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手!射!”眼見攻城塔即將靠近城牆,金衡果斷下令弓箭手射擊。
數百支羽箭稀散的射向百步不到的攻城塔,缺乏訓練的射手無論臂力還是準頭都無法和正規弓弩手相提並論。只見射出的羽箭灑落一地,只有幾支歪歪斜斜的插在攻城塔那用木板拼制的懸梯上。
“再加把勁!就快到了!”楊開山不住的打氣,在推進到六十步時,率先爬上竹階來到了懸梯口。
“拿弓來!”楊開山取過一把士兵遞來的步弓,從懸梯上方的缺口拉弓搭箭,瞄準了一名正在裝填八角弩的流賊。
“蹦~”弓弦鬆開手剎那引起的彈力和箭矢劃破空氣的聲響交匯一起,令楊開山感到額外愉悅。然而下一秒他的心情立馬被破壞,箭矢還是射偏了,沒射中那裝填手,而是直接射中了邊上正在搬運箭枝的流賊,那流賊一中箭立馬哀叫一聲倒在地上,肩上的羽箭灑落城頭被踩的到處都是。
“可惡!”楊開山見沒射中目標,惋惜的嘆了口氣。這時數十支羽箭向自己懸梯飛來,楊開山大喊一聲趴下,趕忙把身子伏在平臺上,只聞一陣“哆!哆!哆!”羽箭撞擊木板的聲響在耳邊迴盪。
“換兵刃,結陣準備突襲!”另一邊的楊又懷見攻城塔已經進入三十步範圍,命令隊伍結陣,三排士兵全部換成刀盾準備肉搏,最前排的四名士兵單手持盾,右手則握着投槍,就等懸梯放下那一刻,將手中矛刃向流賊擲去……
“快快!射下面的人!別讓他靠近!火油!火油呢?射火箭!”金衡見近在咫尺的攻城塔即將靠到城牆,更是撕心裂肺的吼叫,周圍無數流賊更是驚恐萬分,四下擁擠找各種物資禦敵……
“啊!鬼啊!”幾名流賊見十步之外的攻城塔如同一座大山緩緩逼近,頓時嚇得丟掉手中兵刃,轉身欲逃,撞上了燒的滾燙的開水鍋,那大鍋一下側翻,沸騰的開水潑向正在四下亂竄的流賊,頓時一側大片流賊被澆的皮開肉綻,呼喊聲在整片城牆上方響起,城頭更亂了……
“哈!”終於在勞工一聲齊喝下,三架攻城塔先後抵住了城牆一角,幾名勞工在身後士兵吩咐下,將兩塊大石卡在攻城塔木轅後側,然後在士兵指揮下迅速向後方精衛營本陣跑去……
“開場了!到時候你們幾個跟我一起殺個痛快!”封愁年從懸梯上方空隙望着城牆上亂成一團的流賊,不由的舔了舔嘴脣,滿臉興奮,他最喜歡的戰鬥方式依舊是一人衝入敵陣大殺四方!“到下一層去!懸梯一放,就給老子狠狠地殺!一個也不留!”
“都給我安靜!安靜!站好位置!準備迎敵!”金衡揮舞着手中雙鞭拍死幾名大喊大叫的流賊後,混亂的城頭總算安靜下來,嚴陣以待,但下一刻卻感覺異常的詭異。
那三座巨塔沒了半點動靜,城牆上流賊舉着各種兵刃,不斷喘着粗氣,迎接着即將到來的廝殺。
遠處的劉策見攻城塔已經抵達城牆,無數壯漢已經回撤後方,隨即揮揮手,邊上的徐輝立馬下令,一輛簡陋的衝車在幾十人推動下快速(相比攻城塔而言)向湄河鎮城門方向駛去,隨後自己本陣和孫承部也緊隨其後,“既然做戲,索性就做足了。”攻城難免會有傷亡,即使有攻城塔之助,面對數倍嚴陣以待的流賊,依舊會有避不開的損失,劉策不能隨便拿自己這些部下的性命去拼,要做的就是想盡一切辦法減少士兵的傷亡,現在他賭的就是流賊對未生事物的不瞭解,來個聲東擊西。
“中計!”城牆上的金衡見衝撞車駛來,頓時覺得自己被戲耍了,立馬下令一千流賊到城門後待命,又下令將擂木滾石搬到城門上方,數百弓箭手也全都瞄準了攻城車邊上的輔兵!
見城牆上一片來回混亂,時機已經成熟,行進中的劉策忽然停下取過一把步弓,從韓鋒手中接過一支響箭對準了天空,拉開滿圓,但聞一聲刺耳的尖嘯,響箭已經射向了天空。
“放懸梯!”楊開山大吼一聲,緊握懸梯兩旁臂粗般巨繩的輔兵手一鬆,厚重的懸梯如同一片黑雲,重重的壓向城牆上混亂的賊羣,在懸梯落在平臺一剎那,頓時有兩個倒黴的流賊被活活壓扁,還沒等周圍人反應過來,落地的懸梯揚起一片磚石,懸梯前端兩沿各有一枚粗長的鐵椎,死死的釘入城牆平面的磚石。
“咻~咻~咻~……”
四支投槍不需要瞄準,每一支就能在對面密集的人羣中帶起一道血柱,兩支投槍甚至連續將連成排的三名流賊紮成一串!
