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河鎮,夜。
城主府衙內,金衡躺在舒坦的大牀上輾轉反側,卻怎麼也無法入睡,索性弓起身子,邊上有一不着片縷的女子趕緊抓起牀被緊張的遮住自己身體……
金衡拍了拍腦門:“怎麼心裡這麼不踏實?難道王緒他們出事了?”說着翻下牀來到窗口,呆呆的望着窗外繁星點點,只聽遠處一些屋子內不斷傳出男人的淫笑夾聲帶着女人哭聲,他搖了搖頭暗罵一句猴樣。
“應該不會有問題。”金衡想了想,幾千人打一千多人還那麼多銳兵能出啥問題?
“這廝現在肯定在採石場過夜。”許久金衡得出這麼個結論,畢竟現在是深夜,採石場離此地十幾里路,爲了以防萬一,王緒肯定安排軍隊在採石場留宿一晚,至於會遇到什麼風險?金衡搖了搖頭,或許會損失些人馬,但打敗仗根本不可能……
這麼想來金衡心裡安穩不少,隨後又向牀上那少女望去,燭光下見那少女眼神略帶驚恐,被子緊緊裹在胸前,金衡登時目露淫光,一步步走到牀前,一把拉開包裹着迷人軀體的被子,撲了上去:“小騷蹄子,看我今夜不折騰死你!”
伴隨着金衡的淫笑聲,房間裡很快便傳來男女之間特有的喘息聲……
離採石場幾裡外空曠地,精衛營和那些石場勞工正在此處安營休息,卻見孫彪正圍着封愁年不住打轉。
“封哥,你跟劉策說說好話,我知道我不是人,以前對不起你們幾個,要不你打我幾拳出出氣,但無論如何也要讓我入個夥,大家一起幹!”孫彪今年二十七,卻對比自己小兩歲的封愁年喊哥,只因他一股腦的想加入精衛營賭個前程,也不怕封愁年把他暴打一頓。
“滾!別妨礙老子睡覺!讓你這潑皮加入精衛營繼續來訛詐我們?你他媽有多遠給我滾多遠!再吵老子把你腦袋擰下來當頭枕!”封愁年裹着睡袋被孫彪吵的頭皮發麻,不耐煩的呵斥想把他趕走。
不想孫彪一聽,非但沒走,索性把腦袋一伸:“只要能讓我入夥,我這腦袋你要儘管拿去,我孫彪要吭半聲,就是狗孃養的……”
“操!”封愁年一下子跳了起來,“你能不能要點臉!真以爲我不敢麼?”
孫彪說道:“只要能讓我入夥,我孫彪什麼都能做,封哥你就看在昔日同袍之誼,和劉策說說吧!”
封愁年氣的大吼:“誰他媽和你同袍之誼!你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也配說這句話?再說一遍!給老子滾!”
封愁年吼叫聲引來周圍剛要入睡的士兵起身觀望,不少人開始七嘴八舌謾罵起來,一時熱鬧非凡……
“怎麼回事?都不睡覺麼?”劉策聽聞封愁年大喊大叫引得士兵無法休息,便過來了解情況。
封愁年一見到劉策便說:“將軍啊,這可不能怪我!這廝太無理取鬧,我忍不住才……”
“好了,我知道了。”劉策知道這事怪不了封愁年,完全是孫彪吵鬧所致。
“還有你們,不去休息麼?想挨軍棍?”劉策回身瞪了周圍圍觀士兵一眼,輕描淡寫說了句,衆人立馬散去,不再停留,深怕因爲看熱鬧吃軍棍,那面子可丟大了。
“劉策兄弟,我不是人,我知道以前對不起你,可我也沒辦法,你也知道的,營裡上面要不打點根本無法立足,也沒有向上爬的機會,身後要沒人當靠山,還不得天天被人欺凌麼……”孫彪見到劉策就直接跪下,一臉的悔恨。
劉策笑了笑,道:“孫彪,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不要再提了,明日過後我給你些米糧……”
“不!”孫彪一聽劉策要趕自己走的意思,立馬打斷他的話,“我不要米糧,求劉策兄弟給個機會讓我加入精衛營,以後我孫彪就唯你馬首是瞻,還望成全。”說完重重的磕了一頭。
“孫彪,我很好奇,你這身手爲什麼不加入流賊呢?”劉策蹲下身子一臉玩味的問道,這也是劉策十分想知道的,在印象中他孫彪形象真不怎麼樣。
孫彪擡起有,一臉嚴肅的說:“我孫彪這輩子什麼都幹,爲了活下去哪怕給人當狗都在所不辭,可我也有自己底線,可當賊那是萬萬不能,否則我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無臉去見我父母……”
孫彪這番話說的義正言辭,但劉策盯着他的臉繼續問道:“還有呢?說實話!”
