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充滿了惡臭與潮黴氣味的陰暗房間。
一面的牆壁上掛着一盞火光如豆的油燈,另外一面牆壁上,鏽跡斑斑的鐵窗中吹來的陣陣海風將這幽暗的細小如豆的火光吹得閃爍飄搖。凹凸不平的花崗岩石塊上爬滿了暗綠色的青苔,毛茸茸的連成一片,讓這兩面牆壁看起來像極了一個長滿了惡瘡的老人。
畢賽留的臉被這忽閃的火光照得明暗不定,他臉上深邃的皺紋讓他看起來像一截枯老的樹幹,他目光如炬的看着前方一個身材極爲魁梧的男人,雙眉緊皺,深深的烙出一個川字。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叫做克里斯.菲爾,他是傑拉侖獄的監獄長,一個恐怖的三級魔劍士。
說他恐怖,並不完全指的是他的實力,而是他殘忍嗜血的性格。
這個男人天生就喜歡虐待他的犯人,拷打花招層出不窮,其血腥暴力之處,簡直令頑石都不忍目睹。
自從畢賽留將巴爾交給他嚴刑拷打之後,這個男人的眼中就流露出濃重的病態和狂熱目光,像是螞蝗聞見了血腥味。
雄壯如獅的巴爾被上下左右四根繩索吊在半空中,渾身被扒得赤條條的這些繩索是血屠菲爾用尖刀扎穿他的手腕,然後從中穿透而過。
下手的時候,菲爾刻意避開了巴爾手腕上的血管,讓他不至於大出血而死。這個精於刑獄的男人,曾經連續拷打一個犯人整整十天,最後被拷打的人渾身上下找不到一塊完整的皮膚,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肉體上佈滿了蛆蟲蒼蠅,卻仍然沒有死去!
這些犯人落在了其他獄卒的手裡面,可能同樣是嚴刑拷打,****,但他們到頭來總算可以死一個痛快。
可如果落在了血屠菲爾的手裡面,那當真是生不如死了!
血屠菲爾從他任監獄長開始,就一直保持着一個記錄。
在他的手裡面,從來沒有不開口說話的人,從來沒有他想問而問不出的問題,就算是鋼鐵鑄成的人都會融化!
菲爾長着一張方臉,鷹目獅鼻,不笑的時候,他臉上並不讓人覺得可怕,但他只要咧嘴一笑,臉上的肉像褶子一樣堆積起來,頓時像一張破布被人揉了一下,他臉上的每一個器官都會透出一股濃重的血腥味,綻放出一種令人膽寒的猙獰!
血屠菲爾抖了抖手中的皮鞭,嘴巴上裂開一條縫,嘿嘿的笑了一下,面帶得意的看着面前他精心準備的作品。
巴爾被吊在空中,穿透他手腕的繩索撕扯着他的血肉皮膚,讓他痛得死去活來,因爲痛苦他的身子便使勁扭曲掙扎着,可他越掙扎,穿透自己手腳的繩索便撕扯得越厲害!
手腕上的鮮血順着他的胳膊流淌下來,觸碰到他身上皮開肉綻的傷口,頓時刺得巴爾又是一陣劇痛,身子一陣劇烈顫抖,手腕一受力,穿透的繩索便像鋸齒一樣噬咬着他的傷口,又刺激出更多的鮮血。
一個可怕的惡性循環!
血屠菲爾甚至不需要更多的動手,他就可以安安心心的一邊喝茶,一邊看着巴爾在他面前痛苦的掙扎。
一般來說,一個普通人只要這樣被他吊上一會,就會崩潰!
在菲爾的手中,意志力最堅強的男人也只堅持了不到一格沙漏的時間,可這個巴爾卻已經堅持了足足五格沙漏的時間了!
老巴爾越是堅持,菲爾越是興奮,他有的是時間和這個老人磨。
但是畢賽留卻沒有。
對於畢賽留來說,每一滴沙子落在沙漏裡面的時間都彌足珍貴!
畢賽留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像一隻老謀深算的狐狸,目光緊緊的盯着巴爾。
雖然他抓住了巴爾,但是搜遍了巴爾的身上也沒有找到任何一張紙片,更不用說什麼阿託斯的藏寶圖了。
這說明這隻老狐狸並沒有把藏寶圖帶在他的身上。
這麼重要的東西他竟然不隨身帶,那會放在哪裡?
交給自己身邊最信任的人?
不可能,這隻老狐狸唯一信任的就是他自己!
藏在一個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了?
