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噗呲……”
“啊~~”
“不,我不想死~~”
“我的孩子~~”
刀兵起,血光濺,慘絕人寰哀鳴聲此起彼伏,連綿不息的在曠野上回蕩,激濺的血雨將腳下乾硬的土地染成一片殷紅……
劉策雙手環胸,面無表情的望着這血腥屠戮的一幕,心中卻平靜地如同一灘死水,沒有起一絲一毫的波瀾。
轉瞬間,悽慘的呼喊聲才慢慢平息下去,整個部落的族人已全部葬身在血泊之中,死寂的氣息充斥着整個荒野……
“傳令全軍,繼續向朔方挺近……”
“遵命!”
劉策冷漠的將命令傳達到韋巔耳邊,韋巔大聲領命後,上萬人馬立馬有了反應,向着東面的朔方城方向,疾馳而去。
葉胤張着嘴巴,想跟劉策說些什麼,但見他那冷若寒霜的臉龐時,又不得不將想說的話給憋了回去。
其實,她好幾次都想跟劉策坦白昔日在肅慎人地方的遭遇,只是每次話到嘴邊都羞於啓齒,畢竟這種事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纔好,也不敢去賭劉策會不會原諒自己的“不貞”。
這時,諸葛稚搖着羽扇大搖大擺來到葉胤跟前:“葉總司,沿途四個部落已經全部清理乾淨,還有哪些需要注意麼?屬下好將遺漏補齊,不留後患……”
葉胤聞言,收拾了下心中的的情緒,對諸葛稚說道:“將所有發生的事都詳細記錄在冊,待回到遠東,再仔細整理收錄……”
“遵命……”
諸葛稚應過一聲,然後翻身躍上馬背,向前行去……
葉胤沉思片刻,又望了眼遠處的劉策,爾後也坐上馬車與大軍一道,跟在劉策和韋巔身後一起行去。
這個部落屬於呼蘭人的部曲一脈,時刻想着要光復呼蘭人的榮譽,只是故意投誠軍督府等待時機。
在得知劉策就在部落後,忍不住在他吃的飯菜裡下毒,想要藉此取他的性命,好讓軍督府大亂,再給早已成喪家之犬的呼蘭人制造復興的機會。
結果,劉策是什麼人?之所以選擇在這個部落落腳歇息,本身就是帶有滅你全族的目的。
在他們首領送上混有毒藥的飯菜時,當即找到了一個完美的藉口,將他們全族一次屠戮的乾乾淨淨。
也許死者中,那些婦孺和牧民都是無辜的,他們並不知道族內上層的心思和陰謀,但這又如何呢?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中原的百姓也未曾的罪過胡人,還不是受盡了非人的折磨和磨難?
滅掉這些叛逆的部落,劉策根本就沒有任何心理負擔,更別提什麼罪惡感,他掌權以來殺的人還少麼。
“加快腳程,我們在路上已經耽擱不少時辰了,巡視完塞外的情況,就一起迴轉遠東,本軍督親自爲你們慶功!”
“嗷嗷嗷……”
劉策的話讓羽林衛和隨行的士兵齊齊歡呼起來,這一次遠征之行,帶給自己的財富讓所有初次上戰場的士兵興奮不已,仔細算算自己的功勳,怕是每人最少能獲得上百畝土地的財富。
聽着四周將士們歡聲雷動的動靜,劉策臉上的寒霜才漸漸融化了些許,回頭瞄了眼不遠處葉胤的馬車,和霍青一道,向朔方城有序的前行。
“塞外的形勢基本已在可控範圍,也是時候回遠東準備進軍中原的事宜了,也不知道姚仲幾個是否已經想明白自己眼下的局勢,不過無所謂了,你們答應與否,結果都不會因此而改變……”
……
三日後,小耶律部落……
遍地的屍骸鮮血觸目驚心,燃燒的氈包冒着濃濃的黑煙,瀰漫在整個蔚藍的天際。
流州死囚組成的“野狼軍團”,將人性的兇殘暴戾發揮的淋漓盡致,在這裡,他們不用擔心法律的制裁,只需尊崇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將弱者一方吞噬乾淨。
聽着小耶律部落內流州死囚劫掠歡慶的呼嘯,許文靜只是坐在地上,啃着剛烤好的羊腿,嚼的滿嘴都是油。
“軍師大人,這樣不大好吧?”左朔望着部落裡那悽慘的情形,對許文靜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這種燒殺搶掠,又和強盜何異呢?”
許文靜聞言,放下手中的羊腿,將撒落在身上的羊肉碎沫用手指粘起不停塞入嘴中,等嘴裡的肉下腹後,才指着左朔說道:
“所以說,你就沒有半點爲將者該有的氣勢,照你這麼婦人之仁如何能掌兵與敵人決勝千里之外?”