“呃……”孫彪眼珠子不住左右打轉,隨後說:“還有,跟着流賊早晚死路一條,沒前途,我看你這邊兵強馬壯的……”
孫彪本身就不看好流賊,況且今天親眼目睹了眼前這支隊伍連戰兩場大獲全勝的情景,震驚之餘更是對自己之前沒加入流賊的決定暗自慶幸。
“呵呵……”劉策笑了笑起身就走,孫彪沒明白他的意思,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就在孫彪楞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時候,劉策的話語傳到耳中:“去徐輝處報個道,領個睡袋,你暫且跟着徐輝當名輔兵吧。”
“多謝!”孫彪對着劉策背影深深一拜,雖然只是輔兵,但他相信自己本事一定會爬的更高……
“將軍,爲何收下孫彪那廝?”楊帆十分不理解劉策行爲,因爲以前孫彪整的最多的就是劉策,按理說劉策應該藉機殺了他,再不濟也應該驅趕出去,但現在把他留下令他十分不解。
劉策裹上睡袋,將馬鞍整在後腦勺,對楊帆說道:“算了,以前都一個營的,他既然沒從賊,又有悔改之意,以前的事也就過去了……”
楊帆還待說什麼,被劉策打斷:“睡吧,明天還有硬仗要打。”說完,將身子一轉背對着楊帆。楊帆見此,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也轉過身努力讓自己睡着……
此時的湄河鎮外,楊開山帶着十幾人,將一籮籮竹筐趁夜色放在城門口,然後跑到遠處翻身上馬,向來路而去……
第二日,當流賊把一筐筐帶血的籮筐搬到街道口時,引來周圍無數人圍觀,其中一個籮筐封口上還插着把短刀,眼尖的認出這把短刀正是王緒的佩刀。
“在哪?”當金衡趕到街道口時,已經圍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羣,於是讓人把他們驅散,讓出一條道直接到了竹筐跟前。
當看到眼前滿是鮮血的竹筐時,金衡面容忍不住抽動了幾下,昨晚那股不安又浮上心頭……
“打開!”金衡捋了捋思緒,命人打開了籮筐。但見籮筐內放着一堆堆密密麻麻的帶血耳朵,數量怕是有好幾千,如此近距離見到,那視覺衝擊非同一般,幾個流賊當場就嘔吐起來。
金衡胃裡也一陣翻滾,強忍住命人蓋上蓋子,問道:“誰送來的?”
一個面色發白的流賊道:“早上開城門時發現的……”剛說到這兒好像想起什麼?立馬跑一邊開始乾嘔。
金衡頓時感覺渾身無力,現在知道這股不安的來源正是眼前這幅景象,王緒和派出去的數千人馬怕是凶多吉少了。
“快!把城門關上!”一想到王緒全軍覆沒的可能性,金衡的第六感讓他感覺有大事發生,馬上大喊着讓人關閉城門,事實證明金衡的判斷十分準確,就在城門關上沒多久,一支上千人的隊伍出現在三裡開外的空地上……
“徐輝,你吩咐下去,讓高老漢和馮英就地組裝那件利器,人數不夠把那些勞工帶上一起幫忙,這次作戰你的輔兵可能也要上戰場了。”劉策望着印入眼簾的湄河鎮,果斷開始着手攻城事宜。
徐輝聽說自己輔兵也會上戰場,大聲道:“是!”隨後立馬向本部跑去,這是次好機會,自己絕對不能錯過……
“我們怎麼打?”雖然昨日連戰兩場,精衛營的士氣已經達到了頂點,但面對眼前湄河鎮的高牆厚壁還是有些不知所措,畢竟從來沒有過攻城的經驗!
“相信將軍吧!他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一名士兵緊緊握着手中長矛,對劉策充滿了信心,他的話得到周圍士兵認可。
“孫彪,方競,這城樓上可有八角弩?”劉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城樓會出現牀弩這類守城利器,印象中這異世界那牀弩雖然簡陋,射程二百米之外威力和精度就大打折扣,可所用的原材料無論質量和數量都要比自己所處世界的古代要強出太多,很少有因爲材料問題而出故障的。
“有兩架,還是我親自安放的。”在湄河鎮軍防工事方面,孫彪比方競要了解太多,“左右間距二百步,各有一臺,不過弩箭不多,最多二十支一臺……”
劉策點點頭,情況比自己預想的要好的多,雖然城頭有牀弩鎮守,但數量太少,對自己造不成太大威脅,只要攻城器械組裝好,就可以開始攻城!
