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噗呲、噗呲、噗呲……”
金屬破開軀體的響動,一聲接過一聲迴盪,李勖被怒虎軍的士兵圍在中間活活砍成了肉泥。
他至死都沒想到,自己會以這樣一種可笑的情形離開人世。
躺在地上的李勖已感覺不到刀鋒劈砍在軀體上產生的痛覺,朦朧之中所看到的最後一眼,是周圍同伴那瘋狂扭曲的神情。
等確定李勖已死之後,怒虎軍士兵才堪堪散開,映入衆人眼簾的,是一具渾身冒血的肉泥……
“很好……”
張義潮滿意點點頭,隨後從坐騎袋子裡取出兩錠十兩重的金子,丟到那些士兵的跟前。
“你們表現讓我很滿意,這二十兩金子,算是格外賞你們的,拿了金子要乖乖聽從我們軍督府安排,等雍州局勢平定後,會放你們回去的……”
“多謝上司,多謝……多謝……”
這些怒虎軍士卒聞言連聲道謝,然後各自看着地上的金子,不住吞嚥了一下口水,偏偏沒人敢去撿。
直到張義潮輕哼一聲,轉身離去那一刻,爲首的一個甲長才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撿起地上的金子,拍拍上面粘着的泥沙之後,忍不住放嘴裡咬了一下。
“真的是金子~”
甲長高舉金錠,興奮的大喊一聲。
下一刻,很快就有人圍了上來,開始哄搶起來……
對於這一幕,張義潮只讓士兵嚴密監視便不再搭理,而是踱步來到哥舒憾跟前,微微一拱手。
“哥舒將軍,現在是不是該向秦州去與軍督大人匯合?”
哥舒憾扭了扭昔日受傷的臂膀,對張義潮說道:“自然了,先讓大軍休整一下,等本將軍抓到徐昭,要親自向他討教一下,他到底用的幾石挽力的弓箭……嘶……”
張義潮微不可察的搖搖頭,對哥舒憾說道:“既然如此,那屬下這就先去準備一下……”
“嗯……”
哥舒憾拍拍自己肩膀,應了一聲。
……
四月十八日,清晨……
“吼~~”
“哈~~”
秦州城外,劉策所部數萬大軍兵臨城下,在百步之外不斷髮出激昂的嘶吼聲,那種氣勢磅礴的景象,着實讓城頭守軍心頭感到一股無盡的壓力。
李秀湛望着城外一望無垠,無邊無盡黑壓壓一片人羣,嚇得雙腿都直打哆嗦,最後直接縮到垛牆之後,癱坐在地上,捂着耳朵大口喘着粗氣。
而身爲鎮守將領的牛金同樣好不到哪裡去,他從伍多年,也經歷過無數大戰,但此刻也被城外劉策大軍的氣勢給震懾的不敢直視……
“軍督大人,破城之後,屬下只要你能將李家一族全部交由我處置,從今往後我夏育就一定以你馬首是瞻!”
“本軍督答應你們的事,自然會做到,秦州城破之後,本軍督會將整個李家家屬帶至你和田將軍二人面前,你想如何處置,絕對不會干預!”
“那就多謝軍督大人成全了!”
劉策軍中,已歸附的田晏和夏育又再三讓劉策保證自己的條件後,才放心的離去……
前日,田晏、夏育二人家眷慘死在秦州城下後,他們自知憑藉手中的兵力無法攻克秦州城,於是果斷投奔劉策,想借助他的實力復仇。
當然,條件只有一個,那就是城中跟李家有關的男女老少連同家僕在內的上千人都必須交由田晏和夏育處置。
對於這樣的條件,劉策又有什麼理由拒絕呢?心中甚至慶幸李繼犯渾,居然將如此善戰的兩名將領直接送到自己陣營……
田晏、夏育離開後,劉策立馬和已經趕來匯合的哥舒憾、張義潮說道:“你們二人速去圍住西門,北門已由白麒和田晏、夏育負責,東門本軍督負責,西門不要留有兵力,
呈圍三闕一之勢,瓦解守軍鬥志,等我軍令下達,三面同時對秦州城發起進攻,記住先填平城前壕溝……”
哥舒憾奇道:“軍督大人,爲何是西面無需鎮守?”
劉策嘴角一瞥:“西面是通往西郡的道路,西郡尚有五萬精銳邊軍,李繼見西城門外不設兵馬,定會向西路撤退,如果堵住西城門的話,只會讓李繼他們做最後困獸之鬥……”
哥舒憾點了點頭:“聽軍督大人一席話,當真是受益匪淺……”
劉策想了想問道:“哥舒將軍,你肩上的傷……”
哥舒憾笑着揮了揮手臂說道:“放心吧軍督大人,已無大礙了,哥舒憾是草原上的胡人,皮糙肉厚的,再捱上兩箭都不礙事……”
“夠了!”劉策輕喝一聲,望着哥舒憾說道,“本軍督從沒把你當胡人看待,以後不準再說這種話,
你的表現本軍督都記在心中,等雍涼事畢,讓吳醫師好好給比察看下傷勢,不要落下病根!”
