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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陀的死引起“恆軍”之中一陣不小的騷動,當那兩名被情報司制服的衛兵獲救後直接把矛頭指向賈姓侍從官時,那侍從官真的是有口難辯,最後只能尋求昔日與自己關係稍好的將領司徒鶴庇護,一時間,整個恆軍大營頓時分爲兩派亂做了一團……
“諸位,你們仔細想想,若真是我害的皇上,又何必僱傭殺手呢?直接在他吃的飯裡下毒即可了,何必如此麻煩?還有這麼大的事會留活口麼?”在質疑聲中,賈侍從躲在司徒鶴身後不停的替自己辯解着。
那幾個之前被制服的衛兵聞言忙道:“要是下毒而死,不就告訴人此地無銀三百兩麼?至於我們幾個爲什麼能活着,定是潛伏的刺客弒殺皇上後,驚慌之下急於脫身,才堪堪撿回了一命,更何況皇上在這裡的秘密就我們幾個知曉,那些殺手刺客怎麼會這麼巧說出賈侍從你的名號呢?”
“一派胡言,我還想說是你們勾結刺客殺了皇上,然後反咬一口……”賈侍從怒道。
“豈有此理,我們幾個就是小卒,哪有這膽量幹那種事?賈侍從,你就承認吧……”那幾個衛兵也是不依不饒的反駁道。
雙方各執一詞,兩派人都吵作一團,大有大打出手火拼的跡象……
“夠了,別吵了……”司徒鶴知道及時止住了雙方的騷動,隨後說道,“皇上殯天已成事實,現在不是自亂陣腳的時候,至於誰是兇手,日後定會水落石出,只是國不可一日無君,還是仔細想想由誰繼承皇位吧?”
司徒鶴一番話,讓周圍爭的面紅耳赤的雙方士兵都冷靜了下來,齊齊轉頭望向司徒鶴。
事實上週圍大部分恆軍士兵對所謂的恆國都沒什麼歸屬感,只求一日兩餐果腹,不管誰當皇帝和自己都無關,之前鬧成一片純屬是湊熱鬧的心態。
但是司徒鶴的一番話立馬讓恆軍之中不少將領感覺到事態很“嚴重”,自己現在可是在“周國”大軍之中,一旦被劉策所部知道田陀已死的消息,天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來,與是,很快雙方從“到底誰殺的國王”轉進到“到底誰能當國王”之中來了……
想到這裡,一名滿臉鬍鬚的恆軍將領當即開口說道:“還用說嗎,既然皇上駕崩了,就應該從三個皇子之中挑一個繼承皇位唄……”
話音一落,另一名將領馬上說道:“本將軍覺得大皇子田野知書達禮,大有國君風範……”
“我反對,大皇子太過婦人之仁,怎能堪任一國之君?”還有一名將領立即說道,“本將軍覺得二皇子田戰久經沙場,爲最佳適合人選……”
但很快,人羣中反對的聲浪再次響起:“二皇子品行不端,且生性殘暴,絕不是國君的最佳人選,倒是三皇子田彀深得我心……”
“反對,三皇子年幼更是不堪重用,還是大皇子……”
“我支持二皇子……”
夜幕之下的峽谷,人聲鼎沸,恆軍大營出現這麼一幕奇異的景象:田陀的屍體就這麼孤零零躺在一邊用白布遮住,而另一邊,雙方將領爲誰繼承“大統”吵的是不可開交,儼然就是一出鬧劇。
“他們到底在幹什麼?”
本以爲田陀的死多少會引起恆軍士兵一陣暴亂的孫承,在命令麾下將士嚴密防範過後,卻發現恆軍大營之內吵嚷不休,頓時心中一陣錯愕,不知他們唱的是哪一齣……
“發生何事?”
就在孫承不知所措之際,他身後響起一陣沉穩熟悉的聲音,立馬下意識的站的筆挺,來人除了劉策還能是誰?
只見劉策一襲軍絨緩緩從幽暗的火光之下步出,一雙冷眸中透着不可言喻的寒意,左側全身鐵甲的韋巔正扛着一對鐵戟緊緊跟在他的身邊寸步不離最右,右側跟着的則是那“願與燕國共存亡”的董祿,此時他一臉的謙卑,望向劉策的眼神中滿是諂媚討好之意,而劉策身後兩隊近衛軍護衛更是全副武裝,警惕的守在他的周圍,防止嶺南街頭那一幕再次重演……
“末將見過軍督大人!”孫承對劉策恭敬地行了一禮,隨後將自己受許文靜所託,和情報司人員合作,暗殺田陀的經過輕聲說與他知曉。
“田陀死了?”劉策聞言眉頭一蹙,隨後搖搖頭冷笑道,“這倒是出乎本軍督的意料,本軍督剛到就送我這麼大一份驚喜,本以爲他能活過今夜的,不過死了也就死了,這種下作貨色死不足惜,那你還愣在這裡幹什麼?”
