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呼~”
“咯噠……咯噠……”
夜幕之下的晉陽城,經過白天那場驚心動魄的動亂之後,顯的格外的安寧和寂靜,劉策帶着兩千近衛軍和從張烈所部調遣的四千將士,以及降部三千人,緩緩的開赴進晉陽城內。
城門兩側滿是楚子俊的騎兵牽馬恭候而立,目視着劉策和自己的袍澤進入城中,至於那些降卒,直接是斜着眼瞥了他們一眼,便華麗的無視了……
“子俊,你做的不錯,城裡治安情況如何了?”來到楚子俊跟前,劉策翻身下馬拍拍他的肩膀問道。
楚子俊聞言回道:“回稟軍督大人,傍晚時分,城內騷亂已經平息,多虧孫營調度有方,否則末將現在都不好意思來見您……”
劉策點點頭,確如楚子俊所言,孫承常年守在漢陵大後方,跟着秦墨耳薰目染之下,肯定也學到了不少治理地方的經驗,對這區區一城之地的治安秩序處理問題應該是遊刃有餘。
望着寂靜的街道兩側還留有動亂過後的狼藉痕跡,劉策嘆了口氣。
這個世界的大周和自己前世所處世界北宋仁宗以前的封建社會同樣,都會在夜晚常年執行沒完沒了的宵禁政策,除了某些特殊的日子外,一直都是如此,就算是自己治下的漢陵和永安兩座大城,面對冀北胡奴的威脅,也不得不施行這種政策。
不過,現在冀州已然收復,塞外呼蘭人又已經被自己打殘,他打算回道冀州後就嘗試開放夜市,解除宵禁政策,只有這樣,自己治下屬地的經濟才能穩步發展起來。
而且夜市的興起,不單帶來的是經濟上的發展,更是對一個種族自信的展現方式,劉策希望自己治下的子民能以嶄新的面貌挺直腰板,對自己生長的這片土地能有強烈的歸屬感,這樣的種族才能真正強大起來,真正的泛發出朝氣蓬勃的景象。
這就是劉策心中所願,他的初心始終都不曾變過,他渴望看到漢家衣冠能遍佈在這個世界每一個角落,讓每一名中原兒女能盡情在塞內外享受着盛世帶來的繁華,以無比的自信的容貌,笑着告訴外夷:吾乃華夏貴胄,汝可曾聽聞?汝可曾嚮往!
但是,這條路註定很長很長,劉策所需面對的艱險和阻力難以想象,就如同自己的精衛營,或許有一天它真的會將亂世填平,但是,自己能不能看到這一幕他不敢保證,但他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從來都沒有後悔過!
夜深之時,他也考慮過,是做一名掃平亂世,匡扶大周走上正規的治世能臣,還是割據一方,偏安一隅的霸主,又或是掃清六合,建立新時代的奠基者。
匡扶大周?經過這些年的打拼,他早已經放棄,如果現在是盛世年間,或是留有盛世餘溫的年代,他或許會這麼做,但可惜現在的大周弊端重重,根本就已經扶不起來!
就好比如果自己穿越到明末崇禎年間,他要做的就是推翻大明建立新的秩序,而不是做個良臣去頂那搖搖欲墜的大廈,那沒用的,無論怎麼頂它該倒的還是會倒,不管你對這座大廈是多麼的不捨都必須要學會放棄,也是爲了避免異族竊取中原政權,保住華夏文明免遭破壞!
偏安一隅?南北朝、五代十國、南北宋那血淋淋的例子還不夠麼?尤其宋朝,處在一個極端的時代,他的經濟科技水平遠超唐朝,無論北宋的東京(開封)還是南宋的臨安(杭州),都是當時世界上最繁華的城市,文化層面也是到達了漢文明的巔峰。
但結果卻是悲劇的,因爲在四周異族政權虎視眈眈的時期竟然沒有大一統的思想,只是一味退讓苟且求生,讓這個當時世界上最爲繁華的王朝被異族鐵蹄徹底粉碎,錯過了一次絕佳的超越世界的機會(西方尚在黑暗時期,宋如果沒有異族政權虎視眈眈,繼續發展下去極有可能有農業文明向工業文明發展的苗頭,可惜了……)。
那麼前兩者行不通,就只剩下最後一條了,開啓新時代。這說的容易,做起來遠比想的要難,除了外在因素之外,其實最難的就是思想的轉變,太過急躁就類似王莽這樣適得其反,太過緩慢又怕會被儒學掌控封建思維迅速吞沒前功盡棄。
所以只能一步一步打好基礎有序的來,好在治下有秦墨和葉斌這樣開明的大才幫襯,讓自己能順利開展學堂播下改變思想的種子,劉策不指望這個世界變得能和自己前世所處的高度文明時代一樣,那是絕不可能辦到的,只希望去除那些迂腐的思想,能在各行各業務實而作,百姓活的有自信就足夠了……
萬千思慮過後,劉策對楚子俊說道:“子俊,帶我進總督府,今夜就讓隸陽的動亂落下帷幕,一切是該結束了……”
楚子俊拱手說道:“軍督大人,末將這就給你引路……”
話畢,楚子俊帶着劉策的軍隊緩緩向總督府走去。
……
晉陽總督府之內,花進父子四人衣衫襤褸的被捆縛在大殿之上,孫承面色冷酷的坐在客椅之上,大殿兩側滿是聞訊而來的當地士紳對着這花家子弟指指點點,謾罵不止,有些甚至從百里之外連夜趕來,除了向劉策表忠心外,最爲關鍵的就是怎能錯過這種痛打落水狗的場面呢?
