑心簡直可以與千年老狐狸相媲美,她的固執簡直比海里面浸泡了千年的石頭還要堅硬。
所以,在妮婭身子剛動的時候,唐傑便察覺到了她的動作。
對於這樣撩腿踢人的招式,很多時候退後躲閃並不是一個好主意,因爲出招者往往能夠藉助另一支腳在地上的發力,陡然間暴起,躥出一截距離,打對手一個猝不及防。
而另外一種更好的方法便是,上前一步或者近距離提腿,藉助身體封死對方的出腿空間!
唐傑在妮婭擡腿的一剎那,立刻一個縱步上前,上半身緊緊的靠近了妮婭,而腿則是側跨,擋在妮婭的腿前,讓她一擡腿便撞在唐傑的腿上,無法繼續擡起來。
妮婭吃了一驚,在她的印象中,她只要這樣一靠近男人,這些男人的目光便會不自覺的往她的胸口遊走,然後她只要一撩腿,便能放倒一個,絕無失手。
可這個神秘的黑髮男人,他之前放倒了她一次,現在又用如此古怪的方法擋住了她的這一記刁鑽狠毒的撩陰腿。
一次有可能是運氣,可第二次又擋下她的攻擊,這就不一定是運氣了!
他真的是一個普通的落海者麼?
妮婭實在是有些不敢想象。
她正有些發呆,卻見唐傑逼近了過來,目光極具侵略性的看着她,用方纔她嘲諷他的語氣說着:“我開始在陸地上打架的時候,你還在水裡面泡澡呢!”
妮婭氣得鼻子都快歪了,她怒氣衝衝的和唐傑對視着。
兩個人你不讓我,我不讓你,像鬥雞一樣瞪着眼睛。
但很快,突如其來的一件事情衝散了兩個人之間的硝煙味。
一滴水突然間濺在了妮婭的臉上,冰冷的寒意滲透進她的肌膚,令她突然間一呆,不自覺的用手指抹了一下。
“嗯?哪裡來的水?”妮婭張大了嘴巴。
唐傑冷笑道:“都說了下雨了!你還不相信!”
妮婭怒道:“現在是秋季,在阿塔克的西海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出現降雨的天氣!而且巴爾船長今天白天看過了天色,這幾天會一直是晴天!”
她話音剛落,便見這雨滴滴答答的落了下來,剛開始還淅淅瀝瀝,像一個剛出閣的閨女,含羞帶臊,可很快,這雨滴便嘩啦啦的潑了下來,像一個歇斯底里的婦人。
這豆大的雨滴打在甲板上發出噼裡啪啦像炒豆子一樣的聲音,有些則打在鼓脹的風帆上,聲音沉悶如同擊鼓,令人毛骨悚然!
妮婭呆呆的站在這場大雨中,喃喃自語:“這,這不可能!”
唐傑哈的一聲大笑:“不可能?醒醒吧!難道我們是在淋太陽雨麼?”
妮婭突然間一個激靈,她對唐傑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閉嘴!”
她一下子撲到船舷上,藉着船桅杆上面高掛着的風燈,睜大了眼睛一看!
卻見黑茫茫的大海中一道黑色扭動的龍捲颶風連接着天地,它沸騰着原本平靜的海洋,攪動着昏暗低沉的天幕,海濤波浪像被一個看不見的巨人掀起的一大塊岩石一樣,一塊接一塊的飛擲而來,重重的撞在船身上,變成碎花瓊玉。
妮婭被這個巨浪震得身子一震,一股巨力傳到她的身上,她扶着船舷的手心一麻,身子像被人打了一拳的麻袋一樣往後飛了出去!
唐傑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攬了下來,兩隻腳像生了根一樣,紮紮實實的紮在甲板上。
妮婭雖然被自己最反感的人救了下來,又被他摟在懷中,可她卻沒有計較生氣的心思。
這個金髮碧眼的女海盜臉色蒼白,嘴脣哆嗦着,像見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她突然一下從唐傑的懷中掙扎着站了起來。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情了?”感覺到了動靜,巴爾船長從船艙中鑽了出來,厲聲喝問,他的目光落在妮婭身上“妮婭,發生什麼事情了?”
妮婭打了冷戰,人像丟了魂魄一樣,手指顫抖着指着船外。
巴爾看見她這個模樣,心中先暗自咯噔一下,自己撲到了船舷處睜大了眼睛望了一眼,頓時倒抽一口冷氣。
他面色如鐵,回過身來,深吸了一口氣,渾身的力量都聚集到了胸膛,然後像火山爆發一樣大吼了一聲:“颶風!有颶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