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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真的麼?以前隨軍勞工不都是強徵硬抓?現在不但給工錢,還包吃住,而且完全自願?我在做夢麼?”
“可報紙上都這麼說了啊,不如我們現在去宛平試試?”
“沒準也是個騙子呢?要知道當官的可沒幾個好東西啊……”
“話不能這麼說,這位軍督大人早在去年我就略有耳聞,他對百姓那真是沒的說……”
“要不我們去試試?成天在地裡埋頭苦幹,一年到頭都沒幾頓飽飯,趁此機會不如補貼點家用。”
“可那要隨軍啊,不怕死麼你們……”
“餓都快餓死了,誰還顧得了這麼多?沒看報紙上說麼只招勞工隨軍,可沒說讓我們上戰場。”
“既然這樣,我們就去試試吧……”
傅私塾唸完報紙後,茶棚內一下子鬧騰起來,不少都想去軍督那去試試,更何況人家堂堂軍督大人還會騙人不成?真要這麼做直接派人來抓就行了,何必在報紙上刊登呢?
與是不少人抱着試試看的想法決定去宛平碰碰運氣。
與此同時的常陽……
蘇敬山將報紙重重地往桌子上一甩:“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紙上滿口胡謅!明明劉策這黃毛小兒先下的手,卻誣陷我們幾個,媽的,還有濮盛齋的死居然也怪到我們頭上?真是一派胡言……”
陸元嶺也是一臉冷肅:“高,實在是高,就怕這什麼報紙再在這幽州散發幾天,我們在幽州多年經營恐怕都會盡數毀去了。”
董天珂嘆了口氣:“眼下局面對我們是異常不利了,如今軍中也有不少人拿到這報紙,就怕軍心異動啊……”
蘇敬山說道:“那就立刻命人把這些報紙收繳,以後禁止這種斷章取義的東西在軍中流傳。”
董天珂嘆道:“這麼做恐怕會讓軍士們心生不滿,更不會對我們死心塌地的賣命了,唉~”
就在這時,守備府外親兵來報:“啓稟陸守備,白將軍求見……”
陸元嶺聞言臉色一喜:“白悅回來了?太好了,他言去集結各地義軍,沒想到這麼快就回來了?快快有請!”
待白悅進府後,陸元嶺當即起身來到他跟前關切地說道:“白將軍,這一路辛苦你了,來來來,快請隨我入座。”
說着陸元嶺抓着他的手向主案走去,令白悅好一陣感動,卻怎麼也推辭不過。
入座後,白悅對陸元嶺說道:“末將幸不辱命,此次帶來各處昔日抵抗胡奴殘留義軍三千五百餘衆,他們願意爲守備大人效命,出生入死!”
“很好!”聽白悅這麼說,陸元嶺大喝一聲,“有白將軍襄助,我諒那劉策也不能把我們怎麼樣,來,讓我們以茶代酒爲白將軍接風。”
說着,舉起手中茶碗敬向白悅。堂下董天珂和蘇敬山也是舉碗相迎,讓白悅直覺得心裡一陣暖流激盪。
來時路上他也看過那份“遠東時報”,但他覺得這純粹就是劉策爲了誣陷陸元嶺而搞的陰謀詭計,想讓幽州大亂,如今見陸元嶺如此禮遇自己這個庶出,發誓定要擊潰劉策還陸守備一個清白。
……
“愛好和平?這臭小子要真愛好和平,塞外胡奴的血就不會至今還沒幹透了,哼!”
遠州總督府內,姜潯結束一天公務之後,和宋、沐兩個家主聚在客廳內閒談。
當宋濂將報紙遞給姜潯後,他看了一眼,頓時大罵一句,然後摸出劉策送的菸斗,裝上菸絲吞雲吐霧起來。
宋濂和沐天成互望一眼,不由各自搖了搖頭,姜潯那語氣怎麼聽都聽不出有半分責怪的語氣,反而有一種……寵溺的錯覺……
姜潯抽了一陣煙後,再次拿起報紙看了幾眼,對宋濂和沐天成問道:“你們說這樣的報紙在遠州城少說也有幾千份?還是一下子冒出來的?”
宋濂說道:“正是,今日早上,下官前來總督府途中,正好遇到街上小兒在賣這種叫報紙的東西,出於好奇之下,便花了三文錢買了一份,待看完上面內容才知道這是在漢陵那個叫什麼出版社的地方出來的。”
沐天成也道:“說來也怪,這紙上字跡一模一樣,而且好像還刻在裡面似的,跟去年和劉策籤的那些交易紙張幾乎如初一轍,
你要說十張八張一模一樣還情有可原,但這成百上千,乃至上萬,這要多少人抄寫啊?”
姜潯聞言笑了笑,然後說道:“你們也甭瞎想,劉策這小子鬼點子多,你看本府手中這菸斗也是他鼓搗出來的,比那什麼長煙杆方便多了。”
沐天成忙道:“軍督大人才思過人,下官佩服,大人您有軍督大人這麼一個得力下屬,下官是由衷的爲您感到高興啊……”
姜潯聞言猛吸一口煙,搖頭回道:“什麼下屬,已經不是嘍,現在這臭小子貴爲前軍都督,掌管遠東百萬邊軍,本督都要對他敬讓三分。”
宋濂一聽,心下一陣舒爽,暗道句這押寶押對了,認宋嫣然當女兒是這輩子最大的成就,足以吹噓一輩子了。
雖然那丫頭對自己不鹹不淡,就是不肯跟自己回府,讓他有些難堪,不過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至少自認爲自己比宋嫣然生父宋文奎這個王八蛋強多了。
姜潯瞥了一眼暗帶喜色的宋濂,大概明白他在想什麼,不由嘴角抽動下,然後將抽剩的煙渣倒在邊上菸缸裡,對兩人說道:“諸位,眼下四周沒人,也不是公務時間,咱們三人平日裡公務繁忙,也難得聚一聚,
我已命人讓敬軒廳廚子準備了些菜餚,估摸着一會兒就送到,兩位大人務必留下一起用飯,順道本督還有些私事想和你們商量商量。”
沐天成問道:“多謝大人挽留,我等自是喜不自禁,敢問大人有何私事煩惱?”