不可能,這隻老狐狸敢把這麼重要的東西扔在一個自己眼皮底下看不見的地方?
記在自己的腦袋中了?
這是畢賽留想來想去,只覺得這個答案最可靠。
如果是這樣,那就只能撬開這隻老狐狸的嘴了。
可畢賽留在達姆城多呆一天,他的行蹤便會引起更多人的注意,萬一他要從巴爾手中奪取藏寶圖的消息泄露了出去,那他將會遇到滅頂之災!
海盜王阿託斯的寶藏,足以令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瘋狂!
一個想當富家翁的人得到了它,那阿託斯多年蒐集的金銀財寶能讓他從一個一名不文的無名小卒,變成富賈天下的超級富翁;一個想成爲世界頂級強者的人得到了它,那海神提拉的神器能讓他由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小生命,變成俯視蒼生大陸的超級強者;而一個想縱橫大海的人得到了它,那無敵戰艦黑龍王則可以助他變成海上當之無愧的王者!
試問,天底下有誰能抵擋得住這樣的誘惑?
畢賽留不行,天底下比畢賽留更有權勢,更有力量的人更不行。
因爲人一旦有了力量,有了財富,有了權勢,那麼他們所追求的則是更加有力量,更加富有,更加有權勢!
人的慾望永無窮盡!
畢賽留微微的呼了一口氣,他舉起了一隻手,輕聲說道:“我有幾句話和老朋友說,尊敬的菲爾獄長,能給我們之間留一點私人的空間麼?”
菲爾咯咯一笑,聲音又低又沉:“當然可以,尊敬的畢賽留閣下!不過,您可要小心,不要讓這頭蠢豬的血弄污了您高貴的衣服!”
血屠菲爾笑了笑,倒退着走出了這間牢房。
鐵門傳來“咣”的一聲響,畢賽留回過頭,走到巴爾的身旁,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他伸出一隻手,在老巴爾的傷口上抹了一下,食指和拇指沾了一點鮮血,他搓了搓,又放在嘴裡面嚐了嚐,然後呵呵笑道:“連你的血都帶着一股濃重的海腥味!真不愧是在阿塔克海域縱橫了三十多年的海上之狐,瓊斯.巴爾啊!”
老巴爾被吊在空中,由於他斷了一隻手,另外一隻鐵鉤義肢被繩索拉扯着,並沒有被戳出傷口,所以他聽到畢賽留這句話的時候,老巴爾突然間睜開眼睛,雙目赤紅,像一頭要擇人而噬的猛獸一樣,拼了命想要用自己的鐵鉤義肢去攻擊畢賽留。
可老巴爾身子剛動,另外一隻手便傳來一陣讓他幾乎眩暈的劇痛,他厲聲慘叫着,發出野獸一般的咆哮與怒吼。
畢賽留面不改色,他只是專注的端詳着巴爾猙獰扭曲的面孔,像是在欣賞着獸籠中的野獸在做困獸之鬥。
畢賽留微笑着,他的舉止和吐字用詞優雅得像一個宮廷禮儀的教師,讓人感覺這裡應該是富麗堂皇,金碧輝煌的皇宮,而不是這樣一個惡臭陰森,血腥可怕的牢房。
“我們打交道這麼多年了,你深知我的爲人,我也深知你的爲人。所以,那些虛僞的客套話和場面話,我看以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交情,就不必了,你說對麼?尊敬的巴爾船長?”
老巴爾漸漸的從憤怒中清醒了過來,他喘着粗氣,嘿嘿的笑了一下:“是麼?照這麼說,我們是不是應該換一種見面方式,換一個地方更好?”
畢賽留拊掌大笑:“好啊,老朋友見面,再來點十年香的白蘭地,那就更妙了!”
老巴爾也哈哈大笑:“那你還在等什麼,還不把我從這個鬼地方放下來?”
畢賽留微微一笑:“那可不取決於我啊,尊敬的巴爾船長!是願意當我的座上賓,喝着十年香的白蘭地呢,還是願意呆在這個地方變成一堆腐爛的臭肉呢?選擇題的選擇權握在你自己的手裡面,看你怎麼選擇了?”
老巴爾重重的喘着氣,他眼中流露出濃重的譏諷嘲笑的神色:“畢賽留,你認爲如果真有海盜王阿託斯的藏寶圖,我還會被你抓到這裡來麼?我爲什麼不直接去取出阿託斯留下的神器,直接送你去見海神提拉?”