說着,他起身指着濃煙四起的小耶律部落:“你不要把那羣死囚當人看,就當他們是野狼,這個小耶律部落的人就是綿羊,
讓這羣狼去吃綿羊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啊,有什麼好不忍的?你得收起你那份悲天憫人的姿態,要不然這輩子都別想再出人頭地……”
話畢,許文靜坐回羊腿邊,抓起羊腿,繼續瞪大雙眼使勁啃了起來。
左朔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爾後來到許文靜身邊拱手謝道:“多謝軍師大人指點迷津,屬下真是受用不盡……”
“嗯……”
許文靜應了一聲,只是白了左朔一眼,繼續啃起手中的羊腿。
“軍師,哈哈哈,真是痛快啊……”
這時,一名胸膛滿是胸毛、肌膚黝黑,臉上滿是虯髯的粗放漢子落座在許文靜對面,放出豪放的笑聲。
這個人是流州“野狼軍團”的統領,名喚黑牛,在遠東時因爲作奸犯科,殺人放火而被髮配到流州,又參與了流州動亂,原本是必死無疑卻被許文靜救下,帶到了塞外,併成了這支軍隊的統領。
許文靜瞥了他一眼,嘴裡冷哼一聲,對黑牛說道:“黑牛啊,這塞外的生活,你還滿意吧?”
黑牛大笑道:“軍師啊,俺黑牛真是要感激你,我黑牛活了三十七年,現在才知道原來當兵也能這麼痛快啊……”
“怎麼個痛快啊?”許文靜撕下一塊羊肉,扯開塞入嘴中對黑牛問道。
黑牛說道:“在這裡,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也沒人攔着,不用擔心那麼多的規矩,這還不叫痛快麼?”
說話間,黑牛回頭看了眼小耶律部落內一個個被死囚鞭笞着走出的婦孺孩童,撫摸了把自己的鬍鬚:“那麼多的女人任我隨便騎,那麼多酒肉可以隨便吃喝,日子簡直跟神仙一樣,真想一輩子呆在這裡不走了……”
“那你就一直呆下去吧……”許文靜竊笑着說道:“在這裡只要有我許文靜在,你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沒人能攔着你們,女人、糧食只要你們不怕死,就都會有的,
不過,要是你們對中原的子民動了什麼心思,那這種日子也就到頭了,別怪本軍師沒提醒你,軍督府對傷害自己治下子民的人可是從來不會姑息的,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放心吧,俺懂……”黑牛一把搶過許文靜盤子裡吃剩的半條羊腿,“俺保證一切聽軍師你的話就是了,你讓俺幹啥,俺就幹啥,總之俺這條命就全交給軍師您了,只要能讓俺活的痛快些,其他什麼都不算事兒……”
黑牛狠狠的用牙齒撕下一片羊肉,大口咀嚼起來,從他那面目可憎的臉頰可以看出,對眼下這種靠賣命維生的環境,是感到相當的滿意。
許文靜看着黑牛,嘴角微不可察的浮起一道弧線。
事實上,許文靜建立“野狼軍團”,完全顛覆軍督府軍規律法的本意,就是要借人性的黑暗面,讓塞外各反對的部落加深跟軍督府仇恨,讓他們集結起來與冀北的軍團展開一次大決戰,一舉掃平隱患。
當年劉策帶兩萬騎兵被迫出塞,將呼蘭人各部攪的天翻地覆,給了許文靜很大的啓發。
等大軍回來後,許文靜從那些出塞歸來的將士當中,探知了劉策在塞外發生的種種細節,尤其是爲了保命,讓士兵激發體內原始本性這一點更是讓他拍案叫絕。
所以,他就藉助劉策的案例,將他複製到這羣死囚身上,允諾他們在草原上可以爲所欲爲換取生機。
事實證明,人性黑暗面一旦被釋放,那破壞力是相當驚人的。
就如同現在,小耶律部落的淪陷並沒有兩千正規軍插手,完全都是這五千流州死囚的傑作。
對付這個擁有兩千男丁的部落,沒經過系統訓練的流州死囚只付出三百人的代價(裝備自然是補齊了)就將其付之一炬,內中所獲的牲口、女人、金銀他們將能分到一半(相對應的,薪水,傷亡撫卹都沒有了)。
這對這些死囚來說真可謂是一場前所未有的狂歡,要知道這羣死囚基本沒有後顧之憂,沒有父母妻兒的牽掛,也沒有什麼崇高的信仰,有的只是人之原始本性在這片蠻荒的土地盡情宣泄。
“等東部草原的局勢徹底穩定,你們的死期也就到了,嘿嘿,且讓你們痛快些時日吧……”
當然,從這羣死囚被許文靜帶到草原這一刻起,他就沒打算讓他們活着離開,只不過是一顆能加以利用的棋子而已。
“咯噠噠~”
正在這時,東面傳來一陣沉重的馬蹄聲,卻見十餘騎在馬背上馳騁,向許文靜所在的方向疾馳而至。
“籲~”
爲首的騎兵在距離許文靜十餘步距離,縱身躍下馬背,小跑到他跟前拱手說道:“啓稟軍師將軍,軍督大人已到朔方城內,請您速速回去見他……”
“軍督大人回來了?”許文靜聞言,興奮的從地上起身,上前一把抓住騎兵的手,激動的說道,“軍督大人何時趕到朔方城的?”
騎兵回道:“軍督大人與前日晚間抵達朔方城,聽聞軍師也在塞外,特命人前來召喚。”
“好,我馬上回去……”許文靜激動不已,剛準備下令,卻有眉頭緊皺,向騎兵小聲問道,“這位小兄弟,我問下,軍督大人說到在下的時候,這神情如何?”
騎兵臉上露出一絲怪異的神情,對許文靜說道:“軍督大人聽聞軍師將軍的行動,似乎很不高興,軍師,您自己悠着點……”
“哈,哈,哈哈……”
許文靜尷尬的笑了幾聲,然後,大手一揮,縱身躍上馬背,帶着一千正規軍,先行一步向朔方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