……
“快!快上城樓,弓箭手!上城樓!快!別楞着!”金衡望着城外精衛營大旗高高聳立,代表這支軍隊圖騰的紅色大旗在寒風中不住擺動,城下一里外上千名將士的身上散發出騰騰的殺氣,令人不寒而慄。
“千餘人馬敢攻城?”金衡萬萬沒想到就這支軍隊奪了石場,殺了王緒,更屠光了自己手中近半的力量,如今卻這麼大搖大擺敢來攻城?
眼見城牆上各個垛口處密密麻麻站滿了人,後邊無數滾石擂木都已經備好,牀弩也已經就位,一邊的流賊正架起一口大鐵鍋燒着滾燙的熱水,金衡心下頓時安穩下來。
“停!”在離城牆已經不到一里的地方,劉策下令讓部隊停了下來,“誰去勸降?”
“噗……”正在一邊就着水袋喝水的秦墨聽到這話,立馬一口水噴了出來,嗆的直咳嗽,“勸降?難道這小子自覺殺孽太重,改性子了?”
劉策看了秦墨一眼,道:“不戰屈人之兵,上策也。”
“將軍說的是……”秦墨漫不經心的附和着,他是絕對不會相信眼前這個年輕人會對流賊有半點同情心,昨晚殺幾千流賊連眼皮都沒眨下,還饒有興致的觀看士兵割耳,甚至和封愁年討論如何割的快些……
“將軍,我去吧!”韓鋒拍馬出列,昨夜繳獲流賊二百匹軍馬,其中三十匹死的死,傷的傷,被劉策直接吩咐下去宰了充做軍糧,但依然有一百七十匹完好,韓鋒也獲得了其中一匹。
劉策點點頭,韓鋒自從昨日殺死高舫後,性情變了很多,話也多了起來,不再是之前冷冰冰的模樣,劉策在考慮現在手裡這麼多弓箭是不是回去組建個弓弩隊給韓鋒帶,畢竟那麼多人只有韓鋒箭術最好。
韓鋒見劉策點頭,雙腿一夾馬腹(單馬鐙)出列而去,不一會兒便來到城樓下大喊:“流賊聽着,趕緊開城門投降!我精衛營優待降卒!若執意頑抗!內中四千血耳就是汝等下場!”
”嘶……”城樓上流賊一聽不住背後發涼,感情這些耳朵真是眼前這些人乾的。
“也就是說,王緒他們都真得死了?”這個想法在衆人腦海裡不斷閃現,一絲不安涌上各人心頭。
金衡盯着城樓下的韓鋒,眼神一片冰冷,面對韓鋒如此囂張毫無忌憚,他強忍下怒意說道:“爾等如此殘忍,和禽獸何異?難道不怕遭天譴麼?”
“哈哈哈……”韓鋒一聽大笑道:“你也有臉說這話?流賊作亂以來害的百姓可要比這四千多人多上千倍萬倍不止,我精衛營替天行道,斬殺這羣畜生有何天譴可言?莫要廢話!降還是不降!”
“好!好!好!好一個精衛營!”金衡怒極反笑,“很好,想要城池,就自己來拿吧!我倒要看看你精衛營到底有多少能耐!”
“莫要後悔!”韓鋒撥轉馬頭,冷冷的回了一句,便朝本陣而去。
秦墨見韓鋒回陣,金衡卻沒有出城跡象,不由嘆道:“真是沒想到這金衡性子和之前完全不一樣,這麼沉的住氣?”
劉策笑道:“凡是能做到這身份的人,不管流賊還是官軍,又有幾個會是省油的燈?更何況金衡身爲守將,現在又對我精衛營虛實難料,不會貿然出城決戰的。”
頓了頓,劉策又說:“不過這也不是我們計劃一部分麼?給老馮他們組裝拖延時間。”
秦墨笑了笑,道:“將軍所言極是,就等那東西拉來就可以展開攻勢,可是萬一金衡這時殺來如何是好?”
“哈哈哈……”劉策笑道,“先生真是糊塗了,野戰他流賊會是我精衛營對手麼?”
秦墨一聽也跟着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