“嘖嘖,尊敬的巴爾船長,剛剛我還在誇你聰明,怎麼你這麼快就進行自我否定?”畢賽留搖了搖一根手指,同樣也用一種充滿了譏諷與嘲弄的眼神看着巴爾“你是不是覺得我是一個傻瓜?”
老巴爾冷冷一笑:“這個世界上把你頭老狐狸當傻瓜的人,他自己纔是真正的傻瓜!”
畢賽留呵呵一笑:“如果這算是稱讚的話,那我就笑納了!不過,既然你認爲我不是傻瓜,那你就應該明白。既然你能在我們這邊安**的內應,那我也能在你那裡安**的內應!一報還一報,很公平,不是麼?”
老巴爾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沉澱了下來,他目光陰冷的注視着畢賽留:“果然還是被你發現了!你把他怎麼樣了?”
“放心,他和你一樣的狡猾,早就溜掉了!”畢賽留笑道:“所以,藏寶圖的事情就不要再糊弄我了,我可不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
巴爾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畢賽留,過了一陣子,他才突然一笑:“好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你過來點,我告訴你!”
畢賽留頓時心中狂喜,他終於肯說了?
老狐狸內心激動如浪濤滾動,可臉上卻是半點不露聲色,他微微將頭傾過去,微笑着說道:“喔,我洗耳恭聽!”
老巴爾咯咯一笑,在畢賽留的耳邊笑着說道:“你們喝的白蘭地口感太柔,度數太低,那是娘們才喝的酒,真正的男人,應該喝朗姆酒!”
畢賽留臉色一變,他當然知道巴爾是在借兩種酒對他冷嘲熱諷。
一來諷刺他像一個娘們,二來告訴他我們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想讓我開口,沒門!
畢賽留再也保持不住他的紳士風度了,他惡狠狠的瞪了巴爾一眼:“你是想等我把你的屍體掛在城門上,你才知道後悔麼?”
巴爾哈哈狂笑:“就算我真的有藏寶圖,我要告訴了你,那才真的是自己找死哪!”
畢賽留被他說中心事,他本就打算一問出藏寶圖的下落,就立刻將所有與這些事有關的人全部除個乾乾淨淨,老巴爾當然也不會例外。
畢賽留笑了笑,重新又恢復了他的貴族氣派:“好吧,看來你還是比較喜歡和菲爾獄長呆在一起,我這就請他回來和你小聚一下!如果你和他在一起呆得煩了,不妨告訴我,我先出去喝一杯茶。失陪了!”
畢賽留轉過身,自己走出了牢房,臉色立刻變得陰沉難看,雙拳緊握,咬牙切齒。
這是一種看着自己夢寐以求的寶物就在眼前,觸手可及,卻始終拿不到的感覺,這讓他幾乎抓狂!
“畢賽留大人……”一個輕輕的呼喚聲將畢賽留驚醒,他立刻換回了一副平易近人的溫和麪孔,看着說話的人。
這說話的卻是達姆城的海軍提督沃爾曼,他正彎着腰,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諂媚之色,雙手遞過一封信。
畢賽留揚了揚眉毛,奇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沃爾曼笑道:“畢賽留大人,這是有人聲稱一定要親手送到您手上的信,請您親自查看!”
畢賽留接過這封信,卻見封口處滴了幾滴紅蠟,然後用手指掐了一個印子,以示並未拆封。他打開信封,只見裡面孤零零的躺着一張小紙條。
畢賽留將紙條取出,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沃爾曼混跡官場,當然知道畢賽留這個人城府極深,向來是喜怒不形於色,可此時他竟然如此按耐不住的大笑,卻又不知道是爲了什麼了。
不僅沃爾曼提督感到詫異,就連血屠菲爾也揚起了眉毛,一副不解的樣子。
畢賽留笑着將手中的紙條撕碎,對他們說道:“尊敬的沃爾曼閣下,尊敬的菲爾獄長,我傑拉特.安達.畢賽留公爵,有一點小小的請求希望你們能夠幫我辦到!”
沃爾曼提督和血屠菲爾互相對視了一眼,各自心中都疑惑萬分,但他們仍然恭恭敬敬的彎下了腰:“能爲您效勞,是我的榮幸,畢賽留大人!可不知道您的請求指的是什麼?”
畢賽留臉上笑吟吟的說道:“晚上我們會有客人來訪,還請沃爾曼閣下和菲爾獄長配合我,好好招待他們一下,行麼?”
原來是這麼小小的一件事情!
沃爾曼和菲爾同時恍然:“樂意之極,尊敬的畢賽留大人!”
抱歉,睡過頭了……
今天就一更了,過十二點再更一章,明天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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