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兄長,你們怎麼來了?”
半道上,帶着俘虜返回常陽的白悅和徐遼等義軍將士遇到陸元嶺、董天珂和蘇敬山三人的大軍,不由眼神中閃過一絲疑問。
陸元嶺見白悅相問,立馬笑着迎上去說道:“賢弟,你乾的好啊!這一戰打出了威風,現在爲兄決定趁你初勝餘威,全軍士氣正旺,主動出常陽跟劉策一決雌雄。”
白悅聞言忙道:“兄長,現在不是和軍督大人決戰的時機,此戰雖然盡滅黃敢所部,但我在通往宛平的峽道口已經查探軍督的數千援軍已經到了,那支軍隊不比尋常,我和他們交過手……”
“行了行了,別再說了……”陸元嶺滿不在乎的打斷他,“再厲害又怎麼樣?不就區區幾千人而已,正好一併全收拾乾淨,這樣我看劉策還敢不敢跟我作對,待收拾完那支你口中的援軍,我就直撲宛平!”
“兄長~”
“好了不必多言,你剛從戰場退下來,就暫且隨軍略陣,好好休息一下,另外,本守備軍紀嚴明,以後你我在軍中必須以上下級稱呼,明白了麼?”
“是,守備大人……”
見陸元嶺心意已決,白悅也不再相勸,只能對他拱手施禮,領着徐遼等義軍將士一道向後陣緩緩走去。
“等等……”
就在白悅等人帶着俘虜的黃敢所部向後陣移去之際,陸元嶺再次叫住了他。
只見陸元嶺望着這些俘虜的士兵向白悅問道:“白將軍,這些俘虜你也打算隨軍帶着麼?”
白悅一怔,連忙說道:“陸將軍,這些黃敢舊部都已經願意效忠與您,如果您對他們不放心,那麼末將先將他們帶回常陽安置吧。”
“不必了……”陸元嶺眼神一冷,嘴角一揚,“這些人能背叛董指揮使一次,難保下次不會背叛我,留下他們只會是個禍患,對我大軍出征有諸多不利因素,所以……”
說到這兒,陸元嶺伸出手掌作了個劈的動作。
“陸守備!”白悅一聽,頓時下馬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這些將士也是身不由己受黃敢蠱惑纔會一時失足,您就給他們一次洗心革面的機會吧。”
陸元嶺看着跪伏在地的白悅,微不可察地輕哼一聲,繼續說道:“無需多言,當日要不是他們臨陣倒戈,幽州局勢也不會變得如此動亂不堪,如今本將軍要專心應對來自軍督府的壓力,不可能分心去監督這些受俘的軍士,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
“陸守備……”董天珂連忙出聲打斷他的話,“這些都是本指揮使昔日下屬,應該有本指揮使來定奪他們生死吧。”
陸元嶺聞言冷笑一聲,轉頭看向董天珂笑道:“董指揮使,你糊塗啊,他們現在是劉策的兵,從他們跟着黃敢背叛你那一刻開始,就應該要有承受代價的覺悟,
如今本守備暫爲軍中最高統帥,有權利決定他們的生死,還請董指揮使莫要出言阻擾。”
“你……”董天珂頓時氣的說不出話來,這個陸元嶺擺明了就是不讓自己手裡有兵,免的威脅他的地位啊。
陸元嶺不再管董天珂臉上神情變化,繼續對跪在地上的白悅說道:“白將軍,這事就交由你去辦吧。”
白悅身上驚出一身冷汗,再次大聲祈求道:“陸守備,求你饒過他們一回吧,末將已經答應他們都能活下去啊,求你了……”說完聲淚俱下重重的拜了下去。
“夠了!”陸元嶺見此大吼一聲,“白悅,這是軍令!你必須服從,即刻前去執行吧!”
白悅再次擡頭哽咽地說道:“陸守備,殺俘不祥,還請三思啊……”
陸元嶺一聽,頓時咆哮起來:“狗屁的殺俘不祥,那些個讀書人編出來的鬼話也能信!看看那個劉策,從河源一個逃兵開始一路走來殺的人殺的俘虜還少麼?結果呢!
老天有懲罰他麼?不但沒有,到遠東一年多時間就從一個小小旗團使殺到了前軍都督的位置,都爬到我等頭上來放肆了!
現在更是把我們逼到這等落魄的地步,所以你告訴我!這些人該不該殺!”
白悅的頭深深的低了下來,雙眸緊閉,身子不住的抖動,顯然此刻他內心是萬分的煎熬。
“唉……”陸元嶺見他這幅模樣,嘆了口氣,翻身下馬來到他跟前將手搭在他肩上“語重心長”地說道,“賢弟啊,爲兄知道你心地善良又重情重義,但是眼下我大軍出征在外,真的不能留下這些俘虜,你想啊,如果此次出征不利,常陽就是我們最後的退路了,如果把這些人留在常陽,萬一引起兵變怎麼辦?
帶在軍中隨行,兩軍交戰他們一旦臨陣倒戈,那後果你可想過沒有?
好吧,爲兄也不爲難你,給你半天時間留仔細想想,想想爲兄所言是不是有道理,那些俘虜是殺是留就都由你決定,
如果處理完了記得趕來和我匯合,好了軍情緊急,爲兄就先走一步了。”
說完,陸元嶺就翻身上馬,帶着大軍繼續向常陽峽道前進,留下呆立在原地一臉落寞的白悅。
……
“退回去,你們想幹什麼!軍營重地豈容你們擅闖?想造反麼!”