孫承聞言回道:“啓稟軍督大人,末將怕敵軍因爲田陀的死遷怒我軍,所以特命人在此嚴加防範,可是,現在……”
說着,孫承望了眼亂哄哄的敵軍大營,然後又對劉策爲難地說道:“現在末將也不明白怎麼會這樣,按理說田陀一死他們無非就是自亂陣腳或者對我軍發難,可是兩者似乎都不是,好像在吵着什麼……”
劉策沉思片刻,嘴裡不由冷哼一聲,然後開口說道:“進恆軍大營看看不就知道了麼?隨本軍督進去看看吧……”
孫承大驚失色,連忙說道:“軍督大人三思,敵軍現在情況不明,屬下怕萬一……”
“不是說兩者都不是麼?”劉策瞪了一眼孫承,“進去看看吧,現在我們都是‘友軍’,更有你承字營大軍守候在這裡,本軍督不會有事的,走吧……”
孫承實在拗不過他,也只好帶着士兵跟着劉策他們進入了恆軍大營之內……
恆軍大營內各將依舊在不停的喧鬧着,傳入劉策耳畔,令他明白了實在“立儲”而爭,不由搖了搖頭冷哼一聲不再理會,隨後望向營中在火光照耀下顯的面色麻木的恆軍士兵,便悄然向他們走去。
踱步來到一名坐在地上的中年士兵跟前,劉策半蹲下身子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這位大哥,看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還願意當兵打仗呢?”
那恆軍中年士兵見劉策詢問,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究竟什麼身份,但見四周圍着一堆全副武裝的將士,再傻也知道他身份不一般,與是連忙直起斜躺的身體對劉策恭敬地說道:“這位將軍,小的今年四十三啦,打仗?誰願意啊?只是上官讓咱幹啥咱就得幹啥,忤逆不得的……”
“哦……”劉策點點頭,又問道,“老哥,你有孩子家人吧?不想他們麼?
“哎~能不想麼?”中年士兵見劉策神情和藹,與是嘆了口氣訴起了苦,“我都好幾個月沒見到我家人了,兒子下個月就要當爹,我都快當爺爺,真想回去看看自己的孫子(孫女)吶,可是上官們不讓,說什麼擅離軍陣要按通敵罪處置的,哎,沒法子喲……”
劉策再次點點頭,對那中年士兵指了指圍成一圈吵鬧不止的人羣說道:“你們那什麼皇帝現在已經死了,你現在不就能回家了麼?”
中年士兵聞言忙道:“將軍,沒這麼容易,軍中那些將領怎麼會放我們離開呢?皇上死了,還有皇子繼承呢,我們還是要繼續替他們賣命的……”
劉策語氣堅定地說道:“只要你們想回家,是沒人能阻止你們,老哥,這日子還沒過夠麼?這些個蠢貨根本不會放你們離開的,只會拿你們當炮灰使喚,不如趁現在他們在選誰當皇帝這個空兒,丟下兵器回家和家人團聚吧……”
“不成,不成……”中年士兵嚇的連忙搖頭,“就算現在跑了,回頭他們也會把我們幾個都抓回來的,到時免不了又是一頓毒打,將軍,你的意思小的自然懂,但沒辦法,那些士家子弟都有錢有權,我只不過一個平頭百姓,又沒人給我們撐腰,如何斗的過他們啊……”
劉策聞言沉默片刻,然後起身不再和那中年男人廢話,這些被士族階級壓迫的連逃跑膽量都沒有的士兵,令他內心感到一絲莫名的悲涼。
“鏘~”
軍絨轉身剎那,懸與腰間的軍刀順勢出鞘,劉策冷若冰霜的向司徒鶴等人爭執的所在走去,邊上的韋巔等人立刻緊緊的跟了上去。
近衛軍士兵粗暴地推開阻擋在劉策跟前的人羣,爲他清出一條直通的道路。
“都別爭了,恆國已經不復存在,現在開始,你們,全都受本軍督直接監督,若有異議,儘管提來!”
當劉策將手中軍刀插在吵鬧不休的兩陣正中篝火上,引起火星四濺,厲聲喝止住了雙方喧鬧,而聞聽劉策此話的將領登時是瞠目結舌,暗道這年紀輕輕傢伙莫非想要藉機發難麼?若真是這樣,自己恐怕根本無力阻擋……
“有異議沒有?”劉策掃視了一圈場上衆人,隨後系與肩上的披風一揚,沉聲說道,“沒有的話,本軍督就暫且接管這支軍隊了,這場鬧劇該收場了現在開始,膽敢違抗軍令者,一律按軍法從事!”
話畢,劉策微頜虎眸,冷冷的掃視着眼前的“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