“殺啊!”那四名士兵擲完投槍,舉盾向前衝去,重重的將手中盾牌砸向混亂的流賊,頓時人羣倒了一大片,後面的刀盾手也迅速踩着懸梯躍進城牆開始和流賊廝殺在一起……
“給老子去死吧!”另一具攻城塔上,封愁年在前方士兵撞向流賊後,一個飛身踩在懸梯上,借勢躍起,手中長斧高高舉過頭頂,如同泰山壓頂般重重劈下,頓時封愁年周圍被壓倒一大片,更有一流賊銳兵首當其衝身子從頭頂到胯下活活被劈成兩半,鮮血濺了一地……
“來啊!”封愁年並不滿足於此,手中長斧橫握一個旋風揮斬,又有七八個流賊被砍的血肉模糊,血腸內臟不住在斧子周圍飛灑,如同阿鼻地獄般,看的身後懸梯上的士兵一臉緊張,自己這旗總雖然暴躁,但爲人還可以,就是他孃的殺起人來很容易敵我不分!貿然衝進十有八九會被當成流賊斬殺……
一名銳兵想要偷襲封愁年,結果剛逼近,就發現自己飛了起來,而且飛的好像有點高,也比平時輕很多,當他重重落下時,發現有一雙腿站在自己眼前。爲何如此的熟悉?這腿這褲子,還有這鞋……猛然間他好像感到了什麼,驚恐的向自己下身望去,直見身下半截流淌這遍地的鮮血一條條血紅的腸子如藤條般掛在外邊——腰斬!
“啊!”那銳兵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不!”他努力抓住自己的雙腿放倒在地想要拼接回去,驚恐過後劇烈的疼痛令他徹底瘋癲,將慢慢在痛苦中死去。
“兔崽子們還不下來!看什麼呢?回去不抽死你們!快滾下來!”封愁年渾身浴血,周圍已經遍地殘肢斷臂,沒幾具完整的屍體,他一人就給攻城將士清理出來一整片空地。
士兵見他這麼說互看一眼,滿臉無奈:“你殺這麼瘋,我們下去不是找死麼?”衆人心裡這想法出奇一致……
“方競,別讓那銳兵過來!”第三具攻城塔邊上,楊又懷部已經衝進了流賊把守的位置,和流賊交戰在一起。近戰肉搏中,方競的表現十分亮眼,雖比不了封愁年那種殘忍血腥虐殺,但手中短矛配合方盾一矛一個刺中要害,死在他手中流賊已達五六人之多,給後面將士躍牆提供了足夠的安全和便利。
“他過不來的!”方競聽楊又懷呼喊,立馬向衝上來的兩名銳兵挺矛刺去,只見他盾牌一擋抵住一名銳兵短刀攻勢,隨後佯裝將手中短矛刺向那銳兵腹部。那銳兵見矛尖向自己腹部襲來,趕忙退後,一瞬間方競手中的盾牌就砸在他胸口,猛的吐了口鮮血,還未倒地就見方競丟掉盾牌俯身抱住他的腰,向身後撞去,一連撞倒了五六個流賊後一把推開,重重的將他和身後銳兵齊齊撞下臺階翻滾下去……
“噗……”就在方競喘息的時候,身後響起一陣兵刃入肉之聲,轉身一看,但見一名流賊雙手舉刀,雙眼滿是血絲盯着自己,胸口突出一截刀尖,還滴着一滴滴鮮血。
楊又懷一刀結果那名流賊後,拉起方競罵道:“耍什麼威風!注意點可不可以!歸隊!”
方競鼻子一酸,說道:“旗總,我不是孬種,我要證明給你們看!”
“不是孬種哭什麼?趕緊的歸隊!”楊又懷沒好氣的罵了一聲。
……
“殺!”五人一排長矛手終於踏上了城牆,整齊的長矛如毒蛇般鑽入眼前幾名流賊身體,然後一腳將他們踹開拔出矛頭,繼續尋找着下一個目標。
就在這五名長矛手又刺死四個流賊後,左側一邊突然有一名流賊銳兵手持長槍刺向一名長矛手。
“噗!”那名士兵左肋被長槍刺穿,疼的臉部都變形。
“小順!”身旁的袍澤大吼一聲,瞬間其餘四支長矛同時對準了那銳兵。
那銳兵見長矛逼近,冷笑了一聲正欲拔出長槍,但突然感覺手中長槍好似卡在石縫一般,怎麼都拔不動!定睛一看,只見那名被自己捅到的士兵正死死用左手抓住長槍槍柄,雙眼狠狠的盯着自己,這眼神令他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寒意。
“不妙!”這一楞神的功夫四支長矛已經抵在了他皮甲上,他本能的放開雙手向後一閃,但還是慢了半拍,三米長矛延伸出來狠狠扎進了他的腹部、胃、胸等部位,最後在呻吟聲中活活死去!