“多謝軍督大人……”哥舒憾鼻子一酸,忙拱手說道,“屬下這輩子能遇到軍督大人這樣的豪傑,當真是三生有幸!”
劉策扶起哥舒憾說道:“這種屁話就不要講了,以後還有很多地方需要用到你,身體最要緊,要多保重!”
“嗯……”哥舒憾眼含熱淚,重重的應了一聲,“那屬下就和張將軍先去部署工事了……”
看着哥舒憾離開的背影,劉策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疲憊。
楊帆死了,皇甫翟死了,夏侯瓊也死了,不知道在自己征伐的路途之中,還會有多少優秀的將領和年輕的士兵倒下。
但到了這個地步,劉策已然沒有了退路,或許只有等到徹底登上權力巔峰的那一天,才能避免更多的悲劇發生吧?
……
秦州城內,得知劉策大軍兵臨城下的軍民都是人心惶惶,紛紛找機會想要離開這座城市。
街道上,到處是人羣涌動過後一片狼藉的景象,各處城門喧鬧的百姓之中,還夾雜着不少守軍的身影,他們也因爲懼怕劉策大軍的進攻而成爲了逃兵。
至於那些貴族階層,早早的就收拾了細軟金銀,以及價比金貴的糧食,一車車的向西門行去,只有他們通過關係知道,秦州四門只有通往西郡的大門未曾有敵軍圍堵。
士庶之間已不分你我,都想快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正座城市的四面大門都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嚴重影響了守軍的士氣。
李繼則早已顧不上這些了,他現在後悔萬分,在得知城中的變故之後,連忙向徐昭家中走去。
眼下,似乎也只有徐昭能力挽狂瀾了……
“咳咳咳……”
剛到徐昭家中,李繼就聽到客廳內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等李繼進屋之後,卻見徐昭神情憔悴,正癱坐在桌案前,捧着熱茶看着手中的兵書。
“徐將軍!”李繼見此,忙上前躬身一拜,“秦州城現在危卵至極,請將軍念在你我昔日情分之上,助城中守軍擊退劉策吧,拜託了……”
徐昭聞言,放下手中茶杯,合上書本,擡眼望着李繼,眼中射出一絲極其嘲弄的目光。
良久,他才緩緩說道:“太尉大人請回吧,擊敗劉策的最佳時機已經錯過了,在下也無能爲力……”
李繼忙道:“不,不會的,徐將軍可是雍涼三傑,身經百戰無一敗績,怎麼能說這種話呢?
現在秦州城上下七十萬軍民就全賴將軍了啊,請上將軍即刻前去主持大局……”
“咳咳咳……”徐昭又咳嗽幾聲,笑着搖搖頭:“太尉大人,在下說了,現在就算是呂尚再世,怕也無力迴天,劉策圍三闕一之策,更是瓦解了城中軍民的鬥志,你還是早做打算吧……”
“上將軍可否怨恨本太尉削了你的兵權?”李繼問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本太尉爲之前的無理,向您致歉!”
說完,李繼又對徐昭恭敬地躬身行了一禮。
徐昭卻不爲所動,等李繼行完禮後,又拿起桌案上的書本,邊看邊說:“太尉大人無需如此,本將軍現在身染風寒,也是有心無力,
若太尉大人想要離城逃命,現在還有機會,率部從西門而出,繞道秦嶺進入蜀川,或可苟活一時,但若直去西郡,定是羊入虎口,十死無生……”
李繼臉色一沉:“徐將軍,你當真不願意力挽狂瀾?”
徐昭淡淡地說道:“太尉大人請回吧,在下累了……”
“哼……”李繼怨恨的瞪了徐昭一眼,“本太尉不相信沒有你徐昭,這秦州城就會真的守不住!”
話畢,李繼一甩衣袖,大步離開了徐昭府邸。
“唉……”
徐昭嘆了口氣,丟下手中書籍,喝了一口熱水,無力的靠在椅子之上。
他是真的寒心了,這些時日李繼所作的一切給這位沙場老將造成了前所未有的衝擊,自己培養的部下在李繼族人的蠱惑下要麼死於非命,要麼被逼投敵,好好的一個扭轉局勢的契機,徹底被李家給葬送了。
所以,徐昭在心灰意冷之下,索性就不再參與軍中事務,加之心火攻心得了大病,打算就此結束從伍生涯。
……
東面城頭之上,李秀湛抓着牛金的手說道:“牛將軍,你有多少把握守住秦州城?”
牛金咬了咬牙說道:“公子,這點屬下也不敢保證,遠東軍武備精良,很難說……”
李秀湛聞言,更是抓緊牛金,顫聲說道:“牛將軍,無論如何你都要保證我的安全知道麼?我是李家的人,我要有個意外,你和你的家人會是什麼下場,應該明白吧?”
牛金一聽,登時頭冒冷汗,頃刻間,腦海裡閃過張滇、王懋慘死,以及夏育、田晏的親人被丟下城頭的情形。
“媽的,這樣的李家真值得我繼續賣命麼?”
牛金捏緊了拳頭,看着李秀湛一臉緊張惶恐的模樣,心中似乎有了新的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