面對近百士紳的冷言謾罵,花進只是低着頭,此時的他面容憔悴,哪還有身爲“一國之君”的風度禮儀?
他邊上的“太子”花驄更是狼狽不堪,整個人披頭散髮,神情變得是異常的猥瑣。
至於花侗和花屏更不必說了,滿臉的鼻涕眼淚,令人觀之就覺得噁心。
“軍督大人到~”
就在這時,總督府外傳來一陣近衛軍將士的呼喊聲,孫承聞言立馬起身向府外迎接,而府廳之內其他人,則立馬識趣的閉上了嘴,劉策威名可是早有耳聞,他們也想一睹他的風采,與是各個探長了脖子向府外望去……
“末將見過軍督大人,見過軍師……”
一見到劉策,孫承畢恭畢敬的行以軍禮致敬,冷峻的面容帶有一絲難言的喜色。
“孫承,你做的很好,辛苦你了……”劉策輕輕一拳擊打在孫承胸膛,面露一絲笑容。
孫承怔了怔,隨即也是灑然一笑:“軍督大人言重了,這是末將份內之事……”
劉策頜了下眼眸,隨後向總督府內望去,入眼滿是士紳伸長脖子向自己這邊觀望不由冷笑一聲:“這麼多人?挺熱鬧啊……”
孫承回頭望了那些士紳一眼,隨即小聲說道:“軍督大人,這些士紳都是無利不起早,一聽說末將控制了總督府,便趕着來表誠心,生怕被清算呢,光送給末將的禮品怕是能裝滿三大車了,只想讓末將在您面前能說上幾句好話……”
劉策輕哼一聲,說道:“既然人家一片心意,那就拿着吧,造冊記錄,事後拿給本軍督瞧瞧,看看這幫子士紳到底怎麼個富法……”
孫承拍拍自己的胸口對劉策說道:“末將已經全記下了,隨時都可以給您呈來過目……”
劉策“嗯”了一聲,然後說道:“忙了一天也累了,速速處理完花進這一家子也就早些歇息吧,帶我去看看這個皇帝吧……”
“遵命……”
孫承聞令帶着劉策和許文靜、楚子俊一行人向花家父子所跪伏之地緩緩走去,說過之處,那些士紳無比竊竊私語,感嘆劉策的年輕,以及他身上軍服的驕豔,更爲他那髮絲間幾縷白髮飄動感到吸引,配合那張冷酷無比的臉,所展現出來的氣勢早已超過了一名將領該有的氣質……
當劉策的軍靴緩緩逼近花進父子的時候,這些花家子弟臉上齊齊浮現恐懼的神情,花進、花驄強忍懼意偷偷擡頭瞄了一眼,只覺得一道冷厲異常的目光射的他們心頭一陣顫動,還未看清劉策模樣就縮回頭不敢再正眼瞧他。
清脆的軍靴腳步聲,最終落在花進跟前,花進只覺得自己自己心臟都快要跳動出來。
“地上所跪何人?”
就在這時,劉策漠然的聲線緩緩響起,花進身子猛地一個顫抖,連忙回道:“回,回稟軍督大人,朕……”
“砰……”
花進話未說完,只覺得下巴被重重軍靴捱了一下,剎時間,眼前一陣黑雲密佈令他差點當場暈過去,自己嘴裡兩排牙齒就被活活踢碎,他猛地吐出一口鮮血,連帶帶血的碎牙一道落在了地面之上,嘴角還掛着一絲長長的口水,十分的噁心……
劉策鼻子輕哼一聲,望着滿嘴鮮血的花進不屑地說道:“事到如今,還不知悔改,當真是死有餘辜!”
“呃……額……”
花進妄圖解釋什麼,然而劉策適才那一腳,不但踢碎了他的牙齒,還把他的下巴踢斷了,任他如何用力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只能做無用的掙扎,忍受着下巴處傳來的痛楚。
劉策沒再理會他,而是望着大殿之上純金打造的龍椅,隨後頗有深意的說道:“百姓爲一頓飯而辛苦勞作一輩子,這張龍椅怕是整個晉陽城的平民百姓辛苦忙碌一生都不敢想象吧?光這些金子就怕有好幾百斤吶……
它真有這麼舒服?讓你們不惜花費如此巨資打造?本軍督今天倒也想感受一下,看看它到底有什麼樣的魅力讓你花家不惜弒殺隸陽總督,冒着滅族的風險也要去坐!”