“小順!你怎麼樣了?挺住啊!”多日訓練相處下來,精衛營將士之間早就產生了袍澤之誼,眼見朝夕相處的戰友倒在血泊中,剩餘四人異常難受。
“我怕是不行了,拜託將軍,我妻子孩兒就託付他照顧了……好冷,怎麼這麼冷?”那叫小順的士兵已經意識開始模糊,周圍士兵嚎啕大哭,“不會的你不會有事的,快去拿條睡袋來!快啊!冷是吧?沒事,小順,我摟着你!”
然而,那叫小順的已經閉上了雙眼,沒了生息!
“小順!”抱着他的那名士兵嚎啕大哭,邊上一名士兵擦乾淚安慰:“六子,別哭了!起來!前面還有很多流賊等着我們給小順報仇!”
那叫六子的士兵雙眼通紅,將小順屍體放靠在牆角,猛的握起長矛,對着眼前衝來的流賊大喊一聲:“列陣,迎敵!殺光這羣狗孃養的!”
“殺!殺!殺!”四名士兵紅着眼怒吼,手中的長矛整齊的對準前方撲上來的流賊,狠狠地刺去。
……
“砰!”一名流賊銳兵手持狼牙棒砸碎一名精衛營刀盾手的木盾,正欲再揮之時,身邊的一名將士猛的將他一拉,狼牙棒上鏽跡斑斑的鐵釘擦臉而過,帶過的風聲讓那士兵臉上一陣刺痛!
“殺!”那銳兵一棒揮空,邊上其餘四名士兵舉盾將他四面圍住,趁一個空隙上前逼近,讓他的狼牙棒失去了威脅,四名士兵互視一眼,再次衝上前死死抵住他的身體,手中銅刀(流賊處繳獲)不住捅向他的身體。然後,這名銳兵身披的是鐵葉甲,加之這些銅刀質量實在不怎麼樣,連捅好多下硬是沒捅破那層鐵甲。
那銳兵雖然沒被道刃傷到,但鐵葉撞擊肉體的感覺還是令他十分難受,他大喝一聲竟是硬生生的將四人震開,隨即手中狼牙棒對準一個士兵腦袋狠狠揮下,那士兵趕緊拿盾一擋,但聞一聲骨骼斷裂的聲音,一股巨痛傳遍全身,自己的左手廢了。
“媽的!”那左手廢掉的士兵頓時大怒,忍着巨痛死死盯着眼前那瘋癲的流賊銳兵,突然大喊一聲:“我日你娘!還老子手來!”說完,把盾一甩,右手銅刀向他門面橫砍過去。
那流賊沒料到眼前士兵突然換了個人似的,又見銅刀向自己脖子砍來,立馬嚇出一射冷汗,趕緊把頭一縮,躲過了這一刀,隨後一棒砸在那名士兵頭上。只見那士兵滿嘴嘔血,頭頂也有鮮血不住涌下,死死盯着眼前流賊銳兵,緩緩倒下。
“呸!什麼精衛營,老子隨……啊……”那銳兵殺了精衛營士兵後還沒高興到一半,頓覺腋下傳來一陣巨痛,隨後握狼牙棒的手連同肩甲一道飛向高空,竟是整條胳膊被齊齊削斷,包括被砍斷細繩連接的肩甲。
他努力側過頭,只見另一名精衛營士兵手握銅刀眼神滿是殺意,還未等他說出一句話,另一側的士兵一刀劃過他的脖頸,血水涌出,就這麼活活死去。
“伍長!”望着死去的同袍,四人不是滋味,看向自己的伍長,就是殺死銳兵的那名將士。
“將軍會給他家人安排妥善,繼續殺敵!”那伍長忍着悲痛繼續下令指揮剩餘三位下屬前行。
……
“你不是很厲害麼?”城牆正中間,一名銳兵狠狠地將手中短矛刺入一名精衛營士兵胸膛,他這伍已經全部戰死,周圍橫七豎八躺了幾十具流賊屍體。
眼見自己活不成了,那士兵一臉決然之色,死死抓住那銳兵短矛,那銳兵見他還敢動,不由再扭了扭手中短矛,一臉猙獰!
“哈……”那士兵一口鮮血吐出,然後笑了,“流賊……你想嚐嚐……被煮熟的滋味麼?”
那銳兵還沒來的及反應,就見眼前的士兵突然鬆開抓短矛的手,抱着他撞向身後翻滾的開水。
“不!”那銳兵終於反應過來,但太遲了,兩人同時跌入大鍋中,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
……
城門外,在劉策行軍到離大門不足五十步時,見攻城塔內士兵已經全部進牆,果斷下令放棄衝車,從攻城塔上攀登進城,六百名精衛營戰輔兵迅速分旗號踏上攻城塔內……
劉策一馬當先,飛身直接跳至一座攻城塔二層,然後迅速翻過三層來到四層懸梯處,縱身一躍到空地上,手持三米長矛向右側十餘名流賊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