“老子都快餓死了,還管反不反?各位街坊,衝進營地把我們的糧食全搶回來!”
“嗷~”
常陽軍營外,十幾萬紅着眼的饑民如同一片望不到盡頭的黑浪,將駐軍營地圍了個水泄不通,嘶吼的吶喊彷彿要把天給震塌一般。
“全軍戒備,不要慌!”
留守在常陽的守將旗團使江蒙,眼見營前人海涌動,強忍內心恐懼指揮着士兵保持冷靜。
“咯吱……”
人海不斷擁擠着軍營的木柵,發出一陣刺耳的鬆懈輕響,已經出現了坍塌的跡象。
江蒙見此立刻大聲吼道:“再警告一次!即刻退回去,否則……”
“嗷嗷嗷……”
瘋狂的吼聲淹沒了江蒙的話,令那些鎮守在營柵前的士兵不斷吞嚥着口水,露出一絲驚恐之態。
“咯吱吱~轟~”
搖搖欲墜的木柵一段段最終承受不住擠壓,被瘋狂的人羣徹底掀翻,但聞一聲轟響揚起一陣黃沙,讓營柵前士兵的眼睛不由一眯……
“殺啊~~”
瘋狂的饑民發出一陣淒厲的咆哮,撲向身前那些持兵刃嚴陣以待的守軍士兵。
“格殺勿論!”
見局勢開始失控,江矇眼神一寒,大聲下令道。
“噗噗噗~”
“啊~~”
“砰砰~” шшш◆т tκa n◆c ○
“吼~”
密集的人羣和守軍士兵交接一瞬間,在一片軀體碰撞伴隨着橫空激盪的血液中,徹底陷入了癲狂。
“啊~不~放開我~不~”
兩個饑民找準一個機會猛地將一名守兵撲到在地。其中一個餓瘋的饑民二話不說,張嘴就向他耳朵咬去。
那守兵只覺耳邊一陣肌膚離體的撕響和劇痛,滿臉驚恐的大聲呼喊起來。
然而無論他怎麼悽喊,最終他的耳朵還是被那饑民活生生撕咬了下來。
“老子要殺了你~還我耳朵,老……啊~”
那守兵在耳朵離體一剎那大喝一聲剛準備舉刀揮砍,卻只覺的後頸傳來另一陣撕裂的劇痛。另一名纏住他的饑民的利齒死死咬住他的後頸,疼的他只覺得眼冒金星,意識開始模糊。
“哧~~”
終與,那守兵在聽到一聲肌膚撕破的清響後,徹底陷入黑暗之中,但見他的脖頸已經被活活咬裂,翻滾的血液噴了那兩個饑民一臉……
“呃~”
另一處,十幾個個饑民將一名水軍刀盾手撲倒在地,其中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從他手中奪下腰刀,壓在他胸前,對準他的脖子就像切割肉食一樣,一刀刀來回摩擦起來。那士兵滿臉驚恐,感受着死神來臨的痛苦……
飛濺的血液將周圍饑民和那少年染的如同地獄的惡鬼,神情已經趨向瘋狂。
“嗷~~”
忽然那少年舉起慢慢切割下來的頭顱起身跳到一輛平車上,大吼一聲,彷彿將這些日子來的不滿全部發泄出來一般。
“噗……”
江蒙一刀砍翻一名逼近自己的饑民,然後和身邊親衛慢慢向後退去,地上躺滿了守軍和饑民的屍體。
“瘋了,都瘋了~”江蒙看着營內血腥恐怖的景象,渾身直打哆嗦,“趕緊去找援兵,快啊……”
“姓江的!還我爹命來~”
忽然在江蒙側身傳來一陣可怕的吼聲,他轉身望去。只見一個渾身是血的青年提着一把砍缺的腰刀向他猛衝過來,身後還跟着近百怒吼的人羣。
“撤,快撤入內營!”
江蒙膽寒心裂,在看向四周時,知道外營已經徹底被饑民攻陷了,再守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條,當即決定向內營跑去。
“想跑?”
一名僞裝饑民的情報司戰卒眼見江蒙要逃跑,不由瞳孔一閃,立馬從衣襬下取出一把生鏽的十字鏢瞄準了他……
“呲~”
“啊~”
飛旋的十字鏢狠狠地把江蒙的腳掌洞穿,將他重重掀倒在地上。
江蒙看着血淋淋的腳掌,發出一聲痛苦的悽嚎,但很快他感受到周圍一片激烈的動盪聲。
擡眼看去,自己的親衛盡數被饑民撲倒在地,但還未來得及細究那些親衛將迎接什麼樣的命運,只聞耳邊響起一陣腳步聲。
“江蒙!還我爹命來!啊~”
“不~不要~”
“噗哧~”
那青年不顧江蒙大聲求饒,一刀砍在江蒙的頭頂,然後用盡全身力氣一壓,他的頭顱立刻分裂兩半……
“爹!孩兒給你報仇了!哈哈哈哈~爹……孩兒現在可以來和你團聚啦……”
那青年手刃江蒙後,仰天大吼一聲,然後將刀往自己脖子上一劃,只見一道殷紅從他裂開的傷口處噴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