說着,劉策就在衆目睽睽之下,步上臺階,向那把金色龍椅走去。
孫承、楚子俊以及殿內士紳見劉策要去坐那龍椅,齊齊一驚,孫承和楚子俊考慮的是這樣對劉策影響不好,而那些士紳則覺得難道劉策也心懷異心,要趁機取代花家,也要自立爲帝麼?如果這樣的話那可如何是好?
而許文靜則是目露精光,仔細數着劉策步上的臺階,心情是萬分的激動,就在劉策轉身落座在龍椅之上的時候,就差三呼萬歲跪伏下去。
“不過如此……”坐在龍椅之上的劉策單手枕在椅把之上,靠着半邊臉頰戲謔地說道,“還沒自家的椅子舒服……”
總督府內是寂靜無聲,望着龍椅之上劉策的姿態,心中是萬分恐懼,這劉策居然如此大逆不道,這九五至尊的龍椅都敢坐……
劉策掃視了一圈府廳內,那些各懷心事的士紳,冷聲說道:“別以爲本軍督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是在想本軍督不顧禮儀居坐龍椅,實屬大逆不道對麼?”
總督府士紳皆不敢言語,劉策確實說出了他們心中的顧慮。
但馬上劉策下一句話就讓他們認清了現實,同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看來,你們都對這隆國很忠心啊,本軍督是不是要嚴加徹查一下你們當中是否有花逆一黨,也好一併同罪……”
此話一出,整個總督府的士紳這纔回過神來,齊齊跪在下哭訴起來。
“軍督大人,我等對大周忠心耿耿,日月可鑑吶……”
“軍督大人明查,在下迫不得已才委身侍賊,我恨不能生食花逆之肉!”
“軍督大人,在下絕對沒有半點不臣之心,求您一定要相信我啊,我對花逆稱帝此舉是痛心疾首,今得軍督大人軍威,這才讓這朗朗乾坤重現大地吶……”
整個總督府是哀嚎連綿,滿地都是表忠心的士紳,生怕劉策將他們同罪論處,那可就一切都完了,他們早有耳聞劉策對異己者的手段可謂是兇殘至極。
“一羣廢物!”許文靜輕蔑地望着滿地哭喪一般的士紳,心道,“難怪大週會病入膏肓,就憑這些苟蠅之輩的做派,就算是大羅金仙下世也難以拯救,哼……”
同時又對劉策這種反客爲主的政治智慧感到由衷的佩服,在許文靜眼裡,此刻的劉策早已不是什麼軍督大人,而是一名偉大的帝王,令他強忍着想要膜拜行君臣之禮。
“好了,爲了表達你們的忠心,三天之內,你們每家獻出兩成的財富吧,田畝什麼的就以兩季米稻的產量折算,待進京之際,本軍督會言明聖上,爾等皆是忠君愛國的賢良之才!”
總督府內衆人聞言,這才齊齊舒了口氣,雖然讓他們拿出兩成家產有點肉痛,但也好過腦袋搬家,再者,仔細想想,這軍督大人也算客氣了,沒有全要或者要一半什麼的,只要兩成財富簡直就是兩袖清風的表率,當下衆人就齊齊答應下來。
劉策枕着頭不屑地笑了笑,隨後對孫承說道:“孫營使,記得造冊……”
“末將遵命!”孫承大聲應道。
迅速處理完這些瑣事後,劉策瞥了眼花進一家子,隨後閉上眼眸說道:“至於這花家,推出去,處以剮刑,九族,誅!”
花驄聞言立馬大聲哭喊起來:“不,軍督大人,不要啊,我不想死,不,軍督大人我知道錯了,我只求做一介庶民,不,我做奴隸,奴隸也行啊,求你別殺我……”
至於花侗和花屏,早就已經嚇得昏死過去,尤其那花屏,褲襠散發着一陣惡臭,已是大小便失禁了……
而花進則怨毒的看着劉策,“咿咿呀呀”的硬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拖出去吧……”
或許是真的累了,劉策不耐煩的揮揮手,很快四人就被近衛軍將士給倒拖着向總督府外走去,花驄那哭喊的聲音一路沒聽過,聽得衆人是從脊樑骨裡感到一陣發涼……
“對了,這把金椅給本軍督拿去熔了,還是金子看上出實在些……”臨了,劉策又加了一句。
“隆朝”,歷經二十七天,被劉策的討賊大軍一舉剿滅,花進九族,與四月十六日晚間,全數被劉策下令誅殺,人頭懸掛與街道牌樓之上示警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