姜潯說道:“還不是我那小女的婚事,真是令本督操碎了心。”
宋濂一聽忙道:“姜大人真會說笑,姜千金美若天仙,又有如此顯赫身世,還怕找不到如意郎君不成?如果實在爲難,在下倒認識幾個優秀王公子弟,保證知書達禮,令大人您滿意。”
沐天成也說道:“是啊是啊,我當什麼事呢,以姜千金的條件還怕找不到門當戶對的麼?大人您就別開玩笑了。”
“兩個人精!真的聽不出來本督的話?”姜潯見此點燃另一斗煙,心中忍不住謾罵了一句,臉上卻面不改色地說道:“那你們和本督說說哪幾個人選合適?”
宋濂忙道:“盛州餘家,貴爲公爵,聞餘公四子餘青書溫文爾雅,飽讀詩書,是未來繼承餘家公爵最佳人選。”
姜潯吐着菸圈說道:“就是那個夜宿青樓大放厥詞,被其族內家法伺候跪在後院一整夜的餘家四公子?宋大人你別說笑了,斷無可能。”
沐天成拱手說道:“乾州張家,張寅之子,張六安,文才出衆,人品極佳……”
姜潯眼一眯:“可惜是個肺嘮鬼,本督觀他也沒幾年好活,我女兒可不能將來守寡,不行。”
宋濂繼續說道:“江南瀘州,孫伯擎三子孫勻絡過二十……”
不等宋濂說完,姜潯揮揮手:“成天之乎者也,就是個死讀書的呆子,要這種人有何用?”
“傅家長子,傅寧揚……”
“沐大人在和本督開玩笑麼?那傅寧陽已有兩房妾室,我女兒過去做小的不成?”
“神都樑王之子,樑國棟……”
“宋大人,那樑王之子年歲太大,且聽聞有龍陽之好,本督怎麼可能把女兒嫁給這種人。”
“河源趙元極之子趙夢元……”
“他姓趙的也配跟本督成親家?顧好他自個屬地那堆爛攤子,把流賊先剿乾淨吧……”
“……”
“如此我和沐大人再也想不出合適人選了?”
列舉一堆都不能讓姜潯滿意,宋濂和沐天成一下子也沒了聲音,他們到現在還不知道這姜潯唱的是哪出,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搞哪樣?
見堂內沒了聲音,姜潯手中的煙也抽完了,然後敲了敲菸斗內的煙渣,盯着他倆暗示着說道:“你們再想想,還有哪個?啊?仔細想想,往大了想,別總在這些文人士子之中挑啊……”
宋濂和沐天成對望一眼,心道今天這姜潯是怎麼了?按理說挑女婿這種事跟自己有個毛的關係,怎麼莫名奇妙把自個兒留下來,你愛找誰找誰去唄。
然後兩人齊齊對姜潯拱手說道:“大人,您就別爲難我們了,這事兒您就自個兒拿主意吧。”
姜潯一聽差點一口血沒吐出來,他之所以把他倆留下,還不是爲了抵住來自各方壓力,讓他們支持自己女兒和劉策成親麼?怎麼就不明白呢?
想到這兒,姜潯索性拿着報紙對他倆面帶苦色地說道:“那個,那個啥,本督欲將女兒許配給新任軍督劉策,不知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宋濂聞言“呼”的起身:“大人,請恕下官反對,莫忘了姜家祖訓,士庶不可聯姻!”
姜潯聞言臉色一拉:“宋濂,我姜傢什麼時候有過這祖訓了?本督身爲現任姜家家主都不知道,你是如何知曉的?”
宋濂說道:“大人,這麼多年來,姜家可從未和庶族聯姻過啊!您請三思。”
姜潯這才爲難地嘆口氣說道:“所以本督不是找你們來商量麼?希望你們支持本督,多和士子皇貴面前說些劉策好話,我也好少承受些來自家族內部的阻力,唉~”
宋濂態度堅決地說道:“大人,這是您的家事,下官本不願意多插嘴,然而大人您還是請考慮清楚,一旦這麼做什麼後果。”
其實宋濂內心真實想法卻是先拖着,拖到劉策和宋嫣然成親爲止,介時再幫你和劉策提親,至少這樣宋嫣然就是正室,最差也是平妻。而且這麼做劉策姜潯兩邊還都不得罪,現在的宋濂也開始爲宋嫣然着想起來,不願看他受委屈。
眼見宋濂態度堅決,姜潯也只能暫時作罷,然後低頭看向報紙,猛然發現底下有一行小字:
“……敬請投稿……”
頓時姜潯臉角露出一絲笑意,沒你們本督就不行了?我看未必!
眼見姜潯和宋濂二人爲爭劉策當女婿而明爭暗鬥,沐天成不由心下嘆息:“唉,我怎麼就沒有個像樣的女兒呢?否則我也能搏一搏啊